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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有个女朋友,她在苏豪区一个软色情出版商那里做图像设计师。跟我一样,她有自己的“习惯”,她吸海洛因。这个地方有这种波西米亚的感觉。这里有很多酒吧,酒吧里有很多艺术家、诗人。这些人都在这里浪荡,在这里放松,不同的是,他们不是通过喝酒放松,而是通过吸毒放松。我非常喜欢这里。
在20世纪80年代时,我住在赫特福德郡的波特斯巴,那时候,那里还不是A类毒品的交易场所。当然,现在可以了,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得到伦敦来搞毒品。每天天一亮,我连牙都不刷,直接坐火车来到国王十字车站。如果我身上没有钱,我会跟别人借,或者偷,或者乞讨,怎样都好。那个时候是通勤高峰期,如果我那会儿毒瘾正在上头,那很好,事情会简单很多。但如果我刚好想吐,或者咯咯咯地傻笑,那就不太好了,身边都是人。无论如何,你得找到某种解决办法;于是我就去了国王十字车站。那是能搞到毒品的好地方。
在查令十字路,有一家臭名昭著的药房,人们到这里只买两样东西:注射器和处方药。像正常的药房一样,它也卖别的东西:肥皂、日用品什么的,不过没人去那里买这些,大家都是去那里买注射器和处方药。我们去这个药房,拿到药和注射器。然后呢?如果幸运,可以找到一家麦当劳餐厅,进去打发时间。但是要打针,就得找公共洗手间才行。我们会去皮卡迪利广场的洗手间,没有人是为了上厕所去那个地方。大家都是去吸毒的。我记得我第一次去那里时,大概是二十六七岁吧,人们都站在那里吸毒。有许多吸了好多年的人,可能五六十岁,他们的血管都已经不行了。他们会直接在你面前,往自己的腹股沟里注射毒品,毫不遮掩。对一个瘾君子来说,这个地方对你的欢迎程度,就像在一个派对上有一个金发美女眨巴着眼睛让你随她而去一般。
我总是被伦敦吸引。总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应了剧作家本·琼森说的话,“当一个人厌倦了伦敦,那他肯定也厌倦了生活”<a id="ch19-back" href="#ch19"><sup>(19)</sup></a>?我相信,这是真的。伦敦有一种魔力,让人上瘾。
“别记下我的个人信息啊。”他在国王十字车站喝着咖啡,飞快地说。偶尔,他又把玩一下自己绒衫上的拉链。
布鲁斯·史密斯
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当时我往自己身体里注射各种各样的东西,面前有什么,我就注射什么。但是后来我有强烈的抵触感。我看到一些老男人在往自己的颈动脉或者腹股沟注射毒品,你知道吗,那会儿我就想,我还很年轻,我不想在这里待着。后来,我拿了东西就回到女朋友在苏豪的办公室,然后两个人在舒服的办公室里面给自己打上一针,这会儿我想,唔,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在一个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你知道吗,我相当于在工作。
说说大本钟<a id="ch18-back" href="#ch18"><sup>(18)</sup></a>
我在1989年停止吸毒。在戒毒早期,他们给我提供了在罗素广场的一套公寓。那是针对戒毒者的第一阶段治疗。我在那里待了18个月,然后他们说,你已经完成了,变乖了,现在不吸毒了,我们要给你一套政府廉租房,社会福利房。我说,好啊,在哪里呢?我想象着可能是梅菲尔或者克勒肯维尔<a id="ch20-back" href="#ch20"><sup>(20)</sup></a>之类的好地方。你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说,在国王十字车站。他们给我在一条挤满低劣宾馆、住满瘾君子和贩毒者的街上找了一套公寓。
那个时候热得让人难以忍受。皮制的便帽会缩水。天气越来越热,你得一直剃头,不然缩水后的便帽就会把你的头勒得死死的,甚至有人因此晕倒过去。但是熬过去就好了,你完成了,你做到了,你参加了皇家阅兵仪式。你真的做到了。我想,这就是奥林匹克选手站在领奖台上的感觉。就算只是块铜牌,也没关系。国旗升起,人们在欢呼、挥手,而你骑着马走在林荫路上。这是最美妙、最美妙的感受。
我在清晨醒来,看到的第一幅场景就是有人在做毒品交易,不然就是妓女在广场中央揽生意。转过一个街角,看到一个妓女在给一个赌徒口交,是挺平常的事。我做过很多想起来令人绝望的事,但是有一天我居然看到一个瘾君子弯着腰,把排水沟里面的水往他的针筒里灌。不知道他是在洗针筒还是要用那些水来兑毒品打针,不管怎样,都很糟糕。而这就发生在我住的地方外面。当时我想,我的天啊,我好开心我戒毒了。我们把这种糟糕的事叫作在恢复期“还没发生”的事,意思是说,如果我之前没有戒毒,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总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
当所有事情都结束,女王离开场地,皇室守护者,也就是皇家近卫骑兵团,也会骑马离开。一个小分队在前,一个在后。在小分队前面的是一个旅的卫兵乐队,共有五个团的卫兵,边踏步边奏乐。在那个时候,大道的两边人头攒动。你就算身子跟刀片一样薄,也没法在林荫路的人潮中挤过去。所有的人都在喊叫、摇旗子。你在女王的身后,骑马顺着大道往前走,身上佩剑,戴着头盔。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像电影明星一样。
