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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马格赫拉布伊,发现她还是和麦琪出去了,虽然我并没有在镇上看到她们。我上楼走进她的房间看了看。我觉得我不应该在那里翻来翻去,但是我想找到证据证明曼和奎尼说的只是想象出来的胡话,或者是奎尼疯了。

那个房间,和我预期的一样,井然有序。旧婚床铺得很仔细,是布里斯托尔的款式。她的时尚杂志整齐地堆在麻花腿茶几上,她的阅读眼镜安放在最上面。壁炉里扫得干干净净,一桶煤已经准备好。两枚铜版画,画像是她父母亲年轻的时候,镶好框放在壁炉两侧,她父亲看起来怒气冲冲却又睿智威严。地毯刚清扫过。她从哥拉顿的房子里取下来的窗帘改成了适合这里的小窗户的尺寸,窗帘上是红白色的法国乡村景色,窗帘被小心翼翼而庄重地拉上了。

我开始感觉十分悲伤。不是因为我觉得她的房间令人悲伤,而是因为它让我想起我们以前一起生活的时候有多幸福。这是个没有我的房间,虽然我现在就站在里面。我看了看衣柜,里面只挂着她的衣服,然而以前也挂着我的西装和马甲。我现在一点也不相信奎尼说的。我当时就该看到信号的,如此沉重、悲伤的信号——我本该知道的,我当然应该知道。她给孩子的全都是爱。也许她更喜欢麦琪,但是厄休拉也被照顾得很好——实际上是溺爱,两个人都是。

她梳妆台的抽屉里确实有几个药瓶。只有一瓶里有药片,日期是最近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原本以为,没错,这些药片只是帮她度过怀麦琪那段艰难的时光而已。毕竟,这些都是私密的事情——女人的烦恼,我妈妈会这样说。我没有权利在这里翻箱倒柜、编造理由。

最下面的抽屉放着她特殊时刻穿的丝绸灯笼短裤和文胸,还有一本《婚恋》(Married Love),当时许多斯莱戈女性都会在放短裤的抽屉里放一本。一只红色威尼斯平底玻璃杯用她母亲最好的茶巾包裹着,以前她父亲每周六都会用它喝一杯威士忌。放得整整齐齐,好像大炮的是两瓶杜松子酒,一瓶喝掉了四分之三,另一瓶还是满的。难道这些就是奎尼说的她吞下药片时用的吗,还是她怀厄休拉的时候——热水浴和杜松子酒?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些真的发生过。我不能容忍她曾经想要杀死可怜的厄休拉,就因为她长着一头红发。荒谬至极!也许可怜的奎尼喝酒了,也许可怜的奎尼疯了。幻听、幻视。但是这是曼·麦克纳尔蒂的房间,干净整洁,即使有这些证据,我内心也知道真相,绝对的真相就是,曼这辈子没有沾过一滴酒。这是她传奇的一部分。在爱尔兰西海岸,哪怕是修女也会喝酒。但是曼不会,曼·柯万,不,当然不会。曼,显而易见很爱她的孩子,如果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摩擦,最后肯定会重归于好的。曼,曼,我深爱的女人,她太骄傲、太美好了,她不屑于碰那该死的酒,她会把它留给我们这些人!哪怕她真的想在晚上喝几杯酒又何妨呢!还是一个人在卧室里,她完全有资格,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坏处,没有,完全没有,但是可以肯定,事实就是曼·麦克纳尔蒂,娘家姓柯万,自出生以来从未、从未碰过一滴酒。所以也从来、绝对不会想要结束她的生命,或是她还未降生的孩子的生命,这不可能,一丝可能性都没有,不认同的都是可悲的骗子。

曼回家了,兴致勃勃,手里的包裹比以前少很多,只有一路上买来的一些打折货,她没怎么注意我,随意地将一些蔬菜放到厨房留着一会儿再清洗。然后她将麦琪带到客厅,让她坐到靠窗采光好的地方,因为她想用梳子梳一下她浓密的头发,除去头发里的虱子。她站在那里,光线如画,娴熟地梳着发丝,仔细寻找虱子卵,那一刻她看起来心满意足,无忧无虑,一点都不像会自杀或者谋杀别人的人。

等到麦琪又跑去野草丛生的院子里玩耍时,我整装待发。我的第一个障碍是她对我惯常的无视,我祈祷我们和好之后第一件消失的事情。因为这很痛苦,非常折磨人,有人可能会这样说。

“曼,”我说,“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突然意识到,更有效的方式也许是把她五花大绑、严刑拷打,这样我找到答案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我必须要努力。面对她的沉默,我早已感到挫败,甚至在开始说话前就已如此。她在窗前检查梳子上那些可恶的虱子卵。

“我不想说话,杰克。”

“我知道,曼,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真正地说过话了——有一年了吗?”

