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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葵低着头,走得很慢。

脚下的鹅卵石,沾了泥巴,就像那时的栗子。

一个人把一大堆栗子剥了壳,剥得双手磨破了皮也毫不在意。那栗子浸了新酿的桂花蜜,香甜诱人。她欢喜地捧着这些栗子,想象着他见到她时的神情,心里轻飘飘地像已经飞上了天。

下一刻,却已从天上狠狠地摔落。这样的疼痛,只要一次就足以粉身碎骨。

“郁沉莲……”

她叫着他的名字,抱紧了双臂,咬紧牙关瑟瑟抖,不知今夕何夕。

体内一阵热浪袭来,随即又是一阵冰寒,伴随着疼痛。她低咽一声,身体一软,便要往下倒。

一双手臂接住她。“清葵!”这声音染上了焦灼。

她意识混乱,犹记得狠狠推拒。

“我恨你!离我远点儿!”

她狠狠地推打着环住她的手臂和胸膛,已是满脸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我的心?”

抱着她的人惊慌失措,反而收紧了手臂。“对不起,清葵,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在不在乎我,我不想伤你……”

泪眼朦胧之间,她看见他的脸,眉目如精雕而出,带了几分狂热的瑞凤眼。

不是他。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她愣了愣,意识终于渐渐回笼。

原来这伤痛过去了那么久,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疯狂。早已不是当年的越凤山,这是自己的天水宫,眼前这个是她的术使,宋成碧。

宋成碧的眉宇之间,满满的全是心疼,还有些隐隐的欢喜。

他的双臂一收,不由分说已经吻上她的唇。

她惊惶地闪躲,他却撑着她的脖颈,不让她有退路。

湿热的唇舌贴紧她的唇,辗转来去,勾起体内那一重热浪。她喘息着,身体已在渴望,心却还在抗拒。

他的唇微挪开些许,看着微微狼狈的她,温柔得像要融了一切。

“我再不会抱别的女人。清葵,你需要我的,是不是?”

商清葵瞪着他,心中却翻腾着说不出的苦。难道要告诉他,之前她根本是把他当做了别人才会如此?

“清葵。”宋成碧动情地抚着她的脸庞。“让我助你解开功法遗留的疼痛症可好?我不想看你再那样痛苦。”

他说得含蓄,清葵却是一凛。

她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不是说了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时候?”宋成碧皱着眉。“清葵,为何你还在躲避?刚才——你明明有感觉的,你明明也想要,不是么?”

“别说了。”她再回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泪痕。“成碧,你逾越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双目冰冷。

“否则,别怪我动用门法。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噬心之痛的滋味。”

宋成碧神情痛苦,被她的忽冷忽热折磨得身心俱疲。

“清葵……”

她别开眼,告诫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这一次他敢强吻她,下一次就能做出更离谱的事。

掌控人心之术,须得有张有弛,有甜有苦,须得让他知道,一切得按她的规矩来。

她心中默念着这些要诀,却不免一阵悲悯,甚至动摇。

宋成碧爱她,才能被她掌控。她利用着他的爱,却也渐渐力不从心。

人心不是石头,她越是伤他,就越是想到当初自己也曾被伤得体无完肤,也就越不忍。然而不忍,正是媚术的大忌。

她可以对傅云不忍,甚至可以对萧错不忍,却不能对宋成碧不忍。他不是普通人,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宋成碧望着她,叹息了一声。

“我会等。”

他转过身去,缓缓离开。

清葵知道他会等。然而总有一天,他的耐性会到了极限。

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商清葵浑浑噩噩,宋成碧失魂落魄。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方天地中,还有另一个人,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郁沉莲静静地看着,方圆数尺的蔷薇花被连根拔起,在地上倒了一片,很是凄凉。

所谓辣手摧花,也不过如此。

秦峰在客栈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开门欲寻些吃食,却见郁沉莲一脸寒霜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他揉揉眼。公子这般神情可是许多年未见了。

“公子!”他终于反应过来,唤了一声。

郁沉莲停住脚,斜睨了他一眼,让他打了个哆嗦。

然而秦峰是个胆儿大的。他试探地问道:“公子也睡不着?”

