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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还是孙总的项目更靠谱些呢——他手里好歹有块土地,如果权属没有问题,肯定比蒋总的事来得直接。不妨先去调研他的项目。”
“呀,我昨天不都说了,他那块地不值钱。”老兰不以为然。
“从咱们单位出发到孙总厂子也就一个半小时,值不值钱去看一眼好了。”
“要我说,就没必要浪费那个工夫。如果地块真的不错,别人早抢着干了,哪会轮到咱们呀!”
“你们都看到了,这小子一直遮遮掩掩的,就没交个实底,没准咱们挖到宝了呢!”
“正因为他遮遮掩掩不老实,才不能相信他呀!昨天我和赵总合计过,这个孙强面相很差,眼珠又转得快得很,心眼太多,这种人绝对不能合作。”
赵琦连忙帮腔:“就是就是!你看蒋总,虽然是以前西安北郊的农民,没啥文化,可是他浓眉大眼国字脸,看面相就老实巴交的,让人放心。”
这到底是看项目还是看面相啊?岳亦山感觉和他们俩沟通真是太累了。
“二位,咱们先不谈面相好不好……老话说‘救急不救穷’。孙总都要火烧眉毛了,再滑头也不得不认真跟咱们谈,咱们也容易拿到最佳条件。可是蒋总那头看不出着急吧?他要钱做什么?一个商业综合体,怎么会只缺900万?话说回来,咱们一个项目只做这么点儿规模也太丢人了吧!”
这番话说得老兰和赵琦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还是老兰呵呵一笑开口说道:“岳总,你这么力挺孙总,是不是有私心啊?别误会,我不是指私人利益——他不是欠过鑫城财富钱吗?咱们已经成立新平台,过去的事就别太纠结了,那又不是你的错。”
让老兰和赵琦没想到的是,岳亦山大大方方地说:“我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能解决孙总现在的融资需求,盘活他的资产,让他有能力还上过去欠的钱,挽回投资者的损失,岂不两全其美?
“兰总、赵总,我曾经常对晓波说,‘人生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向前’。所以你们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成明资本该怎么发展。至于项目的选择,希望你们就别太纠结了,我会把握好的。请相信我!”
【六】
杨晓波的新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坐在方向盘后面,他满脸写的都是“骄傲”二字。
“亦山哥,我这车还不错吧?涡轮增压的,加速时的感觉,就像要飞起来。”
岳亦山在旁边皱起眉头:“得了吧,就你这速度,是爬,不是飞!对了,你知道吗,新车异味会影响男性生殖系统。车里味儿这么大,你还非得开出来显摆,真是害人又害己啊!”
杨晓波噘噘嘴:“哥,您就非得打击我才开心吗?您又不结婚,就别拿生殖健康说事儿了!”
“哎,谁说我不结婚了?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岳亦山把双手垫在头后,饶有兴趣地说,“我倒想看看你小子什么时候向楠楠求婚。”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怎么可能谈婚论嫁!”杨晓波反驳道。
岳亦山笑起来:“这跟时间长短没关系,是心态的问题。我看呀,你们是先有性、还没爱。而且——你心里还没放下小何吧!”
杨晓波心里一痛,却装作若无其事:“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可没那么婆婆妈妈。楠楠对我挺好的,没准我们真能成呢。您就等着给我当伴郎吧!”
岳亦山正要再开口,车子下了高速,再一转弯,导航语音通知他们已到达目的地。孙强笑嘻嘻地迎上前来:“岳总、杨总,你们辛苦啦!本来我说派车接你们的,杨总非说不用。一路还顺利吧?”
岳亦山不喜欢这种过分的殷勤,随便应付两句,一行三人便向厂房走去。
在初秋时节的北方,虽然太阳赏光露面,早晨的气温仍然不高。在空空荡荡的厂区,岳亦山和杨晓波感到寒风从厂房周围袭来,很快钻透了衣服。厂房两侧种的杨树也在哗啦啦地回应着秋风的召唤,撒下一片片落叶,和随意堆放的物料、满墙的涂鸦、破碎的窗子一起,给人一种凄凉破败的感觉。
孙强一边走一边咒骂,又忙不迭地给两位访客解释:这都怪那群该死的工人,一停工就开始讨薪,拿不到就开始搞破坏,简直是一群无赖!
“这帮家伙,只认钱,一点儿情义都不讲!我当初给他们开的工资不低,没一个人来感谢我;这才停薪几天,你们看看吧,都闹成什么德行了!”
“工人干活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拿不到钱,就断了生计,当然会闹。”杨晓波随口一句把孙强呛得不知该怎么往下接。岳亦山暗暗觉得好笑:晓波这孩子,还是太心直口快,一点儿城府都没有。
几个人边走边聊,把厂区转了个遍。孙强介绍说,这次环保整治力度非常大,主要是针对VOCs,即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在常压下沸点为50℃—260℃的有机化合物,主要来源于室内装修建筑材料、室外工业废气、汽车尾气等,浓度过高时会使人急性中毒,严重者甚至有生命危险。廊台市对此高度重视,成立了大气办,专门制定政策和监督落实。
孙强承认自己一直对环保重视不够,以前也搞过一套最简陋的除尘设备,可是被查出经常偷偷关停设备节约成本,所以早早就被环保部门列入黑名单。现在人家借着新措施的颁布,第一时间要求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关停,完全不给任何转圜余地。
大家又开车绕厂一周。岳亦山和杨晓波惊奇地发现厂子周围山清水秀,环境优美。一条小河从厂子西边两公里的地方流过,还有人在岸边钓鱼。附近只有几个食品加工厂,规模并不大,而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果园和菜地。一圈看下来,只有孙强这家印刷厂是个污染大户。这和第一次见面时孙强寥寥数语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大相径庭。怪不得政府在这片土地上规划了一个健康产业园。
岳亦山很纳闷:这家伙当时吞吞吐吐的,想隐瞒什么呢?这么好的环境,有利于投资机构提高对土地价值的判断啊!望着这个气喘吁吁的胖子,他感到有些不安。
“孙总,厂子本身的情况我们基本都了解了。说说吧,你现在欠了多少钱,准备怎么合作?”
