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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渐暗的夜色中,我会拨通雷切尔在曼哈顿的电话号码。电话响起——一声、两声——然后便转入了她的语音信箱:“你好,我现在不在家,但你可以……”自从她出院之后,这句话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接待员说,她不能告诉我雷切尔在哪里。她取消了自己在大学开的课。我只能在旅馆房间里给她的语音信箱留言。
然而,我只是回到了车上,伴着秋日的余晖回到波特兰。我在圣约翰教区的旅馆订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开阔的飘窗、洁白的床,还有一个单独的浴室,与我的房间相隔两扇门。我躺在床上,看着车辆驶过窗外,灰狗巴士到达街道对面的终点站又再次离开,人们推着装满瓶瓶罐罐的购物车走在人行道上,出租车司机们安静地等在车里。
如果我想,也可以找到她。我找到了其他人,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我不想一直追着她。
我想要用手臂环住克拉伦斯·约翰斯的肩膀,告诉他没有关系,我可以理解,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恶意。我想听见他那廉价的鞋子踩在马路上的声音。我想看着他把一块石头丢向水面,知道他依然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一起走很长的路回家,听他用口哨吹起那段他只知道三个小节的旋律。每次走在路上,那段乐曲都会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我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她现在本应该和我在一起。她的皮肤光滑而洁白,不应该被伍里奇的刀子留下疤痕。她的眼睛明亮而迷人,不应该被夜晚折磨着她的可怕幻象所困扰。她的手在黑暗中向我伸来,不应该是为了把我推开,仿佛我的每一次触碰都会给她带来痛苦。我们都会接受过去,接受曾经发生的一切。但现在,我们只能独自承受。
我站的地方距离克拉伦斯·约翰斯当年的位置不远。他就站在这里,看着赫尔姆斯老爹的手下将泥土和火蚁倒在我身上。这是一个很难吸取的教训,即使经历了第二次也依然如此。我想起了他站在我面前颤抖的样子,如此凄凉,他一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清晨,收音机里会播放埃德加的歌,大厅的桌子上摆放着橙汁和咖啡,还有用塑料包好的松饼。我会开车去外公家,在那里开始工作。一个当地人答应帮我修整屋顶和墙壁。等到冬天时,这栋房子就可以住人了。
隔着海水,我能看到老果园海滩的灯光。冷风从海上吹来,侵袭着最后几只海鸥,把它们吹得摇摇晃晃。我站在沙滩上,用大衣紧紧地裹着身体,看着沙砾在我眼前翻滚。风把它们从沙丘上举起,形成古老鬼魂的形状,然后再放下,发出的声音就像一个母亲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气,要求孩子安静下来。
风会把常青树捧在手里,将它们的枝干吹成新的形状,用它们的叶子写出一首歌,而我会坐在门廊上,望着这一切。我会听到一只狗的叫声,看着它的爪子在陈旧的木板上抓来抓去,尾巴在凉爽的晚风中慵懒地摇晃。我会听到外公借用栏杆〵啪、啪、啪”地抖灰,准备将烟草塞进他的烟斗中,他的身边放着一杯温暖的威士忌,就像家人的亲吻一样柔和。我会听见我母亲把盘子摆在厨房桌子上,衣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桌上的青花盘比她年纪还大,和这栋房子年纪一样大。
普劳茨内克的海水安静地翻卷着,缓慢地冲刷着沙子和石头。旅游季已经结束了,黑点旅馆在我身后隐约可见,它的餐厅没有开,酒吧很安静,员工宿舍的纱门也锁着。夏天,波士顿和纽约州北部的老人、富人会来这里度假,坐在泳池边吃自助午餐,然后精心打扮一番,去赴晚宴。烛光映照在他们沉重的首饰上,就像一群金色的飞蛾围绕着桌子跳舞。
我也会听见那双塑料鞋子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里,拥抱着最后的平静。这份平静属于死去的一切。
我在斯卡伯勒的十字路口向左转,驶下陡坡,经过了马克西米利安·科尔贝天主教堂和古老的墓园。我的右侧是消防署,傍晚的太阳凄凉地照着道路东西两侧的沼泽地。天很快就会黑了,当地人的房屋中将会亮起灯光,但普劳茨内克路的夏日度假别墅不会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