郁沉莲转过头去。“出去走了走。”

瞧这满身寒气的,他是去冰窟里走了一遭么?秦峰满腹疑问,却也不好再问。“那公子早些歇下罢,我去寻些吃的。”

他正要转身,却瞥见他白衣上染了点点红。“公子,你受伤了?”

“没有。”

郁沉莲没有看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秦峰摸了摸鼻尖,刚要走,却听得身后门又被打开。“阿峰。”

“呃?”

“进来坐坐。”

秦峰很窘迫。深更半夜,两大男人对坐不语,实在是很诡异。

他抬眼,瞟了瞟端了一杯茶沉吟的郁沉莲一眼。

喝茶是没有错,但能不能不要端在半空一动不动啊——他心中哀嚎着,再配上正在往下滴血的手指,实在是渗得慌……

“那个,公子。”秦峰咳了咳。“你的手——”

“无妨。”

郁沉莲终于又恢复了一派从容。可秦峰非常不淡定。

“可是——”

“没有大碍。”

秦峰泪流满面,他只是想说,那血好像滴进了茶壶的壶嘴里……

郁沉莲的茶终于送入了口。他放下茶杯,看着秦峰,墨瞳里含意隽永。

秦峰又打了个哆嗦。公子究竟是怎么了……

郁沉莲提了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秦峰看着这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阿峰,你跟丹君聊天的时候,她有没有提到——她?”

秦峰有些疑惑。“谁?”

郁沉莲顿了顿,墨瞳泛出微蓝。

秦峰随即反应了过来。“清葵?”他习惯性地去抓胡子,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剃了胡子,随即尴尬地放了手。“她是提过,好像说清葵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你怎么不早点说?”郁沉莲眉头微蹙。

秦峰很委屈。“那天祭拜的时候我本来想说来着,不是被公子打断了么……”后来自然也就没再提了。丹君说得很含糊,他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我想她管理这么大个门派,劳心劳力也是自然的……”

郁沉莲手中的茶杯一放。

秦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难道清葵出什么事了?”

郁沉莲摆了摆手。“你先去睡吧。”

“可是公子,你的手——”

“我自己会处理。”

秦峰如蒙大赦,赶紧出去,带上了门。

郁沉莲摊开自己的右手,被蔷薇花刺划出的伤痕,还在不住地冒血。

他忽然想到那个时候,看见她十指因为剥栗子壳而磨破了皮,明明心疼地想好好呵护,却还是忍耐着冷眼以对,一双手却背在身后攥紧了剑柄上的那条红色穗子。

他又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

她泪流满面,抱紧了双臂痛苦难当,嘴里还唤着他的名字。

她那样痛苦,在她身边软语安抚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他甚至丝毫不知原来这些年她过得这样辛苦。

郁沉莲的手隔着衣裳,触到胸口处那条红穗。他闭上了眼,久久难平。

襄阳城,武林盟。

十二月,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

大夏国的武林大会放在这等时候,也有送旧迎新,开创新业的意思。当然,这个意思,武林盟的盟主大人是绝不会喜欢的。

袁傲行虽早已过不惑之年,面容保养得却如刚过而立之人一般红润光泽。他手里捏着一张散着浅香的拜帖,却似看也不愿看。

“盟主,越凤,少阳两派掌门已到。”一名武林盟弟子恭敬地禀告。

“好。”袁傲行转身,将手中的拜帖放下。“请他们到书房商议。”

“盟主,许久未见了。”越凤,少阳二派的掌门抱拳行礼。

“二位掌门实在客气了。我们相交多年,何必在乎这些虚礼?”袁傲行挥了挥手。“请坐。”

少阳派掌门褚炎生得虎目虬须,炯炯有神。他爽快地笑了笑,依言而坐。“袁掌门气色不错啊!掌门日理万机还能如此精神矍铄,实是我们武林之福。”

“褚掌门过誉了。”袁傲行声音浑厚内蕴。“这一次请二位过来,正是为了此番的武林大会。”

“这次大会,想必还是袁兄继续连任。”越凤派掌门李乐水道骨仙风,清癯飘逸。

“这可未必。所谓青出于蓝,各派的青年弟子中杰出者层出不穷,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怕是得让位喽!”袁傲行自谦道。

“这倒是。”褚炎大咧咧地一拍大腿。“我听闻越凤派有位沉莲公子,被说成是英姿天纵,少年出众。袁掌门,你这回可得小心啦!”

