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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牙医显然知道了我是个小偷。身份曝光,这倒不可怕——我住的公寓大楼里有人知道,另外城里也有几个人了解内情。但这件事还是挺吓人的,并且他对我吐露真相的方式也让我很惊讶。
而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说起受尊敬,我可跟普通人一样。我不经常谈我的工作,而且我跟别人通常都是泛泛之交,所以不谈并不奇怪。在一般人看来,我是在做投资,倚仗一笔虽然不多但显然还算足够的私人收入维生,要么就是在进出口行业做点枯燥但收入尚可的工作,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会扮演某个精彩的角色,讨好一些年轻的异性。但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老好人伯尼,口袋里总有几个钱,可又从来不会乱花,而且你打扑克五缺一或者玩桥牌四缺一时找我,我都有空。他们会觉得也许我是卖保险之类的人,不过感谢上帝,我可没找他们推销过。
“还是没受住诱惑。”克雷格·谢尔德里克说,“哎呀,我知道你的下门牙差点掉在我的油布上。我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可我忍不住。唉,伯尼,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差不多一年前,他们想给你安上谋杀罪名的时候,你的名字上了报,我刚好看到了。罗登巴尔可不是全世界最普通的姓,再说他们还登了你的地址,这些我当然都记下来了,所以看来没错,就是你。那之后你来过几次,我从来没提,因为当时没有必要。”
你知道,我向来都尽量把私人生活和职业生涯分开。我从来不跟有案底的歹徒来往——只除了那几次被国家请去做客的时候<a href="#zs1" id="zhu1"><sup>[1]</sup></a> ,我自由选择交往对象的权利遭到了严重侵犯。我的朋友或许会从办公室顺手摸点文具回家,或买台来历不明的彩色电视机。不用说,他们几乎都会在所得税申报单上做点手脚。可是他们讨生活靠的不是进入公寓偷东西,或者抢劫酒铺和加油站,或者开那些什么空头支票。他们的道德水准也许不比我高,但他们受尊敬的程度绝对远远在我之上。
“嗯哼。”
这话当然让我震惊。我装聋作哑的技术一向高超,可眼下这个克雷格·谢尔德里克,放松先生兼天下最好的牙医,前一秒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他多么热爱他的工作,后一秒却猛然间往我张开的嘴里丢了块砖头,而且再多的麻醉药也无法去除这股震动。
“没错——可现在有了。伯尼,你想不想大赚一笔?我想不同的贼偷的东西可能都不一样,不过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不爱珠宝的。我说的可不是J.C.Penny<a href="#zs2" id="zhu2"><sup>[2]</sup></a> 专柜卖的垃圾,而是真的珠宝——钻石、翡翠、红宝石,还有很多14K和18K的黄金,是所有的小偷都急不可待要塞进自己包里的好货。”
更多的沉默。寂静。
我想告诉他,不要想当然地使用所谓的小偷专用术语。可我只说了声“嗯哼”。
“和你一样,伯尼。”
“错不了的,伯尼。不过嘴巴还要张大点,嗯?送上门的好事。仔细听我说,你记得克里斯特尔吧?她替我工作过,可那是你来以前。我犯下大错,娶了她,放弃了工作卖力的护理师,换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婆。她也很卖力——卖力地分掉我一半的家产。我知道我跟你说过那女人给我惹的麻烦。无论是谁,只要他的耳朵乖乖待着不动,我都会把这故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沉默。
哪只耳朵逃得过?如果它刚好和某张嘴巴共用一个头,而口渴先生又正在拼命吸那张嘴里的唾液的话。
“我想到的是犯罪,”他继续说,“但不是用枪指着人,或者弄得自己被枪指。事实上,我设想的犯罪生涯是完全不用跟人接触的。独自工作,不参加帮派。”他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已经缩小范围了,伯尼。如果我从头再来,而且根本干不了牙医的话,我会当个小偷。”
“我帮她买了全世界所有的珠宝,”他继续说道,“她说这种投资最好,我就信了。我这人不会理财,伯尼。天生不是这块料。总之她告诉我说应该投资珠宝,说得天花乱坠,而我手头又有些没申报的现金,也不能用于投资股票和债券,总得买些能付现又不必留下记录的东西。要是你打算那样理财,买珠宝倒是挺划算的,相信我。”
“嗯哼?”这下他可挑起我的兴趣了。听来是我可能感兴趣的类型。
“嗯哼。”
“刺激、危险而且曲折离奇,说不定我根本没有那种职业所需的能力和性格,因为它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和性格我都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收入颇丰,工作时间短,又有弹性。而且是独来独往。”
“问题就在于我们后来离了婚。她拿到了所有的珠宝,我连上法庭申诉都不行,因为国税局说不定会询问我当初哪里来的钱购买那些珠宝。我也没抱怨,伯尼。钱,我赚了不少。可这会儿那女人一下子得到了价值好几十万美元的珠宝在享受,而且房子也归她,外加格拉梅西公园的公寓和一把进入那该死的公园的钥匙。我只拿到了自己的衣服和牙科设备,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我每个月还要付她一大笔赡养费,直到她归西或再嫁——哪件事先发生都可以,我个人自然希望她早死,而且最好昨天就已经死了。不过她很健康,又聪明地不会再嫁。除非她沉迷于喝酒做爱早早把自己折腾死,否则我这辈子就别想脱离苦海。”
“嗯哼。”
我没离婚,因为我根本就没结过婚。不过,我认识的每个人似乎不是已经离婚、分居,就是在考虑离开家。有时候他们也会抱怨赡养费和孩子的教育费,我都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想的都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