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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柴郡，你还记得当时有什么人打扮成了TOKIO吗？”
原田用手机搜索了“向井鸨雄”，网页上显示的图片一半是罪犯向井本人的照片，还有一半就是短发红围巾、嘴里衔着铁钉的TOKIO的形象。TOKIO的红围巾灵感来自向井的红头巾。这么说来，刚才走在道玄坂的时候就和几个打扮相似的女孩擦肩而过。
面对原田的询问，有里子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
原田想起了一个月前，在木慈谷乡土资料馆打听津山案时的事，馆长六车不耐烦地说过“津山案最近拍成了美国电影”，他说的那部美国电影就是《爱丽丝》吧。
“有好几个人呢，先看到了两个女子，一个清醒的女人架着一个喝醉的女人，想要带她离开夜店，还有紧接着赤木倒下的那个戴太阳镜的女人，这几个人和柴郡都是同样的打扮。”
“在D-MOUSE中，有许多女子的打扮都和柴郡一样，模仿了电影中的人物。柴郡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吧。”
古城考虑了几秒钟后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有里子看错了或者看漏了什么地方。
“这三个人都不是柴郡。”
古城再一次播放了视频，认真观察了当时夜店里的情况，根据有里子的描述，柴郡是从舞台一侧的楼梯下楼的，而有里子是从存衣间一侧的楼梯下楼的，中间差了不到三十秒。看视频可以知道，当时夜店里有五十多名客人，很拥挤，拨开舞台前的人群向出口走去，至少需要一分钟。那也就是说当有里子下到一楼的时候。柴郡应该还在夜店里，但是有里子没有找到柴郡。她所拍摄的视频中也没有柴郡的身影，柴郡这样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
“为了让你害怕，好听她的话把现场的情况拍成视频传到网上。现在的人明明亲自把个人信息上传到社交网络上，但是害怕被自己不认识的人知道底细。比起那个，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女人像柴郡猫一样消失的理由。”
“第一个人，她借喝醉酒的人肩膀靠，我们暂且叫她肩子，这个家伙首先被排除在外，你觉得她没醉是因为你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来判断吧。”
“现在我知道她是如何弄清我的底细了，但是她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呢？”
“是的，”有里子点了点头，“柴郡不是这个人。”
有里子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第二个人，醉成一摊烂泥，我们叫她泥子，我认为她也不是柴郡。你来到D-MOUSE之后马上就在楼梯下面看到了烂醉的女人，这家伙有可能是在装睡，而实际上却是清醒的吗？”
“不管怎么说，和你的年纪相符合的就只有护士了。我不知道柴郡推理到了哪一步，但是如果她愿意，就可以轻易地调查清楚你的背景。”
“不可能，她流了许多汗，而且皮肤绯红。”
“从五年制的高级护理学校毕业并接受国家考试，最年轻也要二十岁。如果是实习护士可能会更年轻。”
“你看到的这个女子不是泥子？”
“那护士呢？”
“不，就是她，”有里子摇了摇头，“虽然我没看到脸，但是两次遇见的女子身上都有茉莉花香水的味道，我认为是同一个人。”
“要从六年制的医学部毕业并接受国家统一考试，所以最年轻的实习医生也要二十四岁。”
“那么泥子就真的是烂醉如泥，她也不可能是柴郡，这家伙也是清白的。”
“稍等一下。”原田在手机上输入“成为医生需要多久”。
原田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服装和香水是相同，那么两次见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没有错。
“未成年人无法进入夜店，既然说是期待已久的第一次夜店，那么那一年你刚好二十岁，也就是说你现在二十二岁或者二十三岁。阿亘，如今要成为一名医生至少要多大年纪？”
“第三个人情况又如何呢？既然她戴着墨镜，我们就叫她黑子吧。”
“期待已久的第一次夜店！太棒了！”表情阴郁但文案喜悦。
“她吐了不如叫她吐子。”
古城把一张照片给有里子看。照片上有里子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噘着嘴面向镜头。
“戴墨镜把脸遮起来，吐子有可能是柴郡伪装的。”
“还剩下职业没确定，医院有许多岗位，负责陪同教授巡诊的要么是医生要么是护士，或者就是临床实习的医学生，但是你对柴郡说过‘来巡诊的教授骚扰我，太过分了’，就说明你平时就常驻医院工作，那肯定就不是医学生，而且翻你的社交平台记录，最早去那家夜店是在三年前。”
“这怎么说好呢？被送往医院的六个人都从呕吐物中检测出了杀虫剂。那不是演技，而是真的中毒倒下的，吐子如果是柴郡，那么柴郡也喝下了毒酒。”
古城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有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有湘南大学附属东京医院一家。”