李乐水摆摆手,呵呵一笑。“我那弟子的确是生了一副习武的绝佳根骨,不过毕竟年纪尚轻,哪儿及袁兄的深厚内力?”

袁傲行摆了摆手。“我们年事已高,的确是时候让新的一辈崭露头角了。”说及此处,他的神情颇有些遗憾。“若我那成碧弟子还在,怕是也能同越凤的高徒较一高下,只可惜……”

“袁兄不必遗憾。成碧公子既然选择了离开,也只能由得他去了。”李乐水拈须一叹。“在下倒是听闻昆吾和少阳这一辈弟子中亦有不少杰出者,真是让人期待啊。”

“说到此事,”袁傲行将手中的拜帖往桌上一放。“前几日,袁某收到了这封拜帖。”

褚炎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天水门?”

“不错。”袁傲行皱了眉。“这是天水门那个女门主来的拜帖,说是天水门也会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褚炎不屑:“那个妖女能带出些什么弟子?不会是用那等下三滥的招数吧?”他语带嘲弄。

李乐水却沉吟一番。“难道——”

袁傲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一定会带宋成碧来。”

“这妖女到底是何用意?”褚炎不解。“难道是为了让我们难堪不成?”

“没那么简单。”李乐水面色一肃。“前些日子,我们不是派了武林盟的弟子潜入天水门?难道是被她觉,故意来示威不成?”

袁傲行掌心一沉,落到红木桌面上,将桌面生生留了个印子。

“不管她来做甚,我们小心应付就是。说不准,这也是个机会……”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李乐水和褚炎会过意来,笑着点了点头。

二十四章痛欲难忍的折磨

天女山脚下几十里外的湖州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一场雪。

雪不大,像一颗颗从天而落的茉莉花,带着微寒融入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带来凉凉的湿意。

湖州城最大的云来客栈门口,赵掌柜把双手笼进袖子里,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大概不会有客人来了,便招招手,让伙计们准备点上灯笼打烊。

正要转身时,却看见前方来了一辆华盖朱门,四马双驭的马车。马车的圆盖下垂了一圈金灿灿的葵花铃,出清脆喜人的响声。

马车左右分别跟了一男一女。女子一身鹅黄裘衣,样貌端丽;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脖子上缠了火狐裘围脖,腰扣暗红长鞭,俊美夺目。

马车后面还跟了十数名浅黄色衣衫的少年男女,无不生就一副好颜色。

赵掌柜这识人无数的眼神儿又挥了作用,随即意识到有贵客至,赶紧让几个伙计先别忙着打烊,一起前去迎接。

马车到云来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马车旁跟着的男女下了车,朝笑嘻嘻的赵掌柜走来。

“掌柜的,可有房间?”那女子声音娇俏,吐词清晰。

“有,有!”赵掌柜赶紧点头。“客官请问要几间房?”

“给我们两间上房,其余的请掌柜的随意安排。”男子往他手里丢了一个金裸子。

赵掌柜眉开眼笑,“两位里面请——”

男子却没往里走,反而转身去了马车处,恭敬地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打开了马车门。

接下去的场景,让赵掌柜在接下去的几个月里都心驰神往,逢人便叹。

马车里露出一只白皙的手,十指如葱,涂着妖红色的蔻丹。那男子赶忙伸手接住,将里头的女子扶了出来。

在此之前,赵掌柜以为怡红楼的花魁杜燕燕便是人间绝色,而这一刻之后,他才知道以前的那个自己实在是太浅薄,而杜燕燕的容貌实在是太肤浅。

女子裹着雪色狐裘,狐裘下露出火红色的裙摆。眉间一抹水纹,双目幽亮,脉脉含情。那檀唇如樱,粉颊流芳,媚态万千。

赵掌柜只觉得周围都没了声响,自己活了一大把岁数的心也突少年狂,扑通扑通跳得不寻常。

她身边那男子瑞凤目一转,看见众人之态顿时眼神转厌,语气也冷了不少。

“还不快带路!”

