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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季聋爷说评书吸引了我,我就不再疯玩野跑了。
季聋爷在河边种瓜。他脑瓜顶上盘曲着一条枯藤似的小辫子,耳朵聋得连雷声都听不见。两只肩膀一副挑筐,在河边浅滩上垫出二亩瓜田,每年都种西瓜、甜瓜、香瓜、面瓜,搭一座窝棚看瓜。我跟他的孙子良子是好朋友,每天中午良子挎着柳篮给爷爷送饭,我就跟良子搭伴到瓜田去。季聋爷喜欢说书,会说《三国演义》和《杨家将》,但是没有人肯听,连良子一听爷爷开口:“话说……”也捂着耳朵逃走。然而,我却听得出神入迷。季聋爷把我引为知音,越发大卖力气,说到兴奋处,抓起看瓜的红缨柳叶枪,挥舞着高声呐喊:“呔!来将通名,赵子龙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评书老有“扣子”,欲知后事如何?总不给立刻分解。我心如油煎,非常难受;不久我上了学,识得不多几个字,便到庙会上买书来看。
于是,我从玩中学到学中玩了。
1942年正月新春,我不满六周岁,到邻村小学读书。
这个小学坐落在关帝庙的后殿,只有一位老师,教四个年级;四个年级四个班,四个班只有四十人。
老师姓田,私塾出身,后来到县立简易师范速成班受训三个月,十七岁就开始了小学教师生涯。田老师执教四十年,桃李满门,弟子不下三千,现今年已八旬,退休归里十几年了。
田老师很有口才,文笔也好。
开学头一天,我们叩拜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的木主之后,便排队进入教室。每个一年级小学生,配备一位三年级的学兄带笔;田老师先给二年级和四年级学生上课,就命令三年级的学兄把握着一年级学弟的小手,描红摹纸。
红摹纸上,一首小诗: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
**十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