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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真瘆人,是吧?”她说,“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我在心中暗暗为拉塞尔的下一步动作做准备,但过了一阵子它才发生。拉塞尔朝我神秘地点了下头,于是我知道要跟他过去。
当她猛地把我拉近时,我感觉到她的髋骨碰撞上来。在这些亲密的时刻,我从来只感觉到目眩神迷。
我尾随着苏珊,尾随着他们所有人。苏珊让我用助晒油在她裸露的背上画太阳和月亮,拉塞尔在吉他上弹着悠闲的即兴重复段落——一些故作正经、起起伏伏的片段。海伦叹了一口气,仿佛她是一个染着相思病的小女孩,露丝带着飘忽的笑容加入了我们,一些我不认识的年轻男孩望着我们,脸上满是感激的敬畏,甚至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沉默里交织了那么多的东西。
之后,我和她走路去了嬉皮山。天灰蒙蒙的,下着细雨,山丘上空落落的,只有几个跌跌撞撞如活死人一般的瘾君子。我竭力从空气中搜刮一丝旧日的氛围,却一无所获——苏珊笑起来时,我也放松下来,停止了追寻意蕴的徒劳。“天哪,”她说,“这地方简直像个垃圾场。”我们最后还是回到公园里,湿雾从桉树叶上滴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那些书里都说得像是男人逼迫女孩们参与其中的。那并非事实,至少很多时候不是。苏珊挥舞着她手中的宝丽来“浪子”相机如同挥动武器,驱使那些男人褪下牛仔裤,露出他们的阴茎——绵软、赤裸裸地现在阴暗的毛巢中。那些男人在照片里害羞地笑着,在罪恶的闪光灯下变得苍白,一身的毛,还有湿漉漉的动物似的眼睛。“相机里根本没有胶卷。”苏珊会这样说,但其实她刚从店里偷了一箱。那些男孩假装相信她。有很多事情都是这种情形。
我几乎每天都待在农场里,偶尔在家短暂停留也只是为了换衣服,或是在厨房桌上留下便笺。我会在上面署名:“爱你的女儿。”放纵这种夸张的感情,填补由我的缺席留下的空白。
破除自我,奉献自己,如微尘之于宇宙。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起了变化,在农场待的一个又一个星期把我改造出了一身的邋遢气。我的头发被太阳晒褪了色,发梢也变得细脆,即使用沐浴乳洗完澡,身上也有一股烟味儿。我的很多衣服都过渡为农场财产,变成一堆我自己也认不出来的衣服:海伦穿着我曾经最珍爱的一件围兜衬衫到处胡闹,现在它又破又旧,沾满了斑斑点点的桃子汁。我穿得像苏珊一样,从那堆公共衣物里挑出一件脏兮兮的七拼八缀的衣服套在身上,衣服的杂乱宣示了对外面更大的世界的敌对。我和苏珊一起去过一家超市,她穿着比基尼上装和牛仔短裤。我们望着其他顾客的目光因为愤怒而变得火热,从斜眼变成直视。我们疯了似的无法控制地哼笑着,仿佛藏着狂野的秘密,我们确实有。有个女人一脸迷惑的嫌恶,几乎要叫出来,她紧抓住女儿的胳膊。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仇视只会让我们更有力量。
“糖棒瑜伽。”她宣告道。在她眼里什么都可以是瑜伽:洗盘子,饲养羊驼,给拉塞尔做饭。你会从中感到极乐,安身于万物的节奏教给你的一切。