赵掌柜如梦初醒,也深知此等天人绝不是他辈能肖想的,赶紧收了痴醉情态,唤了那几个同样呆愣的小二快些领路。

女子魅目微转,却是对那男子轻笑一声。

赵掌柜咋舌不已。光是这样远远一看便是叫人体酥骨软,更别说那男子还呆在她身边?这等艳福,果然不是人人享得。

“成碧,你怎地对人那样不客气?”她的手往他胸口一搭,却是很快便离开,自行往里走了进来。

“掌柜的,可有能观景的房间么?”

赵掌柜只觉得这客栈里一下子亮堂了不少。他忙不迭地点头:“有,有!请姑娘随我来。”

他乐颠颠地,把这女子领到了云来客栈三楼最好的一间上房。“姑娘请看。”他推开窗,侧过身让她看外头的景色。这儿正对着惜芳亭,是咱们这儿最适合观景的地方。”

“惜芳亭?”女子望着窗外落满白雪的八角亭顶,眼神一顿。

“正是。姑娘从外地来,大概还不知道。这里原本是一间宅院,曾经住着当今镇国亲王的一位爱妾。只可惜后来犯了天灾,一把大火将这宅院烧得干干净净,那位夫人也在这场大火里头香消玉殒了,听说一同去的,还有几岁大的小世子。”赵掌柜唏嘘不已。“后来亲王缅怀爱妾,便在这里修了一座惜芳亭,采的是惜取芳魂之意,渐渐也就成了咱们湖州城里头的一大景色。”

“天灾?”那女子轻笑一声,似有些不屑。“掌柜的,这宅子后头,是否正连着天女河?”

“正是。”赵掌柜一愣。“没想到姑娘也有所耳闻?这宅子后头有一条小河,正连着天女河。”

女子神情微动,却叹息了一声。

赵掌柜当她为这凄婉的故事所动,也赔笑站了一会儿。

“姑娘,这眼看着就要宵禁了,要是想到街上逛逛,可得趁早了。”

“宵禁?”她黛眉一挑,又看得赵掌柜心一飘。“这么早?”

“姑娘有所不知。自从三年前湖州上任司马大人在府里被人取了性命,湖州城里头便人心惶惶,后来更是提早了宵禁的时间。”赵掌柜压低了声音。“当然了,咱们这客栈里头绝对安全,姑娘请放心。”

“多谢掌柜了。”她柔柔一笑。“请掌柜的备些酒菜。我们赶路许久,正有些饿了。”

“是,是!”赵掌柜赶紧应诺。

“还不快去!”之前那玄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房间里,眉头一皱,向他呵斥道。

赵掌柜立刻灰溜溜地赔笑离开了。

商清葵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默然不语。

自从那一年从天堑寨下山之后,他们沿着小道一直往东去了越州,未敢进入湖州城。一年之后她与郁沉莲决裂,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周游大夏,最后却回到天女山,建下了天水门。

创门之后的这几年,她深居简出,再也未至湖州。算算至今,一共也有整整五个年头没再进湖州城了。

再次来到湖州城,面对这惜芳亭,她的心情又怎能不复杂?

宋成碧走到她身边,替她披上一件斗篷。

“清葵,这雪景虽然好,也须当心受寒。”

她转过脸,朝他微笑。“成碧,你这样体贴,难怪门里那么多弟子都围着你转。”

宋成碧的眉头一拧。“清葵,我可没对他人体贴。”

“好了好了,不过开个玩笑。”她媚眼如丝,已经倚在他胸口。“别太认真。”

他抓紧了她的腰身。“我倒是希望你能对我认真些。”

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

清葵转过脸去。“丹君?”

丹君慢慢走进来,神情有些无奈。“没打扰你们罢?”

“已经打扰了。”清葵轻笑一声,离开宋成碧。“成碧,我听说湖州的冰糖肘子很好吃。你叫掌柜的替我们做两只可好?”

她难得娇嗔,宋成碧的双眸微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丹君,今晚我们两个一间房罢。”清葵关了窗,踱回烧着暖炉的房间,搓搓手放在嘴前呵了呵。

丹君惊讶:“你不跟术使一间?”

