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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他打拳击时,他总是想挡下对手最致命的一拳。有一天他在网球场上对我说:“当你知道对手刚刚打出了他最拿手的一拳,而你仍然屹立在那里,并且你的对手也深知这一点时,你事实上已经把他的心撕碎了。对于网球而言,也是一样的。攻击你对手的强项。如果那个人是个出色的发球手,你就设法接住他的发球;如果他是个力量型选手,你就要比他更有力量;如果他正手很强并引以为豪,你就不断攻击他的正手位,直到他开始厌倦自己的正手。”
“听着,吉姆,我很喜欢你来我这里,你是我的朋友,而且你来这儿对我俱乐部的生意也大有帮助。但是一旦你输了一万块钱,输给这个小孩,你肯定会非常恼火,这样你可能就不再来我这里了。”
从伊朗偷偷地溜出来,从广场花园偷偷地溜走,我认为父亲已然成了一位逃跑大师——但是没有人能从他那里逃脱。
布朗先生回过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好像他之前肯定错过了什么似的。他重新朝我走来,然后开始不断地问问题。
在扎列的支持下,父亲赢得了芝加哥“金手套”,然后获得了一次在麦迪逊广场花园进行黄金时段比赛的机会。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但是在比赛的当晚,父亲的对手生病了。比赛的赞助商们手忙脚乱,他们找了一个替代者,还说得过去——一个要强得多的拳击手,同时是一个次中量级拳击手。父亲同意参加这次搏斗,但是就在开赛铃马上就要响起时,他害怕了。他溜进浴室,从厕所上面的窗户爬了出来,然后乘火车回到了芝加哥。
“你打过多少次网球?”
他在芝加哥的教练是最无畏的中量级拳击冠军,通常被人们称为“钢铁人”的托尼·扎列。他因在拳击运动中最血腥的一场比赛中的表现而闻名。在那场比赛中,他与洛基·格拉齐亚诺进行了三个回合传奇般的较量。扎列很欣赏我父亲,说他天赋异禀,但是一定要更用力地出拳。“用力打!”在我父亲快速猛击小拳击吊袋时,他会对我父亲这样喊,“用力打!每打一拳都要使出全身力气!”
“每天。”
在稍稍见识了这个世界之后,在参加过奥运会之后,父亲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有着肮脏地板的房间了,因此他偷偷地溜出了伊朗。他伪造了护照,然后以假名订了张飞往纽约的飞机票。在纽约,他先在埃利斯岛待了16天,之后乘巴士前往芝加哥。在芝加哥,他把他原来的名字伊曼纽尔改成了更为美国化的迈克·阿加西。白天,他在城里的一个大酒店里当电梯乘务员;到了晚上,他打拳击。
“不是,我是说你一次打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日复一日累积的压力又随之增加了一些。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想知道我多久就会体力不支,他正试图摸清我的实力,然后制订比赛计划。
他补充道:“但是我儿子——也许他们可以使网球重新成为奥运会的比赛项目,这样我儿子将赢得一块金牌,从而可以弥补那一缺憾。”
我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把百元钞票,在空中挥了挥。突然间,布朗先生改变了主意。
“那些裁判,”他抱怨道,“他们不公正。有人在操控着比赛,结果早就预先安排好了。整个世界都对伊朗心存偏见。”
布朗先生对我父亲说:“你看这样,我们先打两盘,然后在第三盘决定赌多少,如何?”
唯一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我父亲提供敌人的运动就是拳击。首先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街头斗殴中,他的强悍和霸道得以充分显示。然后,在十几岁时,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一个体育馆,打算正式学习拳击技巧。训练者称,我父亲天生就是个拳击手。他的双手动作敏捷,脚步灵活,而且他对这个世界有着满腔的愤怒。他的愤怒,对于我们来说是如此棘手,而在拳击台上却是莫大的财富。他赢得了一个代表伊朗参加奥运会最轻量级拳击比赛的资格,并且参加了1948年伦敦奥运会。四年后,他还参加了赫尔辛基奥运会。但是两次都表现平平。
“你决定吧。”
“在伊朗没有其他人打网球。”
我们在7号球场比赛。由于7号球场就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因而不久就有很多人前来围观。在我以6:3赢了第一盘时,他们大声喝彩,嗓子都喊哑了。布朗先生摇摇头。他自言自语着,用力把球拍摔在了地上。他很不高兴,我们都不高兴。我不仅在思考——这已直接违背了父亲规定的打球基本原则——事实上我的头脑在高速运转。我感觉似乎自己随时都可能不得不停止这场比赛,因为我想大吐一场。
“为什么一个人?”
接下来,我赢了第二盘,6:3。
“工钱?根本就没有!他们给了我一个网球拍,就是个破烂,一个旧的、拍线是铁丝的木头拍!但是我喜欢它。我用这个拍子朝墙上打球,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而且是一个人。”
我父亲走到他身边。
“他们付给你多少钱?”
“那么,一万块?”
父亲说:“每天我都清扫和冲洗球场,并且用一个非常重的路碾滚压球场。我还负责画线。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啊!我得用粉笔液画出白线。”
“不,”布朗先生答道,“我们就赌500美元吧,怎么样?”
球场没有护栏,因此没几秒球就会被弹出很远,我父亲则会像小狗一样追着球跑,把球捡回来还给那些士兵。最后,他们终于默认我父亲为他们非正式的球童,然后他们还正式“任命”父亲为球场看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