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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复读两年的山口像是要缓解紧张的气氛,大声说道。
“冈村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不知不觉间,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然而白领精英冈村精一依然不见踪影。
十津川心里想着佐佐木会如何反驳,正向他看去——
十津川身为刑警,更对此觉得不安。
其余证人也点头表示认可。
他很理解佐佐木这位老人想证明自己死在监狱里的儿子是清白的那份心。
他的语气中饱含自信。
可眼下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他的儿子清白的证据。尽管发现了证词中小小的错误,可他实在不认为这些能改变整起案件的性质。
“然后我无意间看向马路对面,大吃一惊,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正举起刀要杀人。要是普通人,看到这个情形可能会大叫出声,可我是职业摄影师,我当即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也有人批判我这个行为道德上如何如何,可我认为我做得很对,没有什么可羞耻的。那时候就算我跳下车冲过去,也不可能阻止你儿子。而且多亏我拍下了这关键瞬间的照片,这起案件的审判才能顺利进行。当然,在场的各位每一份证词也很重要,可再怎么说也比不过照片所展示的真相。”
而且,尽管对佐佐木老人过意不去,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以前的案子了。
滨野停顿了一下,视线又一次从众人脸上扫过。他的神情仿佛在享受自己的话语带来的效果。
相较过去的案子,冈村精一失踪才是现实中的案件。
“因为我是新闻摄影师,所以总是随身携带装好底片的相机,以便随时拍照。晚上我会换上现今世上感光度最好的ASA 2000的底片。用这个底片,即便没有闪光,只要有一点儿亮光,就能拍出清晰的照片。案发那天晚上,我也把这台装了ASA 2000黑白底片的Nikon相机放在手边,自己在开车。开到这附近的时候,我看到这老太太的水果店开着,就想买点儿橘子,停下了车。”
“要不这样。”十津川对举着猎枪的佐佐木老人说,“你的法庭到此先暂时休庭,让我再在岛上找一下行吗?找不到冈村,我始终放心不下。丢了一个证人,你心里也惦记吧?”
滨野眼神冰冷地对老人说罢,又面露得色地环视众人。
“刑警同志。”
“只要有这张照片,你就无能为力。”
“怎么?”
山口拿起报纸。
“你觉得那个男人出事了吗?”
“这张照片啊,案发之后我在报纸上看到过。”
“刑警这份工作是个倒霉的行当。我总是预想到不好的结果,所以才担心。”
这个青年显然就是老人的儿子,佐伯信夫。
“你说不好的结果,是指冈村也许死了?”千田美知子脸色苍白地问十津川。
每一张照片上都清晰地拍到一个双手举刀的青年。
这个女人尽管在害怕,但似乎并不担心冈村。她对冈村的感情已经彻底冷却了。
他找出一个大纸袋,动手把纸袋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本田思域的发动机盖上:报纸登载的照片,周刊杂志登载的照片,滨野自己展开有报纸大小的大幅照片。
“也有这个担心。”
滨野把头探进车子后座,说着:“有了。”
十津川如实相告。
照片好像还获得了那年的什么“新闻报道照片奖”。
“好吧。我的法庭休息三十分钟。”佐佐木用法官的口吻说道。
因为是跟自己无关的案件,所以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十津川只是想“这是关键性的证据”,原来那是这起案件的照片啊。
<b>3</b>
照片上一个年轻男人高举着一把刀,受害人倒在他脚边。
八个人兵分几路,分头去找冈村精一。
那是一张登载在报纸及周刊杂志上、受到肯定评价的照片。
十津川边走边点燃一根烟,这时山口小跑着追了上来。
十津川从他那句“行凶的关键照片”想起来一些事。
“我想跟着你一起,可以吗?”
滨野充满自信地说着,率先离开水果店,大步向停在路边的本田思域走去。
山口从镜片后面窥视着十津川的脸色。
“那就好办了。”滨野讥笑地说,“大家一起再来看看那张照片吧。看过照片,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对你就不好意思了,可只要看到那张起关键作用的照片,你儿子杀人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也许你会很懊恼,可也该放我们走了。你可以把这座无人岛弄成观光景点,自己当老板。”
“可以是可以,可为什么要跟着我?”十津川笑着问道。
“你说的那张照片,我从你住的公寓拿了过来,放在车后座了。底片还有登载了那张照片的报纸及周刊杂志也都带来了。我想让一切都按照事实进行下去。”
“我害怕。”
“口才不错。但你儿子是杀人犯。”滨野冷冷地说,“我拍下了你儿子刺杀受害人的关键照片。任你巧舌如簧,在那张照片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要那张照片在,这场闹剧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怕佐佐木那个老人?”
滨野小声嘀咕,可佐佐木似乎没听到。不,也许是听到了,但装作没听到。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继续说道:“可另一方面,说实话,我无法彻底相信我儿子的话。自他母亲去世之后,我儿子的确堕落了,也确实做下过抢劫案,而且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把弹簧刀。在这起案件中也是,即使他否认自己杀人,可承认了从尸体身上偷走装有五万三千五百元现金的钱包。而与其相对,七位证人都是正经人,就算职业各不相同,可没有任何前科,况且其中还有精英白领。冷静地想想,这些人的证词比我儿子的话更可信,所以我毫无信心。然而,我逐渐了解到这七个人之中有几个人说了谎。的确,这也许没有触碰案件的核心,我也很明白。可我因此渐渐能相信我儿子的话了。我对此很高兴。”
“嗯。我怕一个人走,会不会被他一枪崩了。”
“真够坑人的。”
“你为什么怕他一枪把你崩了?”
“虽然不是所有的证词都是如此,但我知道了你们的证词中有几成是出于面子及切身利益而说的谎言。哪怕仅仅是如此,这也给了我勇气。现在坦白说出我的心情可能对我不利,可我不妨告诉你们。当我回到阔别十八年的日本,知道独生子死在狱中的时候,我的胸口绞痛。听说他一直在喊冤,当时我就想相信他的话,并且正因为相信了,才会这么干——”
“因为滨野那个摄影师的照片啊。不管那老头怎么努力,他都已经对那起案件无可奈何了。只要有那张照片在,他死在监狱里的儿子犯下的罪行就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是这样吧?”
这个老人十几年来与巴西的大草原为伍。大概是这份经历给予他这份沉着。这是与巨大的对手奋战过的人才有的强大力量。
“于是万念俱灰的老人要把你们这些证人一个不留全干掉?”
“我不这么认为。”佐佐木用沉着的声音说。
“嗯。他的独生子杀了人,被送进监狱是理所当然的,死在监狱里也是咎由自取吧?可那老头身为父亲,肯定想弄死我们这些证人。他一定会杀掉我们。”
滨野抓起旁边的苹果咬了一口:“你把这个老太婆说赢了,可你儿子是杀人犯这点没变啊。哦,对,他在这家水果店里抢走六千块的销售款和两个苹果的罪名可能没有了,可还剩下杀人的罪名。而且从尸体身上抢走钱包这事儿也是你儿子自己承认的。就是说杀人和抢夺财物这两项罪名都留了下来,这不是没有任何改变嘛。所以我说你在做无用功。”
“我不这么认为。”十津川说。
佐佐木默默地将视线投向滨野。
要是想杀掉证人,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而且十津川认为老人至少明白就算对证人大开杀戒,他死去的独生子也不会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