“不了。”清葵摇头,终于露出了疲态。“今天身子情况不太好。我怕同他一间房,会控制不住。”

丹君为她担忧。“为什么不把傅云带出来?若是他在,也好施针替你缓一缓。”

她摇头。“没关系。夜里我若是难受了,你就把我打晕。”

“你呀,非要自讨苦吃。”丹君指了指门口。“明明有个活动的解药,你非不肯用。”

清葵笑着,把手贴近暖炉烘着。“你什么时候也会说笑话了?”

“本来就是。”丹君摇了摇头。

“云儿不会武,还是留守在宫里为好。再说了,萧错一个人在宫里我也放不下心,不如让云儿留下看着他。”

“你不带他出来,难道没看见他那小脸憋得通红的样子?”丹君叹了口气。“那孩子,怕是难受得很。”

清葵垂下眼。“丹君,你知道的。我们两个都拿他当弟弟,可是——”

“他可没拿你当姐姐。”丹君瞟了她一眼。“你不要萧错宋成碧,为何也不要云儿?”

清葵无奈。“我把他当弟弟,怎么跟他同床共枕?正因为把他当做亲人,我才更不能做出伤害他的事。若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却对他无男女之情,他要如何自拔?”

“如何就不能有男女之情了?”丹君撇撇嘴。“云儿不是挺好的?说不准你试试,就能试出男女之情了。”

“这怎么试得?”清葵啼笑皆非地瞧着她。“让你试试,你肯不肯?”

“倘若傅云喜欢的是我,那我倒想试试。”丹君犹在嘴硬。

“这话要是被你未来夫君听见,非得急死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作一团。

“放心罢。我让成碧安排了几个模样和性子都上好的女弟子去药部。这段时间,也好让云儿跟她们多处处,说不准等咱们回来,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清葵笑罢,舒了一口气。

半夜里,丹君睡得警醒,果然渐渐闻得几声细碎轻吟。

她睡眠向来酣畅,然而这夜担忧清葵,刻意不让自己睡得太熟。好在如此,才能听得此动静。披衣下床,丹君往清葵睡的床榻上探去,却见她满面潮红,眉心紧蹙,双目倒是闭得紧紧的。

“清葵,清葵!”她赶紧摇晃清葵的手臂。“怎么了?疼得难受?”

清葵依然没有醒来,仿佛陷入了梦魇中。她呼吸滞重,不住地喘息,露在外的脖颈手臂都泛出点点桃花红。

丹君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自然吓了一跳,正想更用力地推她,却听她喉咙一响,模模糊糊地喊着:“沉莲……沉莲!”

丹君怔忡片刻,清葵却猛地睁开眼,双目亮的骇人。

“丹君?”她似恍惚了几下。“我好热。”

“怎么会热?”丹君打了个哆嗦。“难道是烧了?”

她伸手往清葵额头上摸去,却摸到一手湿漉漉的汗水。“怎么会这样?”

“丹君,好痛……”清葵的声音哑了下去。“点我的昏穴。”

丹君心中难过,喉咙涩,伸出手指,却点不下去。

清葵模糊地看了她一眼,勉强笑笑。“我-我忘了,你不记得穴位。那就打晕我——唔——”

她在塌上翻腾,扯乱了被衾。“快……”

丹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清葵……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知道清葵因为强行修炼魅目的关系留下了后遗症,却从不曾亲眼所见。

清葵皱紧了眉,已经忍不住呻吟。

“快——下手!我快受不了了……啊……”

丹君捂住嘴,泪如雨下。右手成刀,正要劈下去,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双目赤红,额间的水纹晃荡得相当妖异。

“成碧,叫成碧来!”她像变了一个人,声音也变得尖利。“快叫他来啊——”

丹君惊愕地看着她满面疯狂却无力挣扎的样子,若清葵还有丝毫力气,怕是已经从床榻上狂奔而去。

难怪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她不让任何人陪侍,也不招人侍寝。连侍女都被赶到了寝殿之外。那一两天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熬过来的么?

