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土难回身是客,京城再入心仓皇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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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闲聊了几句,艾云说话总是怪怪的,那个幼珍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我虽然听不出所以然,大致看情形也看出幼珍听着不痛快,就忙打岔把话头扯到别处去。幼珍感激地看着我,临走非要留下我电话,说再聊。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不解,问:“幼珍是谁啊?你约人家出来就为吃你的枪药啊?”艾云哼了一声:“一个坐台的,不知用了什么媚术勾了个大老板,现在也不用出台了,天天别墅住着,宝马开着。咱们读半天书还不如个坐台的。”我撇撇嘴:“看不惯你还约她。”艾云大嗓门,“也就我还拿她当个人看。那些阔太太,别管是二奶三奶,五十步笑百步,还嫌她脏。所以她也就爱和我聊。人是不坏,没什么坏心眼儿。”我没吭声,这就是现实,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清客好。
晚上回去,艾云一杯一杯地喝红酒,怎么也劝不住,喝多了就哭,拉着我的手:“小薇,只要遇到个爱你的人,别管有没有钱,别管什么名分,你去爱就行。这种没爱的滋味儿,好难受。”艾云捶着胸口哭成了一团。
艾云醒来后,对她昨晚的痛哭流涕早忘到九霄云外了。艾云一直是强势的性格,大学时就处处好强,人又开朗,感觉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只是这次来,看到了她也有憔悴的一面。她学会了抽烟,酗酒。只是酒醒了,彼此又恢复了阳光下的形象。她有她的不可说,我有我的不必问。
没过几天,我刚下班回家,幼珍给我电话,说要找我聊聊,我看向艾云,艾云一把抢过电话,问:“找小薇啥事儿?啊?多大年纪?”说了一会儿,我听得云遮雾罩,艾云大声冲电话说:“幼珍,你靠点儿谱成不成?”然后挂了电话。气呼呼对我说:“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刚认识你没几天就想着给你拉皮条了。”“我?”我好奇问。“可不是你嘛,什么吴老板老婆死了要续弦,那吴老板都快六十了。能认识她,搞不好还是她以前的恩客……”艾云一生气就像连珠炮骂个没完。我只笑笑。艾云激动地拉着我说:“小薇,你别不信,这帮有钱人没几个好鸟。哪个不在外头勾三搭四……”说着眼圈红了。我忙按下要跳起来的艾云,笑道:“我信。”艾云拉着我的手:“小薇,你那么好,该找个真心的好人过一辈子。”我沉默了,眼泪不觉流出来,说:“我没那么好。”艾云也哭了,说:“我现在才知道人活着真难。”
其实后来想想,我和幼珍的瓜葛,也许也是注定的。否则不会和她初次见面,她就能注意到我们的相似,进而对我上了心,总喜欢和我扯上点什么事情。一次次,一回回,最后沿着上天划定的轨道将每个人送到该面对的风口浪尖。
晚上艾云的老公林育诚回来了,林育诚是那种看起来还蛮老实的样子,但话也很少,我也不善和他虚客套,忙识趣地说出去走走。一个人走在北京的暮春,微风袭面,忽觉得活着还是好,不管是痛,还是乐,都是经历。何况,不止你一人会痛,人人都有自己的痛。
那晚在一家书屋听到一首好曲子,不知道名字,只记得两句,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想起了子清,哭得一塌糊涂。不是有爱,就能相守。
夜深了回到艾云家,他们已经睡了。我又开始考虑搬家的事,这么待着是有不方便,影响艾云就不好了。第二天艾云却喜滋滋地告诉我她要陪老公去欧洲走半个月,让我好好待着照料家。我一想也好,正好利用这半个月找房子。
艾云走了,给她家的保姆也放了假,我实在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何况自己现在能行能动健健康康的。
再去中介看房子,却让我着实不淡定了。还记得08年租房子时,两千五可以租个位置很好的两居室,现在却要四千多,那就是说我即使要合租,也要两千块的房租。我那可怜兮兮的工资只有三千五……为啥会涨这么快……中介大哥告诉我去年的新国十条搞的,大家赶在节点前疯狂购房,那时买房子犹如买白菜般热情高涨。转眼节点后大家开始观望,于是租房呈现一片火热的高涨。我忍不住问,还有没有可能降?中介大哥笑得很深沉:“降?不要涨得太快哦。”
我的心又一次被寒凉了,晚上买了一份四块钱的凉皮,对了,连凉皮都涨了。我问自己,是不是我赚得太少了,还是物价涨得太疯了?别人都在怎么过?如果租个房子,我只剩一千五,除了吃饭,简直不剩什么了。
房子没有找到,一天表弟给我打电话,闲聊的时候说起今年老家雨水多,父母的小店屋顶塌了一块儿,我一愣,表弟惊讶,他们没和你说啊?前两天还来借钱了呢。我哆嗦着给爸爸打去了电话,问起这事儿,爸爸笑笑:“老房子,禁不起雨水正常,修修就没事儿了。”我又问货损失了多少。爸爸说没多少,几千块钱,本来也是小本儿的买卖。
挂了电话,那晚我的心真的扯得疼了。一直都是我花钱,读书时每年那么大的消耗,除了学费,在北京的生活成本也高。如今我毕业了,却依然改变不了生活的轨迹。反而过得一塌糊涂。我开始怀疑自己,如果有能力赚大钱也罢,偏偏也不是什么女强人,养活自己都难。像我这样的人该如何生存?
