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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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从一串钥匙中找出一把,然后插进铁门的锁孔里。门打开之后房间里憋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有些担心,到底要去哪儿呀?后来出租车停在一处几乎没有商店的地方,然后爸爸走进一栋高大的公寓。坐上电梯之后,爸爸熟练地按了一个键。
粉红色的地毯和红色的拖鞋,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房子。这个房子好像是三室一厅,我觉得里面一切什物家具都很齐备。
我还以为到了小仓车站之后爸爸会直接带我去电器店,没想到又是先进咖啡馆喝了咖啡,然后打出租车从商业街跑到了城郊。
这个房间好像没有人在住,可以嗅出空气里的沉闷气息。窗帘和窗户似乎好长时间都没打开过了,水龙头看来也很久没淌过水了。不锈钢的水槽被涂成了白色。
在那之前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爸爸了,估计接近一年没看到他了。自从我上了初中、我们一家三口住到一起这件事成为泡影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爸爸。
《东京塔》第3节(6)
我跟爸爸约好了,那个周末我坐火车去小仓,我们在车站碰头。
爸爸边抽烟边打量这所房子,然后对我说道:
我给爸爸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结果爸爸让我去小仓。
“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你去跟你爸说吧。”
虽然屋子里有很多东西,不过我并不想碰它们。
结果妈妈这样回答道:
“我只要电视就行了。”
虽然妈妈不太爱看电视,客厅里的电视也是随便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但我还是想要一台自己的电视,我可以躺在床上偷偷地看。
这台电视是十四英寸的,红色。那个看电视的人,以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女人现在在哪里呢?
为了进一步充实我的房间,我向妈妈提出要买一个电视放到我的房间。
我能理解爸爸那种悲伤的表情。爸爸这种任性的悲伤,这种孤独,我都能理解。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吧,有着共通的感觉。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妈妈。
搬到医院这个吊死鬼的地方之后,妈妈给我买了一张新床,一个认识的叔叔还送了我一套立体音响设备。说是立体音响,其实并不是组装的,而是像一个衣柜那样的大家具,很旧。即便如此,新床和立体音响,还有桌子摆到一起之后,我的房间总算充实了很多。所以我也开始喜欢自己的房间,独自待在房间里的时间也增多了。
“只要这个就够了吗?”
“咦?怎么会这样?”我用视线追逐着妈妈的背影。妈妈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被人打也不会管。
“嗯。”
我被他们按倒在草丛里,瞥了一眼妈妈,认出果真是她。可是妈妈撑着太阳伞站在那里,朝这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径直走了。
“那现在我们走吧。”
他们喊着“我们来决斗吧”,边向我们冲了过来。我和前野君根本不是这群长于实战的家伙的对手,所以马上就被他们占据了有利形势。我们被他们打得特别惨,就在这时妈妈碰巧从旁边走过。
这台电视挺重的,不过我还是直接抱起来,朝大门走去。爸爸把香烟摁到干水槽里,把火熄灭。这个房子现在只少了一台电视。爸爸砰的一声把大门锁上。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前野君在草地上割喂兔子的草,这时附近镇上有名的坏小子军团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
在回去的火车上,我把红色的电视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一个人回筑丰。我在火车上想道:
虽然我也不是希望妈妈替我做点什么,可是我无法接受她的这种说法。
“本来应该是我住的公寓说不定就是那里。”
“没事没事,男子汉就要受到点锻炼。”
窗外的景色只剩下田野了。
“ ”
月亮出来了,月亮出来了
“肯定是被高年级的人打的吧?”
月亮升到了三池矿井的上空
“ ”
烟囱太高了
“你被人欺负了?”
肯定会熏坏月亮吧
回到家之后,妈妈看到我红肿的脸,问道: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
我们在心里不满地控诉道:“是被你儿子打的!”我们这么说是因为这个顾问老师的儿子也在那些三年级的师兄之中。那个家伙只是个候补,只有说教的时候特别有能耐。
那我就决定了,我们分手吧
我们的顾问老师当然也知道这项传统,所以当我们流着鼻血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他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哟,今天被说教了呀。”
如果你能让我变回十八岁的姑娘
我们能听到外面正在下雨。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学生脸都被打肿了,最后大家都哭了。其实是大家都哭了师兄才会放我们回家。
那我们就分手吧
在几个月前我们还是玩着小龙虾、独角仙的小学生,现在突然被人问到这么色情的东西,所以更加害怕。
一座山,两座山,三座山
“我现在还不知道!”
八重山茶一直开到了深山里
“你说说你喜欢处女还是喜欢处女膜破了的!”
