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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怪的设定是白井长篇作品的一大个性。在处女作《人脸不宜食用》中,由于某种疫病的流行,家畜的肉不再宜人食用,所以由此诞生的以工厂生产的克隆人成为高级食材的世界即成为了那部作品上演的舞台。正如所有读者所预想的那样,这个设定与作品中描写的事件有根本性的联系。《东京结合人》也是如此,但要想胜过《人脸不宜食用》,恐怕对于其小说结构的创新才是最必要的。在《东京结合人》上演的一幕推理戏剧中,使“谜”成立的要素其实是身边的东西,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本书中描写了几起事件,这些都是在(出场者)与我们这种所谓的“未结合者”是不同的生命体(就是结合人)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的。但是,当我们试着分解事件的构成要素时,就会发现在故事中使用的,推动谜前进发展的,其实只是极其平凡的,在我们的世界中也有的部件。把特殊的零件和一般的东西混在一起让读者感到困惑即是误导的第一步,这点白井老师无疑做到了。
首先是“零件”。这里包括作品内的所有设定。例如,《东京结合人》是以“if”为基础的小说,讲述的是如果人类与其他哺乳动物不同,是不使用生殖器进行生殖的生物,会……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男女如字面所示‘结合’成为具有单一意识的生命体,从而实现生殖繁衍。在此过程中,会以极少的概率产生奥内斯托曼这一异常个体。当你成为一个正直者的时候,你就丧失了撒谎的能力。在本作品中,7名奥内斯托曼在被困在孤岛上的状态下发生了杀人事件。如果这是真的,犯人应该马上就可以被知道了,这是因为奥内斯托曼不会说谎。尽管如此,坦白自己是犯人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在半途前引领小说前进的主要之谜。
其次重要的是“构成”。《东京结合人》这本书大致被分为了两部分。在相当于前戏的“少女贩售”之中,是以在东京都杉并波区,JR中央本线荻野洼坑站北口公寓共同生活的年轻人——老鼠,鹦鹉,录像三人为中心开展的。他们自称是“寺田HOUSE”,从事着可疑的皮条生意。与其说是可疑,不如说是吞噬女性和未成年人等弱者的恶行之事。紧接着便是作为主体的后段“正直者之岛”,前面所述的7名奥内斯托曼被卷入杀人事件中,与“无人生还”模式的孤岛推理展开联系在了一起。
目前,白井除了上述两本书外,还出版了第三部长篇小说《晚安,人面疮》(二零一六年,KADOKAWA),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杀死少女的100种方法》(二零一八年,光文社)等共计四本书的著作,除此之外,还有讲谈社的《欢迎来到谜之馆—黑》(二零一七年)这部合作短篇集。通读完这些作品后给我的第一感觉即是,白井先生的作品是以彻底的“倒序方式”写成的小说。这样的想法确实是明确存在的,为了以最有效的形式向读者倾诉作者之意,小说整体也是经过细心的设计编排的。关于构成“东京结合人”的要素,想在以下进行确认。
也许会有读者会因为“少女贩售”这句话太过冷血而觉得无法忍耐。这位作者好像特别倾向于露骨地描写以对他人的彻底不信任和利己主义为人生准则的关键性人物,作为结果,这部作品也会让读者脑海中浮现出一股“冷血-坏血”的印象风景。对于伪善者的嘲讽,对于社会丑陋一面不加修饰地描绘,是深层一面的作品之意味的体现,但由于藉由的表象乃是赤裸裸的,乃至扩大化的恶意,所以对于很大一部分读者来说,这是颇为不友好的,也是很难以接受的。但是,这幕丑恶的开场戏,“毫无意义地装饰着奇怪恶像”的前半部分,对于后半部分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部件构成。在低级趣味的描写中,不经意间融入了读者在孤岛上解谜时,所应该事先具备的知识。另外,在前段所包含的信息,在后段“正直者之岛”中也被提起,串联,读者甚至以比登场人物更早获取了一些关键线索(当然你住没注意到,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无疑是作者通过对文章结构进行精心安排后呈现的结果。
