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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妇人,也不是女孩,就是个女子。
在衣服与周围的樱花衬托下,织作茜化成了樱色。
“看到你这么健朗,令人安心。已经平静下来了吗?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漆黑的头发盘在头上,形状姣好的美人尖象征了她的聪慧。
“嗯,房子太大,连清扫就是件大工程。下个月我就要搬走了,虽然觉得很舍不得……这位是?”
一双杏眼眯成半月形,樱唇小巧,表情柔和。
茜的视线转向我。
女子恭敬地行礼。
纳闷偏头的动作显得很清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新寡。
“中禅寺先生,欢迎光临。”
我没见过她过世的姐妹,不能说什么,可是如果她们的美貌真的胜过这名女子,那一定是绝世的美女吧。
一名女子穿着樱色的和服站在那里。
她是个难得一见的——丽人。
门开了。
“他叫关口,是我的熟人,请不用管他。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叫他回去。”
建筑物在堂皇其实以及樱花树繁茂的美景让我好一阵子看得入神,真是压轴。
说的真过分。尽管中禅寺无力地这么说,茜还是深深地向我低头致意:“敝姓织作。”
京极堂在门扉前穿上外套。
“我、我姓关口。”
黑色的围墙,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屋顶。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舌头就是不灵动。这种俗气愚钝的态度,显然使得我的人性也变得可疑万分。
我们走过小径,朝樱花园迈进。小径十分荒凉,被没有花朵绽放的枯树包夹。
屋子的内部具备了雅致的洋馆该有的一切设备,和我从伊佐间屋的转述中幻想的有机复杂,魔窟般的房子形象有若干差距。不过,这古老的建筑的确是明治的样式,似乎一碰就会断裂的装饰等等,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纤细,不如说更接近脆弱。
乘风吹来的几片花瓣停在我的肩头。
我们穿过惨剧发生的大厅,进入螺旋阶梯底下的走廊。
——蜘蛛网公馆。
这时,京极堂望向大厅中央的猫脚桌,不知为何露出悲伤的表情。
在樱花当中,只有樱花的无止境樱色渐层中,耸立着一栋格外漆黑的洋馆。
这里死了三个人。
“哇……”我忍不住叹息,眼花缭乱。
我们来到死巷般的走廊尽头。
仿佛罩上了一层雾——顶端晕入天空,底边融进大地,境界渗入大海中,一整片的樱花。
右侧是一道漆黑的门。京极堂无声无息地越过茜,说“这里是书斋呢”,握住把手。
满山的樱花,叫人惊叹。
这道门里面,是亮这个人被杀了。
“是樱花哪……”
京极堂转动了几次门把,纳闷地说:“真奇怪,门锁上了呢。”
是缤纷绽放的……
茜不安地蹙起眉头。“咦?不可能呀。刚才打扫的时候,并没有上锁……”
穿过稀疏的树林,坡道上……
“有钥匙吗?”
我们走进旁边坡度陡急的岔路。
京极堂左手频频转动把手,右手朝茜伸去。茜困惑地应了声“有”,抽出夹放在衣襟的钥匙,放到他手上。京极堂说:“哦,谢谢。这是全馆共通的钥匙呢。”然后插进锁孔。“咦?真奇怪,好像卡住了。”弄了老半天。
住家再次零星地出现。
“关口,你来开开看,或许门锁坏掉了。”他说,把钥匙递给我。
“是啊。可是,平野和喜市也等于是在那栋小屋错身而过吧?本来他们两个也是有可能碰在一起的,真的是太凑巧了。”京极堂说道。
我没办法,接过钥匙。京极堂很灵巧,却没什么力气。
“不会啊,她会不会其实心底期望着谎言曝光?她不是那种能够说谎说到底的人。”
我把朋友推到旁边转动门把两三次,门的确锁上了。
“……你不这么想吗?”
“啊,真的打不开呢,是生锈了吗?”