无论开得多么绚丽缤纷
“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女生。”一个跟我同级的学生这样回答道,结果一个在色情方面臭名昭著的师兄发怒了。
山猫一过,都将成为复仇的花朵
他们一边打我们,一边坐到我们夹着球棒的膝盖上,还大叫着“大声喊出你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在与你结为夫妇的日子到来之前
我们所有人都被蒙上眼睛,电灯也被弄得很暗,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师兄打自己了。
我的心只有一个,我的身体已经分在两处
据说这种被称为传统的教导方式,只要能够忍受几年,就可以严格地锻炼出身体和精神上的坚强。除了腿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打击,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离别的苦楚
《东京塔》第3节(5)
好想在梦里跟山猫倾诉
这种行为根本不是什么开会,而是比欺负还过分的用刑。但是我们只是一年级的学生,在我们眼里,那些三年级的师兄不仅身材高大,而且品行极其恶劣。要说这种恐怖的感觉,都赶得上我们家的厕所了,所以新生多数会退出棒球队。
小的时候,每到盂兰盆节,我们就会聚集到文化宫学唱《煤矿歌》。
我们把球棒放在长椅上,正坐在上面。这种疼痛就像脚趾甲折断、胫骨骨折了一般。除此之外还要再放一根球棒,夹在腿肚子和大腿之间。
这是一首从繁重的劳动中诞生的劳动歌。
我们早上七点刚过就要到队室,把前一天帮师兄洗的队服叠好,在他们的钉子鞋上涂上鞋油,然后等着他们上完课过来。午休时也要来队室,为了给师兄准备他们想要的面包、香烟、女子篮球队的灯笼裤等东西,我们必须常驻在这里。下雨的时候操场不能用,我们有时会在教室或走廊里进行艰苦的锻炼,有时会在队室里听师兄们的“教导”,也就是所谓的开会。
城市里的人看不起矿井里的矿工,矿工又看不起用船运输自己挖出来的煤炭的小工,小工又看不起编自己脚上穿的草鞋的手艺人。
这种棒球队当然不可能很厉害,不过练习时的严格程度和所受凌侮是数一数二的。四月份的时候还有七十个一年级学生参加,可不久就减半了,最后我这个年级的学生只剩下十个人,为此成为正式队员倒是非常简单。
这些无聊的歧视,无论在哪里、在哪个时代都存在。人就是这样。
参加比赛的人散发着润发油味,他们为了不把发型弄乱,连帽子都不想戴。
部落里不是同一人种的人只有贫困,没有职业、没有智慧、没有爱情。这是一个充满歧视的世界。
一年级的时候大家都要剃成圆头,不过三年级的学生有的剃了飞机头,有的烫成夸张的形状。棒球队的队室简直成了小混混的聚集地。
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我们不能去依靠神灵。平等怎么可能存在?
我们这所学校坐落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所以虽说棒球队是一个运动团体,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富有朝气。
与其依靠神灵,还不如我们一起唱歌、跳舞、饮酒。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得辛勤工作一辈子,那我们就来嘲弄一番所谓的神灵吧。
我加入了棒球队,剃了光头。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对所有人都一样,让我们来流血流汗工作吧。
我和妈妈的新生活就在这座旧医院以前的病房开始了。要是住在姥姥家的话,现在上的初中走路就可以到了,可是我们现在搬了家,上学骑车要骑四十分钟。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虽然我曾经在学生食堂里的小房间生活过,但我觉得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不仅让我感到害臊,还有无名的恐惧。
我越来越想自立。其他的朋友都萌发了性的意识,只有我在这方面还跟个小孩似的,根本不明白他们喜欢的是什么。
原来是妈妈搞的恶作剧,是她故意把拉门锁起来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太过分了!我气得不行,什么都没说就自己回房间去了。竟然有人在家里试别人的胆量!
不过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我没头没脑地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一直在思考初中毕业后该怎么办。
“哎呀,你不行啊,胆子太小了。”
虽然我并不讨厌这个镇子,可是学会思考之后,我注意到这里存在着不好的价值观。
结果妈妈笑着打开拉门,捂着肚子指着我。
这些大人们眼界狭窄,抱着无聊的歧视。
“妈妈!妈妈!”