我用虔诚的洗礼为可能被母亲看见的时刻做准备:我站在热水下淋浴,直到皮肤起了红斑,头发用了护发素,变得顺滑。我穿上样式简单的T恤和白色棉质短裤,这些都是我年纪小一点儿的时候才会穿的衣服,想显得足够洁净、无性征,好让母亲安心。然而我或许用不着这么费劲——她根本不会看得那么仔细来确证我的努力。我们一起吃晚饭的那些时候基本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她会像个小孩一样对自己的食物挑三拣四,编造理由谈论弗兰克,她自己生活里空洞的天气预报。有天晚上我懒得换衣服,穿着一件露肚脐的薄纱吊带衫出现在餐桌前。她什么也没说,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扒拉着米饭,直到似乎突然想起来我也在。她朝我这边瞟一眼。“你变得好瘦。”她抓着我的手腕下结论道,在带着妒意的打量下松开了手。我耸耸肩,她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
海伦咬了一口,咯咯笑起来,牙齿上沾满了巧克力。
等我终于亲眼见到米奇·路易斯时,发现他比我想象中名人的样子要胖得多。他身材臃肿,像皮肤下堆了黄油,连鬓胡子让整张脸看起来毛茸茸的,金黄色的头发如羽毛一般。他给女孩们带来一箱根汁汽水,还有六网袋橙子。放陈了的布朗尼蛋糕上面撒着德国巧克力糖霜,单个装在纸杯里,一个个带着褶边的纸杯如同朝圣者的帽子。牛轧糖装在闪亮的粉色锡罐里。我猜那肯定是礼品篮里剩下来的。他还带来一条烟。
“你可以吃一点儿我的,”唐娜说,“要是你安静的话。”她把自己的糖递给海伦,巧克力棒上的花生碎粒凹凸不平。
“他知道我喜欢这种,”苏珊说,把烟搂在怀里,“他记得。”
露丝从腿上那堆杂乱的青年布衣服中抬头瞥了一眼。她正在帮盖伊缝补工作服,细密的针脚缝得不怎么精准。
她们说起米奇时都带着一种占有的意味,好像他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们会为米奇的造访打扮,做准备,带着少女般的期待。
“就一小口,”海伦哀叫道,“就咬个角。”
“从他的浴缸里能看见大海,”苏珊告诉我,“米奇把灯开着,这样水里全都在发光。”
“天哪,别盯着我看了。”苏珊说,弓身护着自己的糖,“你自己的不是已经吃了嘛。”她的身影在岸上紧挨着我的,脚指头蜷进泥地里。一只蚊子在她耳边乱飞,她的身体猛地一抽。
“他的鸡巴真大,”唐娜说,“还是紫的。”
女孩们喜欢在小溪附近晃悠,因为那儿凉快一些,风儿带来丝丝清凉,就是蚊子讨人厌。礁石上覆盖着水藻,阴影让人昏昏欲睡。拉塞尔开着新卡车从镇上回来了,带了巧克力棒,还有漫画,书页被我们的手弄得软绵绵的。海伦眨眼间就吃完了自己那份糖果,又带着沸腾的妒羡四下望着我们。虽然她也来自富裕家庭,但我们走得不近。我发现她平时都无精打采的,除了在拉塞尔身边,那时她的骄纵是有定向目标的。她像一只小猫,在他的抚摸下得意扬扬,表现得很幼小,甚至比我还要小,她玩杂耍的方式到后来看是有些病态的。
唐娜在水池边清洗腋窝,苏珊翻了个白眼。“婊子澡。”她咕哝道,但自己也换了一件连衣裙。就连拉塞尔都蘸水把头发往后抿,带来一种优雅的都市气息。
我在短裤上擦擦手,她忘乎所以的样子让我非常难为情,就转身走开了。我洗盘子的时候听到她还吊着腿坐在柜台上一颗接一颗地咬花生,积了一堆乱糟糟的湿壳,直到袋子空了,她才起身去找别的听众。
拉塞尔把我介绍给米奇,说道:“我们的小演员。”手放在我背上。
“拉塞尔说:‘我们聊个一两分钟。让我告诉你我要干吗。’”苏珊把一块花生壳吐回袋子里,继续说,“我们和那个人一起喝茶,就在他那个奇怪的小木屋里。大概聊了一个小时。拉塞尔把整个图景都展现给他了,全铺开在他面前。那个家伙对我们在这儿做的事情很感兴趣,还给拉塞尔看了他在军队时的旧照片。然后他说我们可以直接把车开走。”
米奇探询地打量着我,带着自鸣得意的笑。对男人来说,这太轻松了——立马估定你的价值。他们看起来又是多想你在对自己的判断上与他们合谋。
露丝只是一心二用地听着,在做晚餐的食材里挑挑拣拣,但我关掉水龙头,整个身子面向苏珊。
“我是米奇。”他说,好像我没听说过他似的。他看起来气色很好,皮肤细腻,是那种饱食的有钱人的样子。
她笑起来,激动未平,坐在柜子上,开始噼里啪啦地剥袋子里落满灰尘的花生:“那个家伙一开始真的很生气,因为拉塞尔直接管他要那辆车,还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