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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在想什么?”看到父亲脸色阴晴不定,小天宏在旁发问。
“没什么,走,我送你回后舱睡觉。”
在返回的路上,张叔恒与正在舱面上巡视的张富相遇。
“大人,咱们似乎已被江湖人盯上了。您看是否通知云阳县派些人手?”
“江湖人?”张叔恒闻言心里一惊,不由皱起双眉,“下官平日与他们并无来往,更没得罪过他们,盯我干什么?”略顿后又自以为是地说道:“下官虽然官居布政使,可家中却找不出几件值钱的东西来。
再说这码头靠近云阳县城,谁敢在这里胡闹,抓住就是一等重罪。我想他们大概是路过好奇,你通知孙指挥让大家小心些也就是了。“眼看张富面带忧色转身去找随行亲兵领队孙指挥,张叔恒不在意地轻轻摇摇头,推开舱门走了进去。张叔恒说话时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站在自己对面的管家张富,就来自于江湖。
张富本名飞鸿,为当代少林寺主持慧清大师的俗家弟子。少年时游侠江湖,凭着一身精湛的武艺和一支银霜宝剑打遍大江南北少有对手,专与那些黑道宵小和土霸豪强作对,不到两年即闯出一个“银剑金鹰”的侠号。其人中年时,一次访友行经四川成都,遭仇家买通官府栽赃陷害,被抓进大牢监押候审。
要说州府大牢,本来困不住他,不想仇家就怕他情急越狱,遂又买通狱卒在饭菜中下了散功毒药,使他一身超俗的功力几乎全废,无奈何,只有在大牢中等死,一蹲就是六年。
这也怪他自己,在住店和过堂时,全都报的是临时起的假名,至使知交好友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银剑金鹰,竟然会变成狱中的待死之囚,都还以为他已归隐泉林纳福自乐呢。不过老天总算是长眼,就在他被判死罪只等秋后问斩时,赶巧旧官被罢免。张叔恒接掌四川布政使,复审旧案时发现他的冤情进而平反释放。也正因如此,银剑金鹰感恩图报,利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回河南故乡安顿好家小,重新返回成都张府,自请为仆以酬救命之恩。张叔恒见他执意至诚,遂约期十年,暂留府上充任总管,协助夫人管束府里的十几名男仆,并抽空教长子天祥和次子天麒一些强身功夫。从此,银剑金鹰假名张福,在张府中住了下来,。
用了张富这位管家,张叔恒也就与江湖有了联系,更何况平时办案,难免要沾上是非恩怨,可他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更不知江湖人行事是很少顾忌王法。他没有采纳张富的建议,几乎使自己一家以及随行人员全部葬身江底,成为长江鱼鳖口中的美味佳肴。
※※※
更深夜静,涛声依稀,人在梦乡。
漆黑的江岸上,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如同有人用刀尖使劲剐割磁器表面,入耳令人心血沸腾,说不出的难受、恶心。幸好时间不长,舱外响起管家张富的喝声:“这是奉旨上任的官船,何人鬼嚎,是不是吃饱撑着了?”声如古钟,岸边的啸声被压了下去。
黑暗中,一个公鸭嗓子接过话茬:“姓张的,我真佩服你,竟然没做缩头乌龟,此时还敢强自出头!
你睁开狗眼看清楚,是咱们兄弟五个替六弟报仇索命来了!“话落岸上点燃五六具火把,映照出并排站着的五名身着黑色紧身轻装的壮汉。居中之人年近五十,马脸黄须秃眉,两臂过膝,手提一对赤铜流星锤;左侧之人白面鼠须豆眼,腰侧悬剑;靠外之人身材矮胖肥头肥脑,手持精钢霸王鞭;右侧之人左脸有道紫色伤巴,手中攥着一对铁胆;外侧之人年近四十,黑脸狼眼,背插窄锋单刀。五人身后,成半弧形站着二十几名手持火把和刀剑的黑衣人,看势当是前五人的从属。
看清岸上为首五人的象貌、兵刃,张福心中暗自叫苦。对这五人,他虽是首次见面,但却早有耳闻,看情形应是飞星索魂刘荣、毒剑招魂申平、魔掌黑心项中权,铁鞭追命杨贵才、笑里藏刀程瑞,这五人与当年被他除去的花丛狂蜂伊中虎合称汉中六霸,仗持武功横行汉中,烧杀抢虏凶名极盛。他自忖若是单打独斗,五人全不是对手,要是群殴,自己最多只能接住其中三人,过去他打不过还可以走,如今却怕连累张叔恒一家,想来想去,只有先上岸把对头拖住,等官船离开后,自己再想法脱身。
据此盘算,张福低声对走出舱门查看情况的张叔恒及亲兵领队孙指挥道:“是老奴旧日的几个对头前来寻仇,与大人无关,请速回舱暂避。孙指挥,我一上岸,你们立即将船撑进码头,千万要保护好大人一家,决不能让对方上船行凶,一切拜托了。”看到孙指挥点头应允,张福转对岸上大声道:“原来是汉中几位当家的。不错,当年正是我杀了你们的老六,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好汉作事好汉当,此事与张大人一家无关。你们先后退十步,让我上岸拚个你死我活……”
“姓张的,别再睁着眼睛作好梦了!”打断张福的是站在中间的大霸刘荣,听声音正是刚才接话公鸭嗓子:“你已是泥菩萨过河,竟然还想保全狗官一家。当年我五个暗中跟你到成都,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狱中去等死,不想竟让这狗官坏了咱们的好事,白白地花了几万两银子不说,还白等了五年多。在成都咱们拿你们没办法,可这江边就不同了,咱们正好连本带利一起算,船上的一个也别想活,老子这就来收账!”说落,暗中打个手势,五霸同时纵身跃起凌空向船上扑来。
张富闻言,总算明白了当年是谁陷害自己,心中又气又恨,不等五人踏上船头,抢先迎上,提足十成功力挥臂发掌迎击。“轰”的一声气爆,位于中间的刘荣和申平被震回岸上,张福也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三步。其余三霸趁机登船,一拥而上攻向张福。张福挺身迎击,一招三式分取三名对手。四个人一出手就是狠招,都想早些把对手摆平。被拦回岸上的刘荣和申平,稍事调息压『xiati』内翻腾的气血,重新跃身蹬船,与一拥而上的十多名护船亲兵展开混战。
看到这边动上了手,岸上的十几名黑衣大汉亦不甘寂寞,挥动手中兵刃,分别扑向其余四艘官船。
一时之间,五艘官船上刀光剑影,兵器的碰撞的金铁交呜声和婢仆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张福与对方三人缠斗五十多招后,四个人全都用上了各自的兵刃。张富原来用的银霜剑在当年入狱时已经丢失,此时用的是一把银色缅钢软剑,是他在张府任管家后,张叔恒替他从官库中挑的。对方魔掌黑心项中权用的是一对冰铁判官笔,铁鞭追命杨贵才用的是一条玄铁钢鞭,笑里藏刀程瑞用的是一把短锋霜月刀。
双方四人虽然尽出绝招,拚死缠斗,却刚好打成平手,一时半会彼此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另一边的打斗截然不同,亲兵虽然人多势众,使的又是枪矛等长兵器,但身手和功力却无法与刘荣和申平相提并论。十几个照面下来,一连伤了七、八个,幸好多数伤势不重,训练有素加上职责所在,缓过气后仍然上前缠斗不已。
这边船上众人只顾撕杀拼命,谁也没注意那十几名黑衣大汉冲上其余四条船后,相继已没了声息,其余四条官船正逐渐在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