“我真的不想说话,杰克。”

“曼,我想说,我对我的所作所为深感抱歉,我对一切都感到很抱歉,我是说,很抱歉让你这么悲伤,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我知道你完全有理由生气,而且你一定还很生气,如果事情必须如此的话。但是我想知道我的道歉是否足够。我想过给你写封信,但是我们就住在自己家里,我只是想说清楚,因为我发现生活中有些事情并不总能说得清楚。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更重要的是,我爱你,我尊重你,我只是想让你再次开心起来。”

我看到她检查梳子的动作一顿。我感觉西塞罗最终为客户写出辩护词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感到释然、轻松,我想是更像个男人了。算不上绅士,我知道,但是也是个男人。她看着梳子,紧闭的双唇慢慢张开。

“是吗,杰克?”然后她说。

“我可以把抱歉刻在额头上,这都不足以告诉你我有多抱歉。我为我的愚蠢而后悔,该死的愚蠢。说实话,我知道你不该原谅我,因为我觉得这整件事就是不可原谅的。”

现在她点了点头,我想不是为了表示同意或反对,只是代表她在思考。沉默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又一分钟。又一分钟。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说。

“什么?”我说。

她转身,直视着我,我们之间相隔三米。相隔百里。

“我好孤单。”她说,仅此一句,她站在那里,手中拿着梳子,一动不动。我走上前,跨过小小的波斯地毯,用最快但不至于撞倒她的速度来到她身旁。我以为她要晕倒了。她的头低低垂下,双目紧闭,整个身子似乎也要倒下了,仿佛她一直用头顶着天,而有人刚刚为她支起柱子。我曾经看到建筑工人努力搭起桥架时,也是这样的反应。我双手环抱住她,如释重负,我都感觉我要哭了,她也环抱住我。我们就这样站了十五分钟,也许更久,互相抱着,有些可笑,也无比幸福。

1938年,三年后。这所房子的一砖一瓦似乎都浸泡在酒精中。似乎这所房子本身就在喝酒。其中有一些快乐的事情,至少开始的时候,至少某些夜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我习惯在酒吧关门后带朋友们回家,所以凌晨时分前屋里可能会有好多人。他们歌唱着,特别是汤姆和他的乐队朋友们也在的时候,你会听到《利特里姆的小姑娘》,这是汤姆最常被要求演奏的,有时这些声音很悦耳,乔·伯恩斯吹奏单簧管时天花板上的石灰都移了位置。角落里曼的旧钢琴也不会闲着,好多人都会弹奏,而我则会期待着演唱《皮卡第的玫瑰》。

最终,许多夜晚之后,许多许多个月的夜晚之后,曼终于出现在屋子里,不知道喝了什么,她有些醉意,站不大稳,但衣着得体,心情愉快,她坐在钢琴旁开始弹奏《保持派对干净》,而我就尽力模仿英国口音演唱。

不要屈服于古老的诱惑

对简单的美德嗤之以鼻,

保持派对干净。

然后爸爸会演奏一组里尔舞曲和吉格舞曲,引得大家纷纷笨拙地起舞。但是汤姆一直以他的老式单人舞闻名,他站在柯万先生结实的餐桌上,不顾一切,踢踏起舞,双臂优美地固定在两侧,只有手指微微摆动,小腿旋转,鞋子砰砰作响,膝盖以下都看不清楚。

曼身上突然散发出奇怪而美好的喜悦,她年轻时的朋友喜欢她的理由也在于此。幸福洋溢,哪怕这种幸福是人们喝了酒之后才有的。但是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的罗马人自己不是也说,没有它生活便无法忍受?我自然觉得我的生活缺了酒精也会如此,即便生活中难以忍受的那些东西,某种意义上也是由作为疗愈的酒精引起的。因为夜渐深,便会逐渐带来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曼,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就像孩子们最后总是要为他们的快乐付出代价。然后就是如月色般苍白的脸,和疲惫的身躯踉跄着走入马格赫拉布伊的黑夜中,还有含糊不清的嘟哝声和低语声中传来的道别词句。

等曼上楼时,我可能会看到麦琪和厄休拉从栏杆处探出头看我们,不是年幼的侍从凝望着成年人快活的生活,而是他们的黑暗面的见证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那费解的渴望,渴望跟着她,以及那澎湃的希望,希望她能在楼梯上转身呼唤我,但是没有,那很少见,基本不会——虽然我们和好了,但是几乎从未同床——而我会回到此刻空荡荡的房间,烟蒂和雪茄残留一地,倒下的瓶瓶罐罐像是许多小塔,我会在沙发上找到我的根据地。让现在的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时这一切之中有种满足感,哪怕早晨在恶心不适中醒来,也有种扭曲的愉悦感,似乎一个人能从被处决时意想不到的幽默感中找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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