确实,《东京结合人》是一部选择读者的小说。之所以将其称之为“戏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举个例子来说,本作品就像是一家不知为何在入口处摆放着奇怪雕像的日本料理店。客人打开拉门时一定会大吃一惊,但一旦下定决心,继续走进去,就能在里面吃到美味的料理。也许看到迎接他的店长手里拿着沾满鲜血的劈刀,客人也会大惊设色。但是,那其实只是个误会,手中的刀,不是袭击的凶器,而是食材解体用的工具。因此,为了品尝白井智之作品之真谛,有必要忍耐最初的冲击。
使用这样的信息操作构成在白井先生至今为止的长篇小说中都有出现。在处女作《人脸不宜食用》一书中,采用了在克隆人工厂工作的柴田和志,以及一位叫做河内祢祈的女性两条线索,双线叙述的形式,当然,这种安排当然是有意义的。另外,在第三部长篇《晚安人面疮》中也使用了同样的双线叙述手法,但由于Cabu这一风俗从业者和Sara这一中学生的视线很难交叉,所以读者对这部小说构成的感受更接近于《东京结合人间》。
虽然没有获得新人奖,不算是引人注目的出道,但白井智之这个作家的名字很快就在推理迷之间传开了。那即是因为《人脸不宜食用》中所表现出来的,令人震惊的内容。第一部作品是奇招,第二部作品是否也能通用,在受到这般关注的情况下,白井先生发表了第二部作品《东京结合人间》。作品一经发表,就在喜欢尖锐题材作品的读者中成为了特别关注讨论的话题,这部小说也成功的在第二年也就是二零一六年获得了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的提名,被选为了连作&短编部门的最终候选作品(柚由月裕裕优子获得“孤狼之血”)。从其评选来看,道尾秀介先生继续称赞其延续了横沟正史推理大奖那部作品的风格,认为“可怕的非现实设定”是“对‘传统’的强烈觉悟”,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除此之外的评选委员只停留在了保守的评价上,甚至对本书的新奇感到困惑。
到目前为止,白井在长篇的主人公和侦探都没有采用固定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想采用,但由于每部作品的设定也不甚相同,很难实现世界设定的共有。在《晚安人面疮》中,以日本为舞台,讲述了一个在人体上会长出像脸一样的肿瘤怪病蔓延的故事,人面肿瘤会说人语,而根据患者的不同,给予的条件不同就会变得凶暴的疾病设定被用作构成连环杀人案的重要部件。
白井先生的出道作是在二零一四年发表的《人脸不宜食用》(角川书店&角川文库)。作为第三十四届横沟正史推理大奖的最终候选作品,虽然遗憾地失去了最终获奖机会(大奖是藤崎先翔的《神的背影》),但在选拔委员有栖川有栖和道尾秀介两位先生的大力支持下,实现了单行本化。该作品的文库解说是由道尾先生执笔的,请大家一并阅读。
唯一的“零部件”(设定),不明白意图的“构成”(伏线设置),再加上每次设定和登场人物都被革新的“一次性”——这一白井作品的特征,无疑会使读者产生警戒心。任何一个小描写都是不可忽视的。因为在谁也没经历过的设定世界里,完全无法预测那处伏线会被用于做什么。因此,在拿到白井先生作品的同时,谁都或多或少会成为胆怯的慎读者吧。另外,能够对小说的内容和结构进行如此编排,无疑证明白井先生确实是个优秀的作者。
《东京结合人间》相当于是白井先生的第二部长篇作品。作为二零一五年九月三十日角川书店新发行的单行本与原创作品,此次是首次文库化。
一旦进入推理部分,白井先生准备的侦探们就会一个接一个地登场发掘伏笔,收束伏线。这也是伏线,那也是伏笔,你都没注意到吗?在白井先生的作品中,尤其是在长篇中,推理的反复递进也是很重要的特点之一。旧推理因错过了线索而被否定,并为新推理的登场做好准备。在所有的线索都被收束网罗之前,不断更新的推理是不会停止的。
本解说是为白井智之氏之《东京结合人间》所做的阐述与拓展。
最有趣的是,讲述推理的侦探角色一个接一个地更替着。不管是已经出版的长篇作品中的哪一部,提出最终解答的人物是谁,不看到最后根本无法预料到。和犯人一样,最终成为侦探的人物身份也是兼具意外性的。尤其在本书中,应该没有读者能猜中最终说出真相的人物吧。
<b>杉江松恋</b>
史无前例的个性,让读者无法预测的意外性展开,令人陶醉的‘否定之否定’推理,《东京结合人》即是这样一部充满解谜之魅惑与异色之妖异的长篇小说。的确,鉴于外观怪异,产品有毒有害,不小心触摸的话,可能会被烫伤。但是危险之物亦会蕴含着奇异的独特之美,所以读者真的不妨试试看,喝干散发着妖艳光芒的杯中之酒,委身于浮现在眼前的幻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