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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芳樊悌
一
今天是周末，都市丰富多采的夜生活，招来了比平时更多的夜游人。
在中山路“丽丽”咖啡音乐茶室的红绿灯下，一个年轻男子独倚人行道栅栏，心思重重，似有所待。他叫林如晖。
当邮电大楼的电挂钟敲响七下时，他终于走进了咖啡茶室。
坐在克罗米沙发椅上的江丽丽一看见他，立刻迎了上去：“哟，欢迎您这位大律师再次光临。我的咖啡已连着陪了你两个周末，我估计你今天还会来的。”
林如晖笑了笑：“也许我将成为你这儿的周末常客。”
他和丽丽是高中同学，而且互相都有好感。是高考使他俩各自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林如晖进了外地某高等学府的法律系，丽丽却名落孙山成了待业青年。可林如辉并未因此而忘记她，上大学二年级时，他曾给她写过一封含蓄求爱的信，不知为什么竟未接到片纸只字的回复。半年前，他毕业分到本市律师事务所当了律师后，他听说丽丽已经有了一个出身高于家庭的男朋友，并在男朋友的资助下，邀集几名街道青年办起了音乐茶室，当上了被人称之为“咖啡皇后”的女经理。
隔别四载，乍然相会，丽丽显得格外亲切，格外热情。她把他邀到一张靠窗的桌边坐下，又亲自端来了咖啡、牛奶、果汁等饮料和几碟店里最高级的点心，并对面相陪。
他隔桌静静地打量着她，觉得熟悉而又陌生。她，还是那么美，不，她比过去更成熟也更妩媚了。可是她那过于卖弄的谈吐和过于炫耀的装饰，却又时时透着轻浮与庸俗，和当年文静娴雅的丽丽已判若两人。
上周末，他又来这里一次；今天他第三次来到这里，可都不是为了丽丽，而是希望能再次见到他首次来这里时邂逅的、使他心摇神驰的另一个年轻的女性。
那是一次完全出乎意料的陌生人之间的邂逅——
那天，丽丽没有得到林如晖投桃报李的热情反应，悻悻地接待其他顾客去了。而林如晖为了排遣周末的孤寂，并没有马上离去，仍然半躺地靠在此刻坐着的软软的沙发椅上，呷着饮料，吃着点心，听着音乐，进入了一种心宁神静的忘我的境界……
“请问，这里有人吗？”
清甜的问声把他从宁静中唤醒，他抬头一看，天哪，世上竟有如此俊秀的女人。
她大约二十三四岁，肌肤莹白，体态婀娜，特别是那双黑品晶的大眼睛，在浓密的眼帘掩映下，宛如一对光华四射的黑宝石，至于那眼里所蕴藏的深沉内涵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挺而直的鼻梁和微微翘起的嘴唇又给这张生动的脸增添儿分傲气。一套式样很少见的黑绸裙衫，更使这美丽的女人身上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请问，这位置有人坐吗？”她又问。
“哦，没人，请坐。”林如晖如梦初醒，自觉失态。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坐下了。这时候服务员走过来，她说：“一杯雀巢咖啡。”
“还是不放糖？”对服务员的问话，她只轻轻“嗯”了一声。
“服务员这么熟悉你的口味，看来你不是头次来这里。”林如晖忍不住搭讪着。
“差不多每个周末，我都要来这里闻闻咖啡的苦味。”她的声音很低，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结。
咖啡端上来了。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杯浓浓的黑汁，脸上有种十分古怪的表情。
“对不起，如果您等人，我可以让座。”林如晖捉摸她的心态，礼貌地说。
她惊奇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好象刚从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回到这里，才发现身旁这位年轻的男子。半晌，她才幽幽地说：“谢谢，我不等人，只是喜欢这里的气氛。”
说完，她便凝视窗外的灯光，目光里含着隐隐的忧愁。
大约坐了半个小时，她便起身走了，桌上留下一杯未沾唇的冷咖啡和淡淡的幽香，也给林如晖留下了拂不掉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