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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你和我们七爷相识吧?”老孙问,但语气中已有七八分的肯定。
我摇了摇头:“我只认得姬羲衍,西域的节度使。”
老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难怪觉得这琴眼熟?原来是七爷送的,有一段时日七爷为找这把琴颇费功夫,找到后一直搁在书房里,有时看到这琴还会不由自主地叹气。直到前些日子,去往敦煌时才将它带上。原来,就是送给了锦瑟你呀!你们以前认识?”
“他失踪的那一年是跟我一起度过的,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我道。
“原来如此。”老孙若有所思道,又喝干了杯中的酒。
许久,老孙叹息道:“作孽呀!一切都是我的错。”
老孙夺过我手中的酒壶猛灌几口。我看出他很是自责,便没拦他。
他边喝,边自责道:“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老孙……”我于心不忍地看着他。
“锦瑟呀,是我。当年军中出现的叛徒,就是我呀!我一时迷了心窍,在七爷那匹马的饲料里下了药。七爷骑着那匹马赶往帝都的途中,一开始马还很正常,后来药效发作了。那马就发了疯似地狂奔,拦也拦不下,军伍里一片混乱。我当时呆住了,这事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还好萧觺湦追了上去,随后两个人都失了踪影,直到一年后萧觺湦才将七爷带回。”老孙顿了顿又说,“据说是双双跌入了断崖被水流冲到了一个偏僻的渔村,在那疗伤。七爷在那期间暂时失了忆,直到恢复了才回来的。”
两个人?
我心中一惊,当时我从水里捞起的明明只有一人,怎么多出了一人?这期间还有蹊跷,或许只有他和那个萧觺湦才知道了。
我听见老孙沉沉叹出一口气,继续道:“如若当时七爷未能平安归回,叫我这辈子如何心安呢?可是,就算再选一次,我还是不能不出卖七爷。”
“老孙,你这样做是有什么苦衷吧?”
“我保不下我媳妇的命,但起码得保住我那瞎眼老母亲的性命!”老孙压抑着声音哭喊道,“七爷他们是铲除了权臣的势力不错,但庄墨淼也算是个久握兵权的老手,怎会甘心就此被七爷这个黄口小儿削去羽翼?他派人抓了我的媳妇和母亲,我媳妇受辱自尽后,他便以我母亲相要挟。我也是没办法了。为了赎我的罪,我是打算一辈子给七爷养马的。”
我问:“七爷知道这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我怎么还能在王府里呆下去?我母亲逝世时,七爷为她修了座大坟,还让我守孝了三年。七爷如此厚待我,我却做出那样的事,真是猪狗不如。”老孙边说,边用手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
我突然觉得被绮云打了的脸竟还隐隐作痛,连忙阻止了老孙的自残行为。我说:“老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不如,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只当是这些日子你照顾我的谢礼。”
“嗯。”
我坐在琴前,用手轻轻拨动琴弦,韵调自指间流出。我弹得很认真,以致于忽略了周围除琴以外的其他事物,直到听到桌椅移动的声响,我才停了下来。
有人来叫门,那声响是老孙要去开门时发出的。他已有点醉意了,门被拉开了,老孙的身形有一瞬的滞住,随即我听到老孙惊呼了一句“七爷”。
瞬那我的血液仿佛停滞了一般,片刻后才重新流动,那刻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愣住了,甚至不知是想逃开还是要去面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的声音透过半遮的门缝传入我的耳中,竟有些不真实:“老孙,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吗?”
“七爷,怎么回来了?”
“宫中的事处理完毕,便回来了。方才隐约听到你这有琴声,不觉就被吸引过来,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技艺,真是深藏不露。”他的声音很平稳。
“七爷,抚琴的哪是我这种粗人。”老孙的醉意醒了许多。
“那是另有其人了?不请我进去坐吗?”
老孙拉开了门请他入屋。我将头埋得很低,以致于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并未认出我来。
“这位是……”他问。
“她是……”老孙迟疑着。
“姬大人。”我站起身来,决定不再逃避了。
“锦瑟?”他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诧异的神情,瞬息后恢复了平静,“你怎会来此?”
我闻言心中一沉,这么冷漠的话和平淡的语气,无不在说明我是自讨没趣。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所以,才不讨人欢迎。
我咬了咬牙,答道:“锦瑟家境贫寒,当然要谋条出路,不想竟与大人在此不期而遇,真是幸会。大人怎会在这?”
“这是我的府邸。”他答,干脆得让人觉得绝情。
我一愣,笑道:“七王爷,小女子无礼了。”
他无奈道:“你何时有礼过?”
“我本来就是村野乡姑,学不会这帝都的繁文缛节,帝都果然不适合我。所幸,明日便回我的偏野之地了。”我静静道,语调里却是带着自嘲。
“我不是那个意思。锦瑟,来了帝都便多住几日。”
“几日后还是要走的,明日或几日后不过是时间的迟早罢了。”
“那便不走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留下吧!留在这王府里,直到有一日我这条性命被人拿了去。”他道,语气平静,却有着不可抗拒的魄力。
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但我知道我不会等到那一日,我不希望有那么一日。
老孙却在此刻俯身跪下,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地面,他说:“七爷,请不要这么说。现在,怎还会有人敢要你的命?以前就算有,也都被除去了。我这个遗漏的帮凶,也在为自己的过错忏悔着。”
“老孙说的,是那件事。忏悔?为何呢?因此我认识了锦瑟,这并不是件坏事。你不必耿耿于怀。”他没有任何的惊异,显然对老孙的事早已了然于心,亦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顿了顿,怅然道,“反倒是我应该向你道歉的,是我思虑不周才致使你失去你的家人。”
老孙对他叩首,哽咽地叫了声“七爷”。
那刻我知道老孙终于释怀了,有了他的原谅,老孙终于可以卸下了那沉压于心十余载的负累了,以后老孙应该不必再用酒来天天麻醉自己了。
他走过去扶起老孙,轻轻拍了拍老孙的肩:“晚了,歇着吧!我送锦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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