想到将要这样一天天在这里荒废掉,我就感到焦虑和恐惧。
我害怕极了,于是开始喊妈妈。我一面咚咚地敲门一边大声喊着妈妈。
英国、美国的音乐不是都否定这种小气的价值观了吗?他们不是在为此继续战斗吗?他们不是在为此发出哀叹吗?我开始憧憬着一些不太明白、糊里糊涂的事物。
一个盛夏的夜晚,我上完厕所想回自己房间,结果发现回去路上的拉门打不开了。好像门从里面锁上了。我似乎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从手术室前面的宽走廊上传来。
妈妈花了两万块给我买了一把莫里斯吉他。于是我每天拼命地弹吉他,一直弹到手上长出茧子。而且妈妈每次去镇上都会给我买回来一张甲壳虫乐队的唱片。
我现在不去电影院看恐怖片了,连流行的横沟正史的书也不读了。
我觉得自己在给妈妈增加负担,妈妈每次给我买回某样东西,我的心里都会很难过。
我总是急急忙忙上完厕所,努力不往手术室那边看。不用说这种旧地方的厕所肯定是要用人工掏粪便的,而且电灯是那种裸灯泡,不管是上边、下边、两边还是后面,我都害怕得不敢看,结果在这里上厕所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种折磨。
自从我上初中后,妈妈不再去饭店或司机酒店上班了。可能是她不想把青春期的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厕所里有两个小马桶,还有两个隔间,马桶和隔间并排,用哪个都可以。不过不用说我会使用最靠近门的马桶。
妈妈开始在家里做一种手艺,往陶制碟子上贴图样。
我们租的这部分不怎么冷,不过妈妈曾经警告过我不要靠近手术室那些地方。其实就算妈妈不说,那种地方叫我去我也不会去。
我最近刚让妈妈给我买了防风短外衣、金属球棒和对襟毛衣。
打开拉门之后,从没人的手术室、门诊等地方吹来的冷风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荧光灯摇曳的光线下,妈妈用胶水把印有图案的贴纸粘到白色的碟子上。妈妈的手不巧,一不小心就会把贴纸弄皱,要失败好几次。我偶尔也会帮忙,而且我贴得快,干得也更漂亮。
厕所在L型的交界处,需要走到走廊的深处。
我在自己房间里听唱片的时候,小憩的时候,能听到隔壁房间里叠放碟子的声音,这让我内心很难受。
我们租的就是这个部分,不过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那里的厕所。
有一天,妈妈在自己房间里工作的时候喊我:“你读一下这个。”然后递给我一个红色封面的小册子。
病房楼有四间同样大小的六铺席房间,还有两间并排在走廊的两侧,这种格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经是病房。
《东京塔》第3节(7)
被建成L型的建筑一边是病房,一边是门诊、手术室、大门、候诊室等。这位老太太想留下一些回忆,于是手术室等地方还保留了以前的老样子。可是老太太的回忆在我看来给他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这是某个教会发行的性教育的小册子。妈妈递给我后害臊地往碟子上贴着贴纸,而我也害臊起来,马上拿着册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几年前这家医院的院长去世了,尚在人世的老太太住在跟医院相连的主屋里。在那之后这所医院没被拆掉,而是重新装潢了病房部分,出租给人住。
为什么天是蓝色的呢?白云在天上飘动,夏天的阳光普照在操场上的每一个地方。
这是一座旧医院,这里的气氛让我觉得房子可能是建于昭和初期(20世纪20年代末)。妈妈第一次带我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现在是升二年级之前的暑假。三年级那些可怕的师兄在县大赛上第一场比赛中就输了,现在已经退役了。我们终于可以愉快地打棒球,或者说终于可以打棒球了。
《东京塔》第3节(4)
我们以前曾经被师兄在眼皮上涂过镇痛剂,也曾经被往裤子里塞过鞭炮。我们被他们打得那么惨,还被命令去偷女生的灯笼裤,不过我现在觉得幸亏当时没退出棒球队。
我觉得妈妈的熟人给她介绍的这个地方好奇怪。不,不应该说奇怪,应该说是恐怖,这里的房子竟然像恐怖片里那样可怕。
你看,现在天是如此的蓝。
最后我跟妈妈离开姥姥家,搬到了一个离姥姥家有一站地远的地方。
我们想早点给我们刚长出一小截的头发上涂润发油,于是来到操场上。
正因为大人们考虑得太复杂,所以才出现了很多独自生活的老人。
我们想从自己这一级开始废除“说教”和虐待,使二年级和一年级的学生都能尽情地专注到棒球上。我们的新队长是从小学开始就不停地说“发个硬球吧”的鬼冢君。鬼冢君对硬球太有热情了,初中的时候我们打的一直是软式棒球,他却坚持用硬式的球棒。
我这个小孩子也觉得姥姥独自生活这件事有些奇怪。我不理解妈妈为什么又要让姥姥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中,住在这里不是很好吗?不过在大人的世界里,即使是母女、兄妹关系也有些复杂。
一个夏日,从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升到高中棒球队的校友们来我们这里打发时间。
现在姥姥住的这个家是妈妈他们兄弟姐妹出生的地方,不过几年前大舅曾经把这个房子改建过。虽然大舅把这个家改建了,他却不住在这里,而是在离这里开车要二十分钟的地方安了家。总之妈妈带着孩子回到这个家之后,总感觉住在这里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训练之后,校友师兄把我们集合到长椅前,一面请我们喝啤酒,一边跟我们大讲特讲。
“无所谓,反正还是在这里。”已经彻底对搬家失去热情的我这样回答道,然后妈妈说了一句“我们也不能老住在这里”。
“听好了,你们这些人都想不想手淫?想手淫的人举一下手。”
在这样冗长的日子里,为搬家收拾好的行李一直放在那里没动。结果有一天妈妈突然对我说,她租了姥姥家附近的一处房子,我们要搬到那里。
“是!”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问。那么长时间我跟他们说了要搬走,甚至还眼泪汪汪地道别过,现在竟然穿着同一所初中同样的校服,他们怎么能不觉得奇怪?虽然被他们搭话有些烦,不过要是没人愿意跟我说话,我会更觉得害怕。我这个一年级新生真是难堪死了,肯定让人觉得怪怪的。
啊,二年级的所有人?连一年级也都是?看来没体会到手淫妙处的只有我一个人,这让我吃惊不小。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这个家伙竟然不手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