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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质问无人有心回答,那军司马赵大人抽出刀剑站上高处大喊大叫着,试图稳住局面,然而那点声量甚至来不及散出五步远便被吞没,而祭台上的祭司连带着那些伶人仍在疯狂舞动着,像是在举行一场蛊惑人心的邪恶仪式。
那祭司是丁先生的人,他早就觉得那文弱书生看着有鬼,眼下这番局面也当真是开了眼了,赵大人暗骂一声跳上离得最近的屋顶,竟撂下这烂摊子遁走了。
派米的衙差们见状更加慌了神,当下争先恐后退去。
“樊大人呢?快去秉明樊大人……”
他话还未说完,另一名衙差已面色惨白地跑来。
“樊大人已经不在了。”
不止樊大人不在,那几辆载满郡守全部家当的马车也已不在道旁。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不过是樊大人兜子里一用即弃的棋子,同台下那些被欲望蒙蔽双眼的人群没有分别。这身官服非但没有令他们高人一等,反而使得他们看起来格外愚蠢。细微声从身后传来,他们回头望去,只来得及看到那裂痕顺着塔身疯狂生长,随即轰隆一声响,整个布施的祭台被挤塌,混乱的人群瞬间将整个祭台吞没。
城北甘棠石桥上,樊大人的马车飞驰而过、直奔北娄门而去。
人群被倒塌的祭台堵在了城东,这条路上空无一人,就连追兵也一时半刻赶不过来,只有微颤的大地预示着这城中另一边正发生着可怕灾难。这是他一早谋划过的,在这城中郡守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他今日总算拿出些真本事了。
“樊大人,今日祭典,辰时一过城门便都关闭了……”
“今日必须出城!”樊统的声音不耐烦地传来,透出一股疯狂,“若是出不去,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杀头的压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那驱车的衙差意识到眼前或许是一条远比想象中更加危险的路,可心知已走到这一步,就算此刻遁走、躲得一时,日后清算起来也难逃一劫,与其如此不如拼上一把,富贵都是险中求来的。
眼瞅着城门已遥遥在望,樊统急得口干舌燥,恨不能将自己那两条腿借与拉车的马,可老天仿佛成心要同他对着干,偏在此时给他出了难题。斜里突然杀出几两马车、正抢在他的车前,赶车的衙差一惊、连忙勒马,樊统猝不及防向前撞去。
“樊大人,城门、城门被堵住了……”
樊统心下一沉,连忙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城门前不知何时又冲出三四辆马车横在门前,而方才抢在他面前的那辆他一眼认出,正是城北白家的马车。那车上不知装了多少米面物资,径直将挡在前面的车马顶开,直到撞上城墙才停下。
那白浔拉开车帘探出头来,两人对视的瞬间、樊统当即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同自己打得同一把算盘。他觉察到了不对劲,吆喝着想要退出去另寻出路,然而为时已晚,十数辆马车从身后各巷口中涌了出来,一眨眼的工夫便将城门处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大都是城北大户人家,听到风声后不约而同选在祭典进行时行动、趁乱走脱,谁知却遇到和自己一般想法的“聪明人”。
他们都是孤注一掷、决定要到城外避难的,怎可能轻易放弃?当即争抢得更加凶狠、谁也不肯退让。然而若有一人能放下情绪、仔细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便会觉察到其中的不对劲。什么小道消息能这般一致地同时传进这么多户人家耳中?除非他们的消息都是从一处来的,而散播消息的人便是有意如此,为的就是让他们成为这出闹剧中的丑角,轻易下不来台。
樊统望着各家挤作一团的马车,冷汗涔涔、一脸横肉的脸上竟露出一个荒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