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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去吧,”侍女得了令, 立时俯身行礼, 端着铜盆退出门外,唯有一道瘦高的身影, 仍杵在床边一动不动, 她这才抬眉,“这位郎君不回避一二么?”
“这就走,”崔自明转头朝门走去, 藏在袖中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刀柄, 在同她擦肩时,猛然出刀,刃口横在她的脖颈, “但要劳烦蔡大夫领路, 当然, 我崔氏不是那等寒酸之辈, 定会将路钱补上, 只多,不少。”
蔡玟玉略有讶然,虽早预料到此次问诊目的不纯,但也没想到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 并不抵抗,只是将药箱重新拎起,“樊川郡郡守是蓝氏门生,你公然与蓝青溪作对,整个樊川郡,怕是再无官员敢向你行方便。”
“我与公子有约在先,三日一信,他若没收到消息,便会即刻率人来此,这些官员若不识相,就最好日夜烧高香,蓝氏能保得住他们,”崔自明以她为质,在院中仆从的惊呼声里,越过院门,压过长廊,一步步往外闯,“再说,那姓蓝的不是还指望你治他的眼疾么?除非他想后半辈子都当一个瞎子,否则,定不敢轻举妄动。”
森白的刀刃尽数出鞘,弓手挽弓,箭已上弦,可正如他所说的一般,场面再是骇人,也未能真正地交手。
崔自明挟人上马,攥着缰绳,长鞭一甩,便从这如同纸糊般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
“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请蔡大夫上门诊治,事出突然,还请诸位代为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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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蝉鸣早歇,整个长夜便只剩风还在四处捣乱,抖落刚凝的秋霜,拽下泛黄的叶片,围着破旧的帐篷东拉西扯,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篷布晃动得愈发厉害,不禁让人怀疑,下一秒它便会压折枯朽的梁木,砸到人身上来。
可劳作至筋疲力尽的矿工早已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鼾声更胜呼啸的风声一筹,分不出半分心思去担忧这个,至于唯一醒着的崔竹喧,亦然无瑕顾及。
因她是最新来的,便只能在入口的布帘处强行挤出一个空位来躺下,风把布帘刮得飘飘摇摇,也把她的手脚刮得冰冰凉凉,饶是她尽量把衣角绞在一起,也拦不住无孔不入的风穿过衣料的空隙,将寒凉渗进每个毛孔。
她低眉哈了口气,两只手摩擦着,将仅有的一点暖意传来递去。
还不到一天,便这般难受,崔竹喧简直无法想象,范云是怎么熬过来的。
得尽快破局才行。
若要以金矿之事告发蓝氏,需有人证、物证,人证好说,这帐篷里随意拉一个出去都是,但物证的话,除了这座金矿本身,还需账本——白日里那肥胖管事手中的便是。
崔竹喧有心想夜探一番,欲将身旁人拍醒,可转念再想,范云的身手同自己也差不多,现下还受了伤,带上也没多大用处,心一横,决定孤身溜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身,小心躲在帘侧,顺着风掀动的空隙往外瞧,乌漆麻黑的暮色里,徒有零星几颗星子可供照亮,营地中央的篝火熄得差不多了,火把的光亮只在营地更外围的林子里跳动。
守卫不算森严,应当问题不大。
她咽了口口水,从脚边挖了块带棱角的石头藏在袖里,将呼吸放到最缓,融进这片深沉的夜色中。
矿工的帐篷在最西边,存放采矿工具的库房则在最东边,而正中间,是管事的主帐,她缩在架子后,用目光一个个点数,帐前四个,帐后两个,再添上轮班换岗的,外出巡逻的,掐算下来,矿场的侍卫至多不超过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