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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听到这话,心被深深地扎痛了,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他苦等图巴桑死讯的时候,他把所有可能的结果都考虑到了,这其中也包括秦思思私自放走图巴桑。
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当时他还觉得荒唐,李煦自己也很吃惊,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呢,秦思思和他的交往仅仅只是出于少女纯洁无害的好奇?该死,她还是小孩子嘛。失败,沮丧,难堪,一年多的生死与共竟敌不过她与图巴桑的数天相处?
秦思思会放走自己的敌人,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嘛!
是的,她确实有些任性,也因为自己的**爱而变得轻狂放肆,忘记了礼仪和尊卑,但她首先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其次她懂得掂量事情的轻重,她有什么理由做出这等傻事呢。可笑的应该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起来了。真是滑稽又可笑。
可是一切还是朝着最坏的一面滑去了,自己就是那个滑稽可笑的小丑,真是愚蠢无极限啊。
李煦极力隐藏着自己内心的失落与煎熬,现在该怎么面对秦思思呢?向她发脾气,吼她,或者干脆是打她一记耳光……
不,不,现在她的心里一定也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应该去安慰她,稳定她的情绪,让她回头是岸。
对,对,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表现的大度些吧。夫妻做不成,还能……
李煦很想抽自己两记耳光,这都想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焦灼不安的心,正当他要开口安慰秦思思时,秦思思却满脸是泪地跪下了:
“我对不住您,您打死我吧。”
您!这是多么陌生的称呼,这个字上次使用还是在天德军。
“你……”
李煦感触到自己的心在流血,浑身骤然变得冰冷,“你这么做是为了他?”
他的话含混又露骨,至于是哪层意思完全取决于秦思思的回答,这当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他看不得秦思思受煎熬的样子,立刻心就软了。不能就这样刺刀见了红,他要给秦思思一次机会,也要给自己一次机会。
“你是因为要报恩才放走他的,唉,傻丫头,你真是是非不分,是他掳走你在先呀。算了,我不怪你,谁让我的秦思思是个心地善良的傻姑娘呢。”
秦思思也在那一刻放弃了自己,她赶忙改口道:“是我一时糊涂,我是被鬼迷了心窍。”
这话听起来虽然异常生硬和言不由衷,但李煦还是决定接受它,他笑着扶起了秦思思,掏出她送给自己的手绢,仔细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本想熬过这个冬天再走。”他强作笑颜道,“看来我们要提前走了,脱羽部的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已经下了第一场雪,现在帐外天寒地冻,白眉人或许还能忍受着,但对李煦和秦思思来说,酷寒的威胁并不亚于即将到来的脱羽部大军,唯一的区别是,扛过酷寒可能获得新生,与脱羽部大军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收拾了十天的干粮,牵了两匹长毛矮马,趁着天黑两人悄悄地出了营寨。天地朦胧,路有千条,该向哪边行呢。李煦分辨了一下方向,指着正南方道:“就往前走,总能回到大唐。”
几天前的那场小雪并没有融化,干粉状的雪花被寒风催赶着,落入了山坡背风的一面,此刻它们已经结成了坚脆的雪盖,人马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发响,在这夜深宁静的荒原里听到这声音,总让人心神不定。眼前是一片小树林,穿过树林就进入一片无人领地,那里在夏天的时候是一片泥沼,现在应该是一块冰封的荒原。
突然,李煦警觉地拉住了秦思思的马缰:
“有人!”
随即两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凝固在了那里。
一支上千人的大军正缓慢地通过小树林,他们行动谨慎,尽量不弄出太多响声,但仅仅上千匹马踩踏在厚密松针上的声响就已十分可观。
“往回走。”
李煦低声吼道,他刚催马转过头来,一支羽箭就擦着他的脸飞疾飞而过,紧接着又有三支箭射在他的身边,呈一个倒三角形将他围在核心。这是最简单有力的警告,李煦心里十分清楚,此时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难逃变成刺猬的命运。
秦思思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虽然学会了骑马,但技艺还算不上娴熟,此刻她没能像李煦一样拨转马头,因此,她能看到森林里的一切,包括射箭人的面孔。
“什么都不要做,站着别动。”李煦低声警告道,其实根本不用他示警,秦思思已经吓得动弹不了了。
上千人的大军从树林里走出来,大部分仍马不停蹄地按照原定计划向白眉部营地推进,图巴桑和他的父亲伽弥尔巴则催马来到了李煦面前。
“秦思思姑娘,我回来了。”
见到秦思思,图巴桑双眸发亮,兴奋之情写在脸庞。秦思思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紧咬着牙,强撑着没有哭出声来。
果然女人的心是水做的。
李煦端坐在马背上,面如冰雕,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当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时,内心的痛苦仍是那么猛烈。
“你就是秦思思姑娘,果然是上邦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