“这太荒唐了，那我们来确认一下吧。”
原田用手机登录医院检索网站，打开了涩谷区医院一览表。
古城点了一阵手机，把手机屏幕递给有里子看。那是一篇题为《涩谷夜店D-MOUSE虐杀案受害人真实姓名和简历》的博客文章，文章中排列着受害人的照片。
“不惜高价租房，那么工作地点在涩谷的可能性很大，你还和柴郡说了来巡诊的教授骚扰你，所以你的工作地点就是大学附属医院，阿亘，涩谷区的大学附属医院有几家？”
“这里面有柴郡吗？”
“没有，房租太贵了。”
有里子用左手的食指快速翻页，在疣猪男赤木隆太那一栏时停下了手指，但是很快就滑到了文章最下面，摇了摇头。
“你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上你的头发发梢是湿的，二十二日深夜到二十三日东京没有下雨，头发会湿是因为工作后冲了澡急忙赶到夜店的，也说明了你家到夜店的距离还不能让头发变干，就是说你家住在涩谷区，阿亘，你认识的人里有住在涩谷的吗？”
“没有。”
古城认真地看着照片，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你看，第三个人也是清白的。”
“那柴郡就比你聪明了。”
受害人中没有柴郡。
“我也不傻，不会上传可以确定自己工作地点的照片。”
“那柴郡真的是凭空消失了吗？”
古城搜索关键词D-MOUSE，点击了显示出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也就是他们眼前的女子容光焕发地把脸贴着皇冠啤酒瓶。账号是@alicekagami0127，一目了然。
“当然她应该先算计好了。”
“柴郡就是看到了那个，搜索夜店的名字马上就能看到账号，你看，就是这样。”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古城问了有里子许多问题，但是并没有获得重要的信息。
“是的。”
“我们还有一天破案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你到了夜店后，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张自拍吧？”
古城喝光了咖啡，轻轻打了个嗝。原田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有里子，请她如果想起什么就联系他们。
古城学习互联网技术的理由是搭讪酒吧女服务员，但是事情就看怎么说，他点击手机屏幕关掉视频，打开了社交平台。
“问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没能查出柴郡的行踪。”
“他不是我的助手，是仆人，”古城咬文嚼字地纠正她，“福尔摩斯的冒险故事确实是虚构的，但是那部小说写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了，想找对方的个人信息易如反掌，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认真学习过年轻人的文化。”
有里子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吐槽。
“但是，助手先生，那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吧。”
“别把怨气发在我身上啊，”古城立马回呛道，“你从惶恐不安中解脱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走到街上去找柴郡，要是你找到了她，我们就一起抓住她。”
原田帮助古城解释了一下，有里子听后扬起眉毛看了看自己针织衫肚脐附近，灰色的针织衫只有那里染黄了，是当时与柴郡说话时不小心洒上香槟弄脏的。
“什么？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吗？”
“就是从方言和衣服上的污渍等来判断人的底细的推理。”
有里子生气地扇动鼻翼，原田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有里子两手一摊，脸上的表情在说她没读过。
“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但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是她用脑子推测出来的。你读过福尔摩斯吗？”
古城并没有看向有里子的眼睛，抓起方糖放入嘴里，有里子哼了一声离开了咖啡厅。
“那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底细？”
“你怎么把她气走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证人。”
“不对，你好好想想，案发当晚，你是工作不顺心时隔一年才去的夜店，就是说你是心血来潮，她不可能事先预测到一个路人什么时候来这家店，再去事先调查背景。她在店里遇见你之前对你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你懂什么？这是激将法。”
“我的全名和单位，柴郡全知道，她肯定早就盯上了我。”
古城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有里子张大鼻翼，十分愤怒。
