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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你是情报处长……”
“刚回来,心神不定的,缓几天吧……”
“情报处长多着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吗?”
“准备什么时候上班呢?”
“不知道。”
“放心,我就看中你的位置,走不了的。”
“那我问你,如果他今天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你会怎么想?”
李政把话题又拉回来,“哎,我跟你说,像你这样的大博士,不光是延安要挖你,这里可能也会有很多单位要来挖你,你可不要见利忘义了。你要被人挖走了,我可没法交差。”
“你一定就要他了呗。”
陈家鹄听了一愣,似乎不想提这事,把话支开去了。
“哼,没长脑袋!如果他今天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我才不要他呢!”
李政试探地问:“那延安喊你去是干什么?”
老孙沉思一会,恍然有悟,“你在试探他……”
陈家鹄说:“研制常规武器充其量是个工程师而已,不是什么数学家。数学家是在天上飞的,做的是探索天外的事,不是应用工具,我回来就是当工具用了。”
是的,陆从骏在试探他,这就是他昨晚失眠获得的“灵感”。可以想象,如果陈家鹄是日本间谍,你让他来军方搞情报工作他一定高兴坏了。现在好了,他断然拒绝,至少说明他是清白的,可以任用。
李政说:“你将来的工作还是跟数学有关的。”
老孙说:“可他不愿意来啊。”
“确实不安心,说真的,没有你去信我也会回来的。这场战争毁了我当一个数学家的梦想,但我也不可惜。国破家败,如果还自顾自谈个人梦想,那才是没心没肺,你说是吧?”
所长说:“只有我们不要的人,没有我们要不来的人。”想了想,又说,“再看几天吧。倒不是看他,关键是他身边的女人,你叫三号院给我们好好查查她的情况,不要又是一个川岛芳子哦。”
“回国没错的,大敌当前,中华民族危难之际,你在国外呆得安心吗?”
老孙点头称是。
“那你怎么还连写三封信动员我回国?”
5
李政诚恳地说:“我是贪慕虚荣,吃不起那个苦,再说也没你那个才,否则啊……国民党派系斗争太厉害,干着太累了。”
陈家鹄和客人不欢而散,惠子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开始相谈甚欢,但潜伏着不欢而散的危机。萨根是带着秘密的使命来的,有些话不便当着陈家鹄的家人说,便约惠子出去走走。天气晴朗,空气热腾腾的,山上吹下来的风倒是略有凉意。两人出门后自然往山上走去,边走边说。
陈家鹄指着他笑道:“我看老钱他们该来动员你去延安才对。”
“萨根叔叔,你是什么时候来中国的?”
“爱才啊,”李政看看陈家鹄说,“共产党是最爱人才的。”
“两年前。可以这么说,你什么时候别了父母,去了美国,我就什么时候离开了美国,来了中国,这个战火连天的地方。”
“嗯。”陈家鹄点点头。
“您在使馆做什么工作?”
“很好,一家人,精诚合作,共御外侮。你刚才不是说了,他们明知道你要来重庆工作,可为了你的安全,还专门送你过来,这就是合作。”
“做这个。”萨根做了个发报的手势。
“现在国共关系怎么样?”
“发电报?”
“你在日本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跟你一起留学的人都知道。现在延安有不少从外面留学回来的人,说不定还有你的同学呢。”
“也抄报,”萨根解释道,“报务员,属于使馆里的蓝领,干活的,身上只有秘密,没有权力。正因为身上有秘密,你要替我保密哦。”
“我在日本的事。”
“不会的,在这里我想泄密都找不到人。”
“什么过去?”
“是啊,你这叫背井离乡啊。”萨根深情地看着惠子,“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去年,就在这场战争爆发前,我曾去过日本,见了你父亲,大概知道了一些你的情况。可我还是想不到,你都长得这么高了,这么漂亮了。我们该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他们对我的过去好像很了解。”
“是啊,十年了,我能不长高嘛。”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你说鬼子怎么会知道你的行踪?那些搞情报的人是无孔不入的。”李政与老钱见过面,对陈家鹄的问题完全可以对答如流,打过腹稿的。
“该,应该,女大多变,你现在完全是大姑娘了。”
“李政,我很纳闷,我这次回国延安的人怎么会知道的呢?”陈家鹄表情肃穆。
“什么大姑娘?我都结婚了。”
话多的当是陈家鹄,他憋了一肚子话要问李政。昨天,李政在码头上当着陈家鹄的面不好与老钱相认,只是暗暗打了个招呼。所以,把陈家鹄送回家后,李政没有久留,编了个说法告了辞,去找老钱他们了。今天李政又是姗姗来迟,陈家鹄心里压着好多问题,如鲠在喉,不吐不爽。吃罢饭,陈家鹄迫不及待地把李政拉进客厅,摆开架势,倾吐衷肠。
“你们结婚了?”萨根止步不前,浑身都是惊讶。
母亲轻轻打她一下,“就你话多。”
“干吗这么吃惊?”惠子满不在乎的样子。
家燕学着李政的口气说:“那也不能忘了尊卑。”惹得大家都笑了。
“我是很吃惊,”萨根走近一步,看着惠子说,“你父亲还叫我来劝劝你呢。”
陈母客气地挡掉了,一边说家鹄,“你呀,哪来这么多名堂,人家李政跟我们吃饭的次数可比你要多。”
“劝我离开他?”
李政的大脑门又摇晃上了,“对不起,对不起,伯父伯母,我是跟你们太熟了,忘了尊卑。”说着也想给二老拈菜。
“是的。”
陈家鹄抓住他的手,“懂不懂礼貌啊,我爸妈还没有开筷呢。”说着先给父母亲搛了菜,请二老先品尝。
惠子咯咯地笑,一边继续往山上走,“那迟了,我们就怕有人拆散我们,包括他的父母也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呢。所以,我们在回国前举行了婚礼,用我先生的话,这叫先斩后奏。”
李政接过家燕给他的筷子,直接往一盘菜里伸,“呀,这菜色香俱全,看了就想吃。”
萨根跟着她往前走,“你很喜欢他是吗?”
陈家鹄把他拉在身边坐了,“我知道,你是算好时闻来的。”
“当然。他很优秀的,是你们耶鲁大学的高材生,你们国家好多单位都想留用他呢。”
李政看一家人都聚在庭院里,围着桌子准备开餐,乐得摇头晃脑,拿腔拿调地说:“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的口福怎么会这么好呢。嗯,好香,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那你们怎么回来了?”
咫尺之外,陈家燕已经为李政开了门,正领着他进屋,一边欢欢喜喜地嚷嚷着:“加筷子,加筷子,贵客驾到。”
惠子叹口气说:“是这场战争把他叫回来的,该死的战争。”顿了顿又说,“他觉得他的国家正在遭受灾难,他的父母亲年纪也大了,需要他照顾,他不回来心里过不去。”
“陈先生的妹妹。”
“难道你不知道战争的双方是谁?”
“什么人?”
“当然知道,所以我们才悄悄结婚,就怕双方父母不同意。”
“知道是什么人吗?”
“你父母至今都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
“我看他们家有个小女子,长得确实水灵灵的。”小狄说。
“我没跟他们说,但他们应该知道吧。”惠子侧目看了看萨根说,“我跟我哥哥说了一下,他在上海。”
老钱抽出一支烟,笑道:“这不正好嘛,川妹子多漂亮啊。”
“你哥在上海?”
小狄躺下,望着天花板感叹:“想不到一转眼成重庆人了。”
“是。”
老钱说:“必须睡着,否则后半夜你怎么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