第二天一早,查了查银行卡,只有攒下的这两个月工资,不到四千块。我全给他们打了过去。如果我有十万块就好了,起码他们可以把房子重盖一下,不用一到了梅雨季节就整夜睡不着。
那天幼珍又给我打电话,说想找我聊。本来艾云不在,我不想招惹这种人。但是那天心情很差,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幼珍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停在我们楼下时,公司的人纷纷注目看着我钻进她的车。她一摘墨镜,说,姐妹儿,去哪儿?我抽抽嘴角,她身上的江湖气我一下子还真不习惯,说,随便你找地儿。
她开车到了家酒吧,那时刚五点多,酒吧很大,人却不多。她点了两杯不知是什么名的东东,端上来我一抿,很辛辣的冲口。我推到一边,幼珍笑,你不喝酒?不会吧,艾云是个酒桶,她的好朋友不喝酒?我笑笑,我是她大学同学。幼珍看我的眼神马上变了,带着点儿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敬重的感觉,正色道,原来你是个大学生啊,我该打该打,还以为你也是……她没说下去,一口把酒喝了,说,就当我赔不是了。
我笑,哪有什么不是,你也是好心。幼珍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姐妹儿还是你懂我。天南海北胡侃了一会儿,当然大部分是幼珍说我在听。她又点了好几罐啤酒,几乎都自己喝了,喝多了,话就有点儿不利索,拉着我的手,姐妹儿,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嫌我,可她们自己呢?不也是个三儿,还有那耍赖的去找人家老婆,最后惹一身臊……她们不如我……不如我?我看她喝得有点儿多,附和着,是……不如你……她还要打电话叫她的姐妹来,我一把扯住她:“算了,人多我不习惯。”一个还行,一群小姐让我怎么应付啊。我有点后悔今天出来了。她笑笑:“对,今天拉你出来,是还有个老板说想找个气质好的对象儿。你看咋样?”我一愣:“对象?”她哈哈大笑:“就是二奶。我觉着你比我那帮姐妹儿气质好多了……”我哭笑不得,这算是夸我吧。
看我不言语,幼珍说:“其实你得想开点儿,这种老板长情的少,玩个三两年就腻了,你这三两年还赚不少,现在的钱多难赚。”看我脸色不好,幼珍开始打哈哈:“算了,我开始不知道你是正经人。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看我沉默不说话,幼珍又开始说:“其实这样儿也没啥不好,以前我一个月辛辛苦苦赚不了几个钱,现在一个月就一万。我老公也只来一两次。”
一万,这个数字让我震撼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寒窗苦读十几载,不如皮肉来的实惠?幼珍又开始絮叨这次这个孙老板多么年轻有为,会疼人什么的。我脑子里一片翻腾,什么也听不进去。
幼珍忽然拿出手机对我一晃,眼前一亮,我皱眉:“你干吗啊?”她嘻嘻笑,“给孙老板发张你的靓照,我明白你们大学生高傲,让他主动追你不和谈恋爱没啥区别嘛?”我很想甩脸子去走人,可还是坐着没动。不得不说,幼珍的话虽糙,但有几句还让我挺唏嘘的。
工作难找,生活艰辛,在我这里算是尝了不少,如果仅仅是平时,我可以承受下来。但是那个时候,内心充满对钱的渴望,多想有点钱,可以帮家里盖房子。自己豁出去没问题,可是亲人的羁绊会让人的**变本加厉得多。
而且面对幼珍的每月一万,虽然我很难说服自己也去做二奶,但是内心真的不淡定了。
幼珍又说:“其实我们原来那行,也有大学生呢。很多客人图新鲜,就要点,点了就后悔。”我听她越扯越离谱,就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干这行?”她忽然沉默了,抽了根烟,狠狠骂:“为了个没良心的畜生。谁愿意天生当婊子?”她出语之狠让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