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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他发球了。我叫了暂停,跑到了一边,把早饭吐在了场地后边的一个装饰性的花盆上。当我回到球场时,埃德伯格毫不费力地保住了他的发球局。
我唯一希望的是埃德伯格头脑里也出现了幻觉。也许在我昏过去之前,他就先昏了过去,这样我就能因他的弃权而获胜了。我等待着,密切地注视着他,但我的情况变得更糟了。我的胃一阵紧缩,而他则破了我的发球局。
又轮到我的发球制胜局。我们勉强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将球打到对方的场地中部,仿佛怕惊到网球一般,俨然两个10岁的小女孩在打羽毛球。他再次破了我的发球局。
接下来是我的发球制胜局,至少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还在神游幻境,我不知道我打的是什么比赛。这是 Nerf 乒乓球吗?我应该把这个覆有黄色细绒毛的球打出去吗?打给谁呢?我的牙在打战。我看到有三个球从球网那一边飞过来,我就对着中间的那个回击。
5:5平。我放下球拍,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球场。
1995年的夏天是复仇之夏。我心里充满着仇恨,在华盛顿的赛场上以不可阻挡之势前进着。在决赛中与我对决的是埃德伯格。我的实力要强于他,但当时足足有100华氏度(约37摄氏度),这种极端的炎热将不平衡给扯平了——在这种热度中,所有人都“被平等”了,所有人都一样。在比赛开始时,我不能思考,也无法找到以前的感觉。幸运的是,埃德伯格也如此。我赢得了第一盘,他赢得了第二盘。在第三盘中,我暂时以5:2领先。我的球迷们,确切说是那些没有中暑的球迷们,在欢呼。由于观众席中不时有人需要接受治疗,比赛已经暂停了好几次。
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或者也许事实上它已成文——那就是如果拿着球拍离开球场,就算自动认输,所以我丢下球拍以示我还会回来。在我神志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我仍然在意网球的规则,但我也很在意生理的规则。在这种热度中,你吃进肚里的东西必定会出来,而且必定是不久就会出来。在去更衣室的路上,我吐了好几次。我冲进厕所把我几天前、或许是几年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感觉自己就要休克了。吹着更衣室里的空调,加之我已把胃清空了,我终于重新获得了生机。
而且,我对自己说,在战胜贝克尔后,我还要继续赢下去。我就是不想再输了,至少在冬天来临之前不想再输了。我厌恶了失败,厌恶了失望的感觉,厌恶和厌倦了其他人像我一样那么不尊重我的球技。
裁判员来敲门了。
我们碰杯,就此立誓。
“安德烈!如果你不马上回到球场,你就会被罚分了。”
“一言为定。”
胃里空空如也,脑袋里嗡嗡作响,我回到了赛场。我破了埃德伯格的发球局。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我继续坚持,最终赢得了这场比赛。
布拉德问:“你听到了吗?我想让你把这个混蛋淘汰出局!”
我蹒跚地走到了网前。埃德伯格斜着身子,似乎也马上要晕过去了。待在球场接受颁奖的那段时间,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很难挨。当他们把奖杯递给我时,我想的是我可能会吐到里边。他们交给了我一个麦克风,让我说几句话,我想的也是我要是吐在上面怎么办。我说我为我的行为道歉,尤其要向那些坐在那个被我不当使用的花盆旁边的人道歉。我本想公开建议那些官员们把比赛的地点改为冰岛,但呕吐感再次汹涌袭来,我再也撑不住了。我放下麦克风,飞奔而去。
我又回味了一遍贝克尔的话,简直不敢相信。我知道这家伙不喜欢我,但这个……我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拳头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
波姬问我为什么不干脆退赛。
“安德烈,”他说,“这他妈的太过分了。注意听着我下面的话。我们会再次遇到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们会在美网公开赛上再次碰到他。在那之前,我们要做足准备,我们训练,我们制订复仇计划。”
因为这是复仇之夏。
布拉德从未在意过贝克尔,他总是称贝克尔为苏格拉底,因为他认为贝克尔总试图表现得像一个智者,但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农场的长得过高的小子罢了。但布拉德现在满腔愤怒,似乎已不能再在这个小单间里继续坐下去了。
赛后,塔兰戈公开反对我的行为,要求我为离开球场做出解释。他说他当时正等着打他的双打比赛,我耽误了他。他很生气,我却很愉悦。我想要回到球场,找到那个花盆,把它包装起来,作为礼物送给塔兰戈,并附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就把那叫出界吧,你这个骗子。
简而言之,他向我下了战书。
我绝不会忘记,贝克尔必须受到严厉的教训。
整个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贝克尔都在抱怨。他抱怨温布尔登对我的宣传要多于对其他选手的宣传;他抱怨温布尔登网球赛的官员们竭尽所能把我安排到了中心球场比赛,这不公平;他抱怨所有赛事的组织者都拍我的马屁。然后他把矛头转向了我,说我是一个精英主义者,说我不与其他选手交往,说我在巡回赛中并不很受欢迎。他说我不坦率、不开朗,否则的话其他选手可能就不会那么怕我了。
我离开华盛顿,来到了凉爽宜人的蒙特利尔。在这里,在三盘艰苦的战斗后,我在决赛中战胜了皮特。我战胜皮特后总会心情大好,但这次却几乎没什么感觉。我想要击败贝克尔。在辛辛那提的比赛中,我在决赛中战胜了张德培,感谢上帝。然后我来到纽黑文市,重新回到了东北夏季的高炉里。我进入决赛,与克拉吉赛克对决。他很高大,至少有6英尺5英寸,而他的脚步却很轻盈,只需两步他就已经冲到了网前,龇牙咧嘴地准备在你的心上狠狠咬上一口。而且,他的发球极为可怕,我可不想花3个小时对付他那发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赢得了三个冠军头衔后,我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布拉德不允许我这样说。
他开始读了起来。
“你是在训练,记得吗?用一场终极恶战去终结所有的恶战?振作起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