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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阿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低下头,却掏出手绢擦擦眼角。
“我姓张,弓长张,自小就住在w市的乡下,家里地少,只有两个哥哥,哥哥们都不爱学习,所以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中医,采药。但是在那个年代里,在闭塞的乡下,很多家庭还是重男轻女的,即使父亲传给我这祖传的中医也是不得已,因为两个哥哥学不进去。
所以,即使我为家里做了很多牺牲很多事,到我长大了之后,还是逃离不了重男轻女的家庭后果,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十八岁那年,父亲就让我给最大的哥哥换亲。
换亲,你们知道吗?就是像菜场买东西一样的交换。我哥哥娶他们家的姐姐,但是对方要的彩礼太多,这是媒婆的主意。我父亲作为一个乡村的草药医生赚不到那些钱,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所以为了延续张家的香火,就让我去换亲。我不愿意,我想过逃,但是这样的话,哥哥发脾气,父亲生病。我的心就软了。
哦,说明一下,我自小就没有母亲。不过,在那样的家庭,即使有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和他们的态度一样,那时候,换亲还是乡下穷人娶媳妇很流行的办法。
所以,为了他们,我十八岁,就只好嫁给一个大山里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
老阿姨说到这喝了一口咖啡,停顿的倏忽间眉头紧锁,眼泛泪光,似乎在寻找曾经的记忆。那个记忆可能已经被她尘封了。尘封不愉快,是人的本能。
胭脂也看看金入正的表情,心说,那个二十八岁的男人是你父亲?改不会还是书里写的那种残疾痴傻捏呆娶不上媳妇的吧。
金入正眨巴着眼,一手托腮,无奈的复杂的纠结的听着这个老阿姨硬要说属于他的故事背景。
“那时候,我不愿意也不行啊,很害怕。嫁过去的头一年天天哭,那个人对我似乎,也没多少感情吧,或者我倔强不会讨好他,反正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吧。他们家人——唉,怎么会拿一个换亲的女孩当亲人呢。但是那个男人倒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样换亲出来的不堪,他长的样貌很端正,也是个手艺人,泥瓦匠。他换亲就是家里兄弟太多娶不上媳妇儿。
那时候乡下比现在穷多了,和城里差别很大,他的手艺在乡下找不到什么事做,和同伴经常到城里去干活儿,我们也是聚少离多,这样过了几年才生下了儿子——”
老阿姨看着金入正,眼睛湿润:“涛涛,你长的像他。陈虎。几乎一模一样,简直一个墨子刻出来的像。他家给你起个名字叫陈留根儿,我不太喜欢,我喜欢叫你我自己起的小名儿,涛涛。”
“我——呵呵,是吗——”金入正摸摸鼻子,脸红了,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疑似生身母亲将自己的身世,不免血脉上涌的激动可是却又莫名其妙。
“恩。他们家生了几个孙女,你这个对孙子还是很疼的,虽然穷,但是又点好吃的还是紧着你。在你四岁的时候,他,陈虎,忽然回来要和我离婚。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城里包工程盖楼房,就是当时所说的包工头吧,赚了钱。然后自然的,他就有了其他城里年轻漂亮的女人——唉,离婚我倒是不在意的,本来我那时也才二十几岁,也一直不知道和他在一起是种什么感情,应该不是爱吧,只是换亲而已吧。但是我坚持要孩子,就是你,而他们坚持不给。
那时候你才四岁,非常聪明可爱,会被唐诗,背药方,是我一手带大的,哪有妈妈能舍得下儿子的——我也是上过镇上的中学的,知道些法律,我以为法院会将幼小的孩子判给母亲,就坚持要打官司,但是没想到,法院的人还是向着他们,说我没有收入来源,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老阿姨唏嘘,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浸湿了手帕,她拿手背擦眼睛,还是在哭。
胭脂抽出纸巾递过去,眼睛也跟着潮湿了,这样的滋味,和孩子南非难舍的滋味作为母亲,曾几何时她也体会过。
“阿姨,你的心情我们都懂,别哭了好好说——”
“好。这些年也哭的太多了。唉,所以,我就被扫地出门了,那时候父亲已经年迈瘫痪,哥哥有了嫂子哪里还认妹妹,所以没人替我说句话,也没有娘家给我撑腰,我离开的陈家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贴身的衣物还有你的一个小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