孙强摇晃了一下脑袋:“上次我说了,想借2000万,一年期,利率你们给优惠点儿呗,到时候我拿出一点儿费用,就当咱们兄弟的酒钱,啊哈哈哈……”
岳亦山和杨晓波都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做他的项目,可以拿回扣。
在整个职业生涯里,岳亦山从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含糊过。在他心中,做人做事的底线是一条细细的红线。从这一边到那一边也许只是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永远都回不来了。没有人时刻监督,也没有人高声呵斥,甚至这条线也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但是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心蒙上阴影,绝不会让自己在夜深人静时难以入眠。
岳亦山神情严肃地说道:“孙总,我们是为了公司业务而来,不是为了个人利益。项目做成,我们自然能拿到奖金。等帮你解决了问题,我们再喝顿大酒好了。我希望咱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再说了。”
孙强满脸堆笑,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在岳亦山的脸上仔细观察着。当他确信眼前这个人不是说着玩的,马上收起笑容。
“岳总,你别见怪,我只希望把事办成。至于路怎么走,全听你的!”
岳亦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孙总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他们总是想以这样的糖衣炮弹试探对方,甚至把这种做法当作行业潜规则。所以他必须在一开始就把底线画得清清楚楚。
“那好!咱们就再务实一点儿:你光说想借多少钱,还没回答到底欠了多少钱——我希望你说个准数,别再绕来绕去。否则,如果等我们尽职调查下来发现不对,那就不好玩了。”
孙强立刻面露难色。不过他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再遮遮掩掩,事情就没有办法推进了。
“其实工人工资,供货商材料款,加上欠的税和其他一些费用,总共是1500万。”
“那你为什么要借2000万?”杨晓波问道。
孙强还在沉默,岳亦山倒是笑起来:“这还没包括欠鑫城财富的700多万呢!孙总,你这次不会又不想还了吧!”
“怎么会呢!地会押给你们的啊!”
“这块地你一直没卖出去吧?”
“这个嘛……我倒是问过几家,但毕竟是工业用地,仓促之间不好卖啊!”
“还有一点,你不准备迁址重新开工了吧?”
“谁说的,我肯定迁厂啊!我还想赚钱呢!”
“那新址选好了吗?”
“呃……我还没来得及。”
岳亦山冷笑起来:“孙总,要我说,你把土地扔到我们手里,借走这笔钱,压根就没打算还!多出来这500万,就当你这些年辛苦办厂的酬劳了,对吧?”
孙强顿时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看到他的表现,杨晓波也反应过来,气得满脸通红。好个孙强,你占过鑫城财富一次便宜还不够,现在又想算计我们!他正想发难,岳亦山却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对他使了个眼色。
于是,杨晓波深吸一口气,没有吭声。只听孙强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两位兄弟,咱们可以再设计设计方案,只要现在给我钱渡过难关,后头我帮你们一起卖地也行啊!你们资源多,可以根据市政府的规划,把这块地包装成健康产业用地找下家。”
岳亦山平静地对他说:“哥们儿,按照你那天说的,我没一棍子把你的项目打死。可是今天一看,咱们的合作基础还有点儿欠缺。这样吧,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等公司内部讨论完再联系你吧!”
在返程的路上,岳亦山和杨晓波沉默许久。新公司第一个项目的调研出师不利,两人都很不开心,各自在想心事。
行程过了一大半,杨晓波首先开口:“亦山哥,刚才幸亏您提醒,我才没对孙强发脾气。我明白您的意思: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无谓得罪人。不过这个家伙也太坏了,让他说句实话比登天还难,这种人没法合作。”
岳亦山摇摇头:“按照常理,我是不会再管他了。可是无论他个人有多坏,眼看着他倒下去,连累许多工人和供货商,过去欠鑫城财富客户的钱也再没有希望了,总有些不甘心。”
“但是眼下确实没有合作基础啊!他已经默认想把土地抛给咱们、自己套现走人,而咱们给他的钱是募集而来,到期要偿还,到那时还没卖出这块地就把自己套里面了。这个锅咱们可不能背。”杨晓波说道。
“晓波,咱们有没有可能改善交易结构,突破这个局面呢?”
“改善交易结构?他手里有价值的只剩下那块地,抵押物是没办法改了,那就帮他找到买家,保证还款来源。”
“对!我刚才在想临走时孙强的话。传统地产开发商也许看不上这么偏远的一块工业用地,但是健康产业投资者没准会感兴趣。”
“有道理……哎,亦山哥,我想起一个人,找她正对路!对了,她可还是个大美女哦!”
“你小子别卖关子了,谁啊?”
“辛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