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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唐点头,示意他进来坐。
“这几张检查单,我看不明白该去哪儿做检查,凌唐哥,教教我。”
凌唐喝了口水,拿过检查单,用一支蓝色水笔,和送给他的那支一模一样,在检查单子上勾勾画画,然后语气平静且有耐心地告诉他都该去哪里。
乐野接过来,磨蹭着不愿意走,他确实有些扭扭捏捏了,于是大着胆子道:
“凌唐哥,别不理我。”
凌唐拿笔写字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平静地告诉他:
“没有不理你。”
乐野挠了挠头发,他的头发被一间八元理发店的师傅重新修剪过,更短了,但头发过软,所以不少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更显小了,说出来的话也似乎带上了几分稚气:
“可是很怪,你很冷淡,假装跟我不熟,昨天晚上摔了门,今天早上转头就走,道歉之后态度更加冷淡……”
乐野喋喋不休地控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凌唐打断他:
“我们本就不熟。”
乐野不会退缩,就像他那漫长而无望的十八年,他也从未想过放弃,他在等,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天,等希望来临。而此刻,他受过一定的教育了,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干等,老天爷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得争取,得努力,得往前不断迈步。
他的眼里闪着火苗,看着很倔,但亮晶晶:
“我想跟你熟一点。”
凌唐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被压在底下的那只手悄悄按了按绞痛的胃,盯着乐野看了一会儿,非常平静地指出两人没有相熟的必要:
“我二十八,你十八;我在南京,你在阿勒泰;我总要离开,而你……永远留下。”
乐野张了张嘴,他明白的,他们的差距犹如天堑,而凌唐还未说到的一点更为重要,他是高高在上的医生,他是低入泥土的无业游民。
他攥紧了拳头,郑重道:
“或许,我可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