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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黑。麦克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她看到凸窗边厚厚的窗帘是拉拢的。那就是她来时看到的窗景——褪色的红色窗帘内衬。
麦克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已是晌午,透过窗户的阳光是那么纯净。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恢复正常的。没看到乔尼。
她用上两只手扳动了钥匙。
她披上睡袍,下楼去厨房,把搁在炉子后面的热水壶放到炉灶上。她煮了咖啡。
她一眼就认出了钥匙圈上的那把钥匙——又大又粗。她用手指把钥匙凹槽里的尘垢搓干净,再插进去。现在,金属是温热的。钥匙插入锁孔,带动出类似满足的感觉。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
有一扇门和其他门不一样。双开门。她看了看。硬木纹理致密,镶嵌着大理石。一对乌木把手,一个女阴大小的钥匙孔。
她靠着灶台站着,一手握着咖啡杯。她觉得脖子很痒。伸手去挠。手指划过一道凸起的伤痕。窗外,雾蒙蒙的日光和雨水让窗玻璃制造出些许反光。她不需要镜子。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瘀青。
麦克斯拿着那串钥匙,顺着走廊往里走。她拧动一个又一个把手,一扇又一扇门岿然不动,紧闭着,挂着蛛网。所有的门都锁上了。
慌乱之下,麦克斯给姐姐打了电话。语音信箱。是的,这时候她确实在上班。她晚点会再打一通,但今天必须给她写信。现在就写。
她提醒自己,这里是乡下。很安静。不安静的时候,就可能有枪响。
麦克斯坐在那张黑色的大桌子前,写了起来。她上次写信是什么时候?一动笔,她就感觉好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很快就能沐浴在巴塞罗那的阳光下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她听到了枪声。
她刚写完给姐姐的信,乔尼就走进了厨房。麦克斯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要咖啡吗?他点点头,然后去切面包。麦克斯心里畅快,跟他聊了起来;她可以煎鸡蛋。
麦克斯很快就在那串钥匙里找到了浴室钥匙。她对钥匙很有一套。她进了主浴室。墙壁下半段铺了绿色瓷砖,上半段的灰泥一碰就掉。马桶顶上有蓄水箱,坠下一根长长的拉绳。大浴缸里满是大蜘蛛。黄铜水龙头放不出水。栏杆上挂着一条花押字毛巾。SM。她碰了一下。毛巾粉碎。
她说话的时候,他向她瞥去——这段日子里,他顶多就是这样远远地瞥她一眼,不再像以前那样看着她,读她的表情,像是要牢牢记住她的脸。但这一次,他的视线凝固了。他就站在那儿,盯着她看。她顿觉恐惧感陡然升起。他迈开几步就冲到了她跟前,然后,单手捏住她的脖子,往一旁拽。
在厨房里烧水,必须把水倒进铜锅,铜锅坐在火炉上加热。铜锅边放着一只浴缸——小巧精致的铁皮浴缸,成年人屈膝能坐进去。主浴室在楼上,锁上了。
“乔尼!住手!”
麦克斯把它翻转过去,让字面转向墙壁。
“你这个婊子!下贱的骚货!是园丁的儿子,对吗?才十七岁?”
厨房外有一间户外厕所,冲马桶的水是褐色的,是从泥沼溪水蓄水池里抽出来的。厕所里吊了块绣花纸样,上面写着“何进何出汝身,天主明鉴轮回”。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想说出口,但他的大手正把她的嘴唇掐进齿缝里。她转过身,膝盖顶向他的腹股沟,因为她必须这么做,为了自救。他松开手,去揉他的胯部,骂她是婊子。小偷。这只是开始。他站在老桌的一边,她站在另一边。她从没见过他这样。仇恨让他的双眼黑不透光。
厨房在地下室,很大,很低,石头地面已磨得发亮,做饭用的是固体燃料灶台,要用一袋袋脏兮兮的煤炭,想当年,很多人发家致富都是靠煤矿里挖出来的这些煤炭。厨房里有些铸铁平底锅,还有些缺了口但还能用的陶瓷餐具。
“就在你脖子上——爱的咬痕。”
乔尼哼了一声。
“那是瘀青!”
“解放你的思想。”麦克斯说。
“是谁?谁把你亲成这样的?还咬你?”
每个房间都只靠破旧灯罩里的一只灯泡照明。麦克斯和乔尼用不了那些老式的圆脚电源插座。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只能在园丁的工具房里充电。充不充电也没太大区别。这里没有互联网。
他说这些的时候看到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恐,他认定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干的好事被发现了。他不可能知道她是回想起了昨夜的恐怖。那冰冷的嘴紧贴在她脖子上。锋利的牙齿。
罩布下面的沙发褪了色,但很干净。墙壁上有些长方形的白色印记,表明曾经整整齐齐地挂过一些照片。书已弃架而去。前厅后面有一组配有大洗漱台的连通卧室——看起来,至少在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她的女伴和女儿曾住过这些房间。两张铁架单人床让房间略显凄楚。但床垫都很干燥、结实,某位没露面的管家还备好了两套床单和毯子。
“楼上有什么东西……”她说。
麦克斯在琢磨怎样打理这个住处。他们可以使用有壁炉的前厅,罩在矮矮的大沙发上的防尘布上已是霉斑点点。
“你们就是在楼上搞吗?”他野蛮极了,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