丹君已不能想象。

“随便谁,随便谁都好……”她的眼中流下泪水。“求你了,丹君……我好难受……”

丹君的心如刀割。她既不能看着她这样受苦,也不能真的去找宋成碧,因为清葵醒来会后悔。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清葵!”宋成碧的声音带了一丝焦灼。“副门主,清葵她怎么了?她在唤我!”

丹君狠命地咽下泪,大声回道:“她没事。术使不用担心,回去睡吧。”

话音刚落,清葵又尖叫一声。

“成碧,成碧——你过来!”

丹君终于朝她脖颈上狠狠一劈。

世界,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宋成碧听到她的声音,越焦急。“副门主,她究竟怎么了?又难受了对不对?让我进去罢?”

丹君擦了擦汗和泪,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

“门主她了噩梦。现在已经睡着了,术使请回。”

宋成碧听里面的确没了动静,又见丹君没有放行的意思,只得踟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丹君阖上门,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时却忽然觉得冷风飕飕,只见窗户不知在何时开了半扇,清葵的床前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斗篷连帽,遮住了那人的脸,只能看见尖削洁白的下巴。

“把她交给我,天明之前送回。”

这声音低沉,却让丹君一个激灵。

她心道来者不善,假作平静,却趁他不注意抓起桌上的短剑朝他刺去。不过短短数招,她已被制住,下一刻便只觉得背上某处一麻,昏了过去。

二十五章淡定的情敌相见

商清葵晕晕沉沉,只觉得周围凉飕飕,自己却处于温暖的所在。之前作的疼痛和**还残留在身体里,让她疲累不堪。

自己闹的那些事还记得一清二楚,虽然窘迫,却也没力气再考虑了。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她做了个很长很美的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十五岁,回到了那时秋色潋滟的天堑寨,坐在那棵栗子树下懒懒散散。郁天坐在她身边,乖乖地由她靠着,勾着唇角小憩。

她揪了一把青草,在他下巴上戳了戳。

郁天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她。那双墨黑沉静的眸,却属于郁沉莲。

她似乎知道自己在梦中,便大咧咧地去抱他的腰,用力呼吸他身上如莲如桂的异香。他没有挣扎,甚至还温柔地抬手,抚着她的脸颊。

“天女山的那个秘密山谷,你可有回去看过?”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眯了眼向他撒娇。“小天,你是小天,还是沉莲?”

他朝她微笑。“那你呢?”

她歪着头:“我当然是清葵,商清葵!”

他笑了一声,清俊完美的眉目舒展开来。“我是小天,也是沉莲。”

“不。”她摇头。“小天是我的,沉莲不是。”

他的墨眸一下子变得忧伤。“清葵,”他的声音清润动听,却带着压抑。“为什么会这样……”

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抚着她脸颊的手微微颤抖。“别再伤害自己,好不好?无论小天还是沉莲,都是你的,只属于你。”

她望着他,打了个哆嗦,就这么从梦里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耳边传来鸡鸣犬吠,而床帐里模糊的光亮,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居然又梦见了他,她的笑容泛出苦涩。那个温柔的郁沉莲,那个说自己属于她的郁沉莲,不过是自己暗藏在心底卑微的期盼罢了。

“清葵!”

丹君急切地撩开她的床帐,看见她好端端躺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怎么了?”

清葵翻身起床。“我昨晚闹得很厉害吧?不是叫你早些把我敲晕么?”

“我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丹君抓了抓头,才想起重要的事。“昨晚上那个黑衣人,带你去了哪儿?”

“黑衣人?”清葵皱了皱眉。“哪儿来什么黑衣人?”

丹君一呆。“难道真是我做梦?”

清葵挑眉。“该不会昨晚你被我吓到,也做了噩梦?”

丹君颇有些费解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灌进肚子里,然后揉揉红的鼻尖,打了个天大的喷嚏。

“不对啊,要是梦,我怎么会睡在地上,还披着衣裳?”