一阵海风吹来,拂过脸颊。
我慎重地把钥匙插进锁孔,慢慢地转动,于是锁“喀”一声打开了。
“是啊。这么说来……那时,关于喜市的事,茜小姐对警方说了谎。既然瞒着喜市的事,茜小姐竟然还让耕作先生说明该怎么去小屋呢。如果喜市人还留在小屋的话,她的谎言岂不是就被戳破了……”
“嗯,不要紧,打开了。”
“可是这样听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感想啊。既然已经听到该怎么去了,干嘛还要伊佐间屋和待古庵同行呢?茜小姐的机智都给糟蹋了。是大爷不好。”
“太好了,刚才可能是卡住了吧。”京极堂说道,匆匆进了室内。我把钥匙交给茜,接着进去。
京极堂回过头来,苦笑说:“你今天怎么一直追究大爷的责任呢?”
里面相当宽阔。格局虽然有些凹凸,但看起来是一间极便利的书房。大大的窗户外面是一整片樱树林,花瓣翩翩飞舞。窗户中央整齐地钉上木板,玻璃连同窗框都被破坏了,可能无法修复吧。这片窗户是耕作修缮的吗?
“那么还是大爷害的。”我主张说。
远远地可以看到漫长的走廊,伊佐间屋就是从那里目击到这里发生的惨剧的。
“好像是吧,伊佐间说是茜小姐灵机一动。”
京极堂已经专注在书架上陈列的书籍当中了。他的眼珠忙碌地扫视书名与作者名,全心全意投入他的商品当中,却依然能够与他人对话。
“不,这件事仔细想想,是警察——不,是大爷害的吧。不过就像你说的,如果由耕作先生带路,伊佐间应该就没事了。可是耕作先生也是一般老百姓,结果还不是一样?耕作先生不是告诉大爷怎么走了么?”
“很棒的书架,种类齐全,而且分类清楚。不过这不像是雄之介先生一个人的藏书,是伊兵卫先生的嗜好吗?”
“茂浦是再过去的那里……”京极堂伸手指去,“……说到不幸,伊佐间也是横祸不断,他说他的手指短了一截哪。木场大爷想去上吊小屋的时候,如果负责带路的耕作先生没有被警察禁足,那么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也不会受伤了……运气真差。”
茜的额头泛出一点忧郁的神色,说道:“我想……应该是曾外祖父嘉右卫门所整理的……”
“是啊。”
“哦,这栋屋子落成时的当家是嘉右卫门先生呢。这些……如果全数处理,将是一笔相当惊人的金额。哦,请别说随我出价这种东西是不能便宜买进,高价卖出的。可以高价出售的书,就得高价买进才行。若是为了追求利益,用比估价低的金额买进,利用库存管理操作价格,提高售价,简直岂有此理。破坏书本适切的价值,是对书的冒渎。作为一个旧书商若是如此,简直是邪魔外道。”
“才没有适合惨剧的地点呢。”
这根本是自顾自的独白了。不过,茜以带着忧愁的温柔眼神注视着说个不停的古书商,说道:“我了解你的坚持,请你高价买下。”
“一点都不适合惨剧呢。”
接着她说:“看样子似乎还会花上一些时间,我去沏茶过来。现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恕我暂时失陪,请两位稍等。”她向我行了个礼,离开房间。
“这里的鱼很鲜美呦。”
我惶恐地送她到门口,顺便蹲下身来调查门把,要是门自己锁上就危险了。我慎重地转动门把,但并没有生锈的样子。
“真是个好地方。”
我才刚窥看门锁,背后就传来京极堂的声音:“你在干吗?像个小偷似的。”
波涛声听来好舒服。
“呃,我担心门一不小心又会锁上。”
来到海边。
“你也真是笨哪。啊,认识你之后,我已经说过几次笨了?钥匙把一生的笨字都给用光了,以后我要拿什么字眼来批评你才好?”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的口气和刚才相同,心不在焉。
耕作是从五百子刀那里听说的吗?
回头一看,他看也不看这里,继续鉴定着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