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赫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会的,但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夜晚还很长。”
“因为我也会这么想。”他说,“好吧,我会小心的。但目前为止阿普肖特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一个风景优美但偏僻无名的小村庄。”
瑞弗双手捂住太阳穴,眼前的晃动稍稍缓和。“我们在这儿会有危险吗?”
“罗迪还在查,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瑞弗在黑夜中多站了一会儿。凯莉,他想道,凯莉·特罗珀——也许是她父亲,是的,他以前是在首都工作的大律师。也许他是那种老派克里姆林宫会利用的长期卧底。但是柏林墙倒塌时他女儿还没出生,怀疑她和这个间谍网有关实在没有道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孕育出新一代的冷战斗士呢?就算有可能,他们又是为什么而战呢?为了复活苏联吗?
“我认识你。”他说,这次终于能控制声带了。
瑞弗透过窗户看到汤米·莫尔特倒了更多伏特加,又从口袋里拿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用酒精冲了下去。他依然戴着红帽子,帽子底下钻出来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可笑。他下颌的皮肤紧绷着,长着白色的胡茬。虽然他的眼神颇有神采,但看起来有些疲惫。那顶帽子很活泼,和他周身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把瑞弗拉起来,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矮人,而是一个身材正常的普通人。除非瑞弗变小了,恐惧确实可能有这种效果。他摇了摇头,停下之后世界还在晃动。他抬头看向天空,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至少天空已经平静了下来,没有新的伤痕将它撕裂。接着他又看向了“不是矮人”的那个人。
瑞弗转身看向机库,通向跑道的大门被挂锁锁了起来,但是侧门并没有上锁。他走了进去,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只有空荡荡的回声。他用笔式手电筒照向内部,同样什么都没有。飞机停在阴影中。那是一架赛斯纳天鹰,他从来没近距离接触过,但见过它在阿普肖特的上空翱翔,看起来就像一架玩具飞机。实际上它也没多大,高度只到瑞弗身高的一半,长度则是高度的三倍左右。这是一架单引擎飞机,能载四名乘客,机身是白色的,带蓝色条纹。他伸手去摸了摸机翼,触感很冰冷,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可能性。之前他一直无法想象凯莉开飞机的模样,只知道她会驾驶,却没有实感,现在他明白了。
“格里夫?他早就走啦。”瑞弗发誓,矮人笑得前仰后合,就像一个不倒翁。然后他又回到了瑞弗面前。“他不太可能在军事演习时留下来,是吧?”
机库里面很空旷,所有东西都堆在墙边。一辆平板手推车把手竖起,像一匹木马。里面装的东西盖在帆布下,帆布用晾衣绳固定在推车上。瑞弗不得不用嘴叼着手电,努力解开绳结,最后终于将帆布掀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整整三大袋子,他伸手摸了摸,和飞机一样是冰冷的,但同样有着温暖的可能性。
瑞弗开口,话语擅自冲出了他的嘴,他感觉自己的头像被气球罩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两支飞镖刺进了他的脖子。
他放松了身体。矮人戴着一顶红帽子,眼中闪过邪恶的光。“喜欢这场演出吗?”
一道光击中瑞弗的大脑,世界变成了烟雾。
这个矮人又是谁?
* * *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两分钟?还是两个小时?
温特沃斯语言学校很安静。霍本高街文具店楼上三层的办公室里没有亮灯,正和兰姆的心意。他更希望尼古莱·卡廷斯基正在睡觉。在晚上这种时候被人从梦中惊醒能唤起以前的回忆,让他在面对质问的时候更听话。
他还在原地,蜷缩在一棵屹立不倒的树下,这棵树是目前唯一能撑起天空的东西。倒塌的房屋好像缩水了,其他东西都变得更高大了,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像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一样。
大门和斯劳部门的一样是黑色的,很沉重,饱经风霜。斯劳部门的正门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过了,这扇门却每天都有人在用。兰姆把撬锁工具伸进钥匙孔时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推开门时铰链也没有吱呀作响。进屋后他在原地等了一分钟,让眼睛习惯黑暗,也让自己融入建筑中,然后才开始向楼梯进发。
瑞弗睁开眼睛,发现他被一个矮人抓住了。
只要兰姆想,他可以做到完全隐匿自己的气息。明·哈珀曾经说这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地盘上。他熟知斯劳部门的每一根木板,知道踩到哪里会发出声音,甚至还自己修理过地板。但是明·哈珀已经死了,他又懂些什么?兰姆悄无声息地爬上楼,在学校门口停了一会儿,透过结霜的窗户看向里面。但他也可能只是做出了一副观察的样子,无论如何,这一瞬间的停顿足够他撬开门进屋,然后同样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乔纳森·沃克。”
他再次停在原地,等待着被自己扰乱的空气沉静下来,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屋里没有人。通向隔壁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那里也没有人。这里唯一的活物就是兰姆自己。一束束街灯穿过百叶窗,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能看清书桌底下有一张叠起来的露营床。薄薄的床垫绕着金属架叠起,就像某种挑战人体极限的瑜伽姿势。
爆炸声仍在持续,但只是在他的脑海里。金属鼓声般沉重的脉搏在他的头骨内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次星爆,熄灭,然后再次亮起。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指节摩得生疼。
兰姆没带手电筒。在一栋漆黑的建筑中打开手电几乎相当于大喊这里有贼。相反,他打开了安格泡台灯,冷黄色的光照亮书桌,溢向房间四处。眼前的一切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书架上同样摆着厚厚的一沓册子,桌面也和上次一样堆满了纸质文件。他打开抽屉,翻着里面的纸张。大部分是账单,但其中还有一封信。信是手写的,从信封的开口处探出来。这竟然是一封情书,甚至不是激情洋溢的那种,而是表达分别之痛的情书。看起来尼古莱刚刚结束了一段恋情。他会做出这种事,甚至会和人恋爱这件事本身都不会让兰姆感到惊讶。但确实很奇怪,卡廷斯基为什么把这封信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只要有人非法侵入,翻一下他的书桌就能找到。卡廷斯基不算高端玩家,只是无数破译员中的一个,叛逃之前摄政公园几乎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即便如此,间谍工作还是应该教会了他莫斯科规则,而莫斯科规则是永远不该被忘记的。
“沃克。”
兰姆把信放了回去,翻开一本工作日志。今天没有标出来的日程,今年的其他日期也是空白的,接下来的一连串日期也是同样的空白。兰姆翻到最后,找到了附录,上面简单写了些记事、首字母、时间和地点。他放下日志,隔壁的小办公室里有一个文件柜,里面放的都是衣物。马克杯、剃须刀和牙刷都在架子上。门后挂着一件衬衫。角落里有一个蓝色的冷藏箱,里面装着橄榄和鹰嘴豆泥、火腿片和一块发霉的面包。他在橱柜里找到了一堆空药瓶,瓶身上没有贴处方标签。其中一个上面写着艾克西莫黄素。他拿了一瓶塞进兜里,又检查了一遍房间。卡廷斯基确实住在这里,只是现在不在。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兰姆关上了台灯,离开学校,锁好身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