清葵笑了一声。“你睡相不好,一次知道么?滚到地上又不是一次了。着凉了罢?”她翻了翻包袱,找出一瓶药。“快吃颗姜丸祛寒。”

丹君接过来,塞进嘴里吞了下去,犹在疑惑。

成碧早已守在门口,见两人出来,连忙迎向清葵。

“门主,昨天夜里——”

“了噩梦而已。”清葵毫不在意地朝他笑笑,却见他目露血丝,神色略显憔悴,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眠。

丹君摇了摇头,走到了两人前面。

清葵转开眼,本想说些什么温言软语安抚,却不知怎地说不出口。

“等会儿别骑马了。”她叹了口气。“陪我一道坐马车罢。”

下楼的时候,伙计们看她和成碧的眼神颇有些异样。像是艳羡,又像是了然。而赵掌柜对她的称呼也从“姑娘”变成了“夫人”。

清葵心中清楚,一定是昨晚自己闹出动静,他们以为她是跟成碧同房,所以才有了这般暧昧神情。她不欲解释,而成碧的唇角微弯,本就带两分笑意的瑞凤眼更是愉悦了不少。

武林盟所在的襄阳城,处于湖州和北都之间。因为临近武林大会,城中随处可见身着各式门派门服的弟子,各大客栈也都几乎住了个满满当当。

“术使大人,我们去问过,目前只有逢春客栈还有房间,不过——”

术部的术者苏颜,宋成碧的得力手下之一,也就是之前向成碧告白的那名妍丽女子。她向来做事稳当,先带着几名弟子挨个问了才来回报术使成碧。

“不过什么?”宋成碧挑眉。

“越凤派的人也住在里面。”苏颜有些为难。“这已经是唯一的一家客栈了。”

宋成碧眉峰一沉,往马车门帘处瞧了瞧。

像是配合他的眼神,清葵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无妨。”

宋成碧微颔。“去办罢。”

苏颜接令,立刻去逢春客栈准备入住事宜。

清葵和宋成碧,丹君走进客栈的时候,恰逢越凤派的人集体下楼。越凤派的门服是紫衣银带,衣襟和袖口都镶了银色云纹,颇有些世外仙宗般的出尘。

丹君一抬眼便看见了走在中间的郁沉莲,心一沉,下意识朝清葵看去。

同样是紫衣,这么一群弟子里头仍然能让人立刻注意到他。这就是郁沉莲。

而客栈大堂里那么多各式各样的人,一旦她出现其余人便都成了背景。这就是商清葵。

商清葵抬了眼,视线在郁沉莲的身上淡扫而过,立刻便转到他身边不远处高挑白皙的紫衣女子身上顿了顿。那女子恰恰也在望着她,带了些微的惊讶和疑惑。

容舒,平阳王容倾的女儿,也是郁沉莲的同门师妹。商清葵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女子的容貌和名字,但很显然,她已经不记得商清葵。

五年的时间的确已经改变了太多。商清葵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想把一切都奉给郁沉莲,却被他冷眼不屑的小姑娘。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势,早已大不相同。

而郁沉莲的目光却先落到了宋成碧的身上,偏巧宋成碧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一对上,这原本暖烘烘的客栈顿时生出了寒气。

所幸郁沉莲很快垂下了眼。宋成碧凤眸微凛,转向清葵时却化为柔意。

“门主,这儿的闲杂人等太多。不如我们先去房间,就在房里用膳罢。”

“也好。”清葵微颔,一行人行至楼梯口,与越凤派的弟子对了个正着。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越凤派掌门的大徒弟程宣。他见此状,彬彬有礼地抱拳一礼。“不知各位是哪一门的朋友?既然同住这里,还需互相照拂才是。”

丹君嘲弄地笑了一声。“区区小派,哪儿入得了越凤的眼?”

程宣微愣,他身边的一名十七八的浓眉少年却贸贸然地抢话道:“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大师兄一番礼让之心,你却牙尖嘴利,可见也不是什么懂修养的好门派!”

“齐道!”程宣皱眉瞥了他一眼。“休要无礼。”

丹君一怒,还想还嘴,却听清葵笑了一声。

“越凤派果然教徒有方。”她转向宋成碧,神情慵懒。“成碧,你可得学着些,以后好好管束弟子们,尤其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宋成碧目露笑意,却一本正经地应了下来。

程宣有些尴尬,而齐道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浓眉一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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