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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放弃彻夜狂欢了吗,布里克斯?”
过了一会儿,我叫了咖啡。喝着咖啡,我心想,只要人的基本礼教端正得还能战胜六小时的朗姆酒带来的恶劣影响,那么这个世界毕竟还存着些希望——要应付朗姆酒这种恶魔可比别的酒要难得多。
他摇了摇头:“啊,我觉得那也太草率、太不近人情了吧。但回来的路上要避免走路——我向你保证!”
他瘫倒在椅子上给我讲这个故事,窗外,开罗清晨的车流开始嗡嗡作响。
没有警察,没有救护车,没有人想做些什么努力,只是目瞪口呆地站着。布里克斯虽习惯了暴力,却无法习惯悲剧面前的冷漠。他跪在人行道上,抱起那颗头,将它归还给它的身体。那是一具埃及劳工的尸体,布里克斯站在他旁边,用瑞典语对着那帮看客破口大骂,就像一名勃然大怒的预言家痛斥他的信徒。等到有关当局抵达后,他才离开自己可怕的岗位,悄悄穿过人群,紧闭双唇走向谢菲德旅馆。
我们在开罗的第六天中午,意大利当局终于说服自己,我们进入利比亚的行为并不会引发暴动,这才归还了我们的护照。隔天早上我们动身,往北飞向亚历山大港,再向西到马特鲁,接着继续前往苏卢姆。
游猎时,布里克斯的镇定就没离开过他,那当口也同样如此。他只是觉得,岁月不饶人,彻夜买醉也让他比以前晃得更厉害了一些。他挺起胸膛,准备继续前行,这时发现还有其他人正围成一圈站在水泥人行道上:他们正盯着那颗脑袋,傻兮兮地议论着。这让布里克斯骤然醒悟过来,人和脑袋都不是幻觉:有个人在电车快速通过时摔倒在电车轨道上,身首异处。
坐飞机从苏卢姆到阿姆塞特只要十分钟。阿姆塞特是位于意属埃及边境的一个哨卡,当时那里只有风、沙漠和意大利人。据我所知,风和沙漠时至今日依然在。在你前往内陆前,必须先在这里降落。哨卡建在高原上,降落场地不过是由想象中的线画出的一块利比亚疆土。
等他走到距离谢菲德旅馆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正走得好好的,却看见有个人头在他脚边,已完全脱离了身体。
我们降落后,立即被六个全副武装的摩托车手包围。他们向飞机疾驰而来,仿佛已经在沙丘后埋伏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自投罗网的猎物。这些步步紧逼的卫兵还没下车,又有三十个摩托车手穿过沙地呼啸而来,将“豹蛾”机团团围住,如此这般,完成了一场对他们来说战绩卓越的军事演习。只是这次活动安排似乎遗漏了一个小细节:他们缺少一位领导。他们各抒己见,争执着,精力无限充沛地挥舞着手臂,表露出对共和制秩序的偏爱——这在一位敏锐的政治观察家眼里,一定意味深长。乍看之下,这好像是墨索里尼滴水不漏的政体首次在我们面前露出破绽。但事实绝非如此。最后,一个皮肤黝黑的士兵以坚定的男高音宣布他会说英语,这虽是夸大之词,却立即平息了歇斯底里的混乱。
那晚上布里克斯并没有落单。酒一杯接一杯,话一句连一句,他终于遇见了臭味相投的同类。凌晨四点,两个不知是否还能站直的人握手道别。布里克斯的一面之词表示,他径直走向谢菲德旅馆——就算一个完全清醒的人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布里克斯表示,他的意识很清醒,但思绪相当复杂。他说,他不相信幻觉那一套,但有两三次踩到了挡道的小型不明动物,只是在回头看的时候才意识到,灯光昏暗的街道上,阴影竟然会如此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