5
“可能是当晚夜店的人中，你的面相最容易被说服吧。”
一月二十七日早上过去了，中午过去了，直到太阳落山了，古城都没有来事务所。
有里子说是很害怕，但实际上是愤怒自己遭到了这种不讲道理的威胁。古城苦笑一声，耸了耸肩。
这次的案件和八重定案可不是一个级别的，要是今天抓不住犯人，那古城就违背了和刑部组组长的约定。被阎王复活的名侦探又被黑社会打死送回地狱，笑话都不敢这么讲。
“被杀人犯知道自己的全名和工作单位，想想就怕得不行，我怎么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因为联系不上古城，原田就开始看这两天的报纸，很罕见，竟然没有找到与人鬼相关的案件报道。上面的新闻都是些什么消费者协会领导被骗两亿日元、有人在消防局放火并偷走制服、街头艺人表演吞剑丧命等，都是些愚弄读者的新闻。那天给东京地铁东西线发恐吓邮件的犯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古城也预料到了这一点，罪犯是普通人但不是傻瓜。
晚上九点，古城终于出现在事务所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疲惫，头发乱糟糟的，一身酒气，胡子也没刮，下颚和脸颊都肿着。
“没有，我已经看了上百遍，里面确实没有拍到柴郡。”
“你又去神奇之国了吗？”
“视频里没有拍到柴郡吧？”
古城没有回答一头倒在沙发上，痛苦地喝水。原田脑子里闪过了最坏的念头。
有里子把一月二十三日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自己为了释放工作压力去夜店、被疣猪男骚扰、被柴郡带去贵宾包间交换秘密、被柴郡强迫拍视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古城。
“你把从刑部组组长那里得到的三十万日元都花光了吗？”
“变态骚扰我的时候，她出现了。”
“没办法，爱丽丝想喝麦卡伦的陈酿。”
“接下来该你说了，把威胁你的家伙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古城提高嗓音问道。有里子撩起刘海，身子往前挪了挪贴近桌子，嗓音清晰地开始说了起来。
原田猜中了。无论再怎么传奇的名侦探，只剩下三个小时不可能抓住犯人。
与三十一年前的命案不同，这次的投毒案几乎没在社会上形成舆论。但是罪犯不允许这样，想通过视频来炒作。过去一贯保持沉默的罪犯这次也要采取对策。古城分析普通人的弱点在于自我表现欲，这一点确实如此。
“古城先生，咱们去给刑部谢罪吧。”
古田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你给我查查涩谷蜥蜴大楼的夜店有没有重新开业，昨天门口的告示还贴着停业。”
“我想到的就是这些，我还想拍摄者可能会来现场看一看，就试着喊了一下名字，结果你就转身看了过来，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才能啊。”
原田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发现除“D-MOUSE”之外的其他夜店从今天晚上开始都会重新营业。
“这样一来，把这个视频上传到社交网站也就不是拍摄者本人的意愿，而是受罪犯的指使。但是也有其他人上传案发现场的视频。如果用假账号来上传视频，就没法让罪犯知道这段视频是自己上传的。爱丽丝看上去是假名，但是拍摄者本人真名的可能性很大。
“那就没关系了。柴郡今天晚上还会回到那栋大楼的，只要在那里抓住她，就万事大吉了。”
“并非如此，像我们这种事后观看视频的人是看不到拍摄者本人的，但是在场的客人肯定会看到拍摄者的长相。罪犯十分重视目击证人的证言，这样的家伙不会轻易地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视频的拍摄者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被逼迫拍摄现场的视频，她应该是被罪犯胁迫的。
古城微微抬起头说完这句话之后，脑袋就埋在抱枕之间，开始打起了呼噜。
“你是说这个视频是罪犯拍摄的吗？”原田插嘴问道。
晚上十点半，古城和原田再一次来到了涩谷。
视频很少有抖动，让人感觉确实像是固定镜头拍摄的一样。
街道比白天还要热闹。二人与各种各样的人擦肩而过，有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上班族、穿校服的高中生、来观光的外国游客、品性恶劣的小混混，还有从事色情行业的男男女女和打扮奇特、仿佛从巴黎时装秀走出来的人。
“当时在场的人们应该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密闭的空间里相继有人倒下，下一个倒下的也可能是自己，这么一想，发生恐慌事件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只有一个人一点也不着急，那就是拍摄这个视频的人，眼看着惶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只有这个家伙一动不动稳稳地拍摄着视频，好像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