在过去的这些年间,我走路时很少抬头。我经常看着伦敦的人行道走路。就像格伦·坎贝尔<a id="ch21-back" href="#ch21"><sup>(21)</sup></a>那首老歌《雷石镇牛仔》<a id="ch22-back" href="#ch22"><sup>(22)</sup></a>唱的一样。我能悉数人行道上的每一道肮脏而腐烂的裂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我知道这些裂缝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终止。通常来说,你不会留意周遭的房屋。如果它们对你有用或者有意义,也就是说这些建筑能带给你一些东西,你可能才会对它们产生兴趣;但是对我来说,我从未留意过跟审美有关的东西、好看的东西。举个例子吧:大本钟。美妙的大钟,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它。
我第一次走在林荫路上时感觉如何?很美妙。我没有打过仗,也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但是走在林荫路上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那天是女王的官方生日。每个人都在祝贺她生日快乐,说着很多好听的话语。而你是11名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中的一个,从白金汉宫门口的林荫路上走过去,整个世界都在注目你。你不敢左看右看。我看得到女王本人。在那个时候,她会亲自骑马。她骑着马经过骑兵团,经过步兵,然后回到问候的位置。我们骑马经过她,近距离看到戴着所有勋章、饰带和种种装饰的她。没有微笑,当然的了。她也不会打招呼说:“孩子们,你们好啊。”但是她会抱着对骑兵团的极大骄傲骑着马回到原处,因为我们刚刚进行了皇家阅兵仪式<a id="ch17-back" href="#ch17"><sup>(17)</sup></a>。虽然这场景每年都上演,但是每年都再一次让人激动。
在恢复期,我在巴西住了四年,在那里教英语。我经常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好吧,你来自伦敦,你见过女王吗?你看过白金汉宫吗?大本钟长什么样呢?他们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一个学建筑的学生总是对我谈起大本钟。他会说,大本钟是一个美丽的钟,不是吗?我会说,是吗?不知道耶。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它。四年后我回到家,开车经过大本钟,把遮阳篷打开,那会儿我感觉像是第一次看到它。一座巨大的、挺立着的大厦,四个美丽精致的钟面,你知道吗,金光闪闪。这时我想:我怎么会从来没看过它呢?原因就是我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下巴都贴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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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巴西时,我想,天啊,我一定要快点回到伦敦。我想念伦敦。我回来之后,在街上走着,看着身边这些我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比如大本钟。我知道它在那里,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它的存在。不同之处在于,我从巴西回来之后,看着大本钟,感觉自己好像在触摸它。我看着它,然后数着上面的刻度。它可能触到了我心里的什么东西吧。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伦敦对待一个士兵的方式,真是奇怪。
世界上还有很多瘾君子,他们觉得没有希望了,所以继续吸毒。大本钟就如同希望的象征。我每次看到它,就觉得它代表某种希望。它就像一种精神,是我的恢复之路的具体模样。
我在皇家骑兵团里当常规骑兵越久,就越了解到他们口中的“老汗”是什么意思,这是指那些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人。你也会知道他们说的“泰克”<a id="ch16-back" href="#ch16"><sup>(16)</sup></a>是什么意思。“泰克”指那些会出钱让你陪他们的人。跟男人花钱买女人陪一个意思。情况一般是这样:我的一个好朋友,每星期的工资是6英镑。他得养老婆。他以前常常跟一个律师到林肯律师学院广场那边去,那里可是伦敦的时髦之地。到了那里,他们全身抹满油脂,然后进行希腊罗马式摔跤。我的朋友必须输,输了之后,律师就把双膝抵在他的肩头,下体勃起。这就是他告诉我的事。做完这个,我的朋友能拿到20英镑。如果你一个星期的工资是6英镑,而别人去陪一个律师在地毯上摔跤一个小时就拿了20英镑,你肯定会想,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啊?这有点奇怪。
说说伦敦塔<a id="ch23-back" href="#ch23"><sup>(23)</su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