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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大,四面八方,相遇和相爱的概率低到如同人间奇迹。

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对我来说,是最了不起的礼物。

我爱你不是说说而已,我愿用余生与你共指教。

中南航空编号3169的飞机在靠上廊桥后遭遇雷击的场面几乎给机场带来了恐慌。巨大的声响,电光火石间有人以为飞机爆炸了。整个机场仿佛瞬间陷入时间定格,有那么几秒,所有目击这一幕的人全部因惊吓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塔台的管制员都忘了指挥飞机,起身望向声源处。而在她们由于震惊静默的时间里,低空中盘旋等待降落时机的飞机都开始说话了:

海航1126副驾驶因情急暴了粗口,“我靠!幸好我没降落,否则劈的肯定是我!”

他的机长回应道:“就该劈你!”

明航3312的老机长则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乘客和机组人员离机没有!”

刚刚备降成功的7716外航机长吓得直抹汗,他用蹩脚的中文说:“我的天,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而是在拍电影!”

中南航空排队等待起飞的机组都焦急地向塔台询问:

“是我们公司的飞机?塔台请回答!”

“有没有能看到具体伤情的?说句话!”

“塔台你们是哑了吗?乘客和机组下机了吗?有没有叫消防车?”

塔台才终于有了回应,“117停机位,中南航空编号3169的飞机遭遇雷击,右发尾喷口有喷火花现象,请消防、医疗部门立即前往救援。”

中南航空此时在机场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部不约而同地前往距离现场最近的登机口,但是廊桥已损毁,他们无法登机,只看到飞机有火苗。

在飞机遭遇雷击之前,顾南亭已经到了登机口,确定飞机安全着陆,他紧绷的情绪稍有缓解,就见乘客如同被赶下飞机似的脚步匆匆地从廊桥出来,有那么几秒,如同预感到什么似的,他的心脏猛地缩了几下。结果,当他指引所有乘客离开登机口,撤出来的机舱人员也跟着下机,乘务长略显不解地说:“程潇硬把我们也赶下来了,航后工作还没有完成……”

顾南亭根本听不下去了,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只想立即登机,让机组马上撤离。然而,他右脚才踏上廊桥口,一道闪电劈下来,紧接着轰隆的巨响声中,廊桥与飞机接驳处“哐”地一声断掉。

乘务长惊呼:“顾总!”

幸好顾南亭反应够快,他及时抓住了廊桥口边缘,才没有滚落到廊桥下的地面上。却没有人发现他的手心被划了一道口子,已经在流血。

现场一片慌乱。甚至距离登机口不远处的乘客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跌坐在地。

唯有顾南亭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隔着坏掉的廊桥注视疑似起火的飞机,边嗓音低沉地命令匆匆赶来的林子继,“马上呼叫救援,右发在喷火,机组人员还在飞机上。”边冷声吩咐乘务长,“通知所有地服人员,维持好乘客秩序,做好延误准备。”

随后,他跑向最近的一处登机口,冲进雨里,奔向事故飞机。可是,他选择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向驾驶舱,也只隐约看见一个男性的身影正低头在操作着什么。他拿出手机拔程潇的号码,被提示关机,林一成的也一样。

顾南亭不知道时明的号码,又上不去飞机,他就那样站在雨里,给乔其诺打电话,吼道:“马上派客桥车到117停机位,我要上飞机。马上!”

乔其诺人在总部,尚不知道机场的情况,但听顾南亭的语气也知道是那边出事了,而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只能是和程潇有关。乔其诺倏地起身,他应了声好,立即联系机场方面,派客桥车到117停机位。

雨势陡然变大,火苗终于被浇熄了。

顾南亭冒雨站在飞机下不是很远的地方,注意着右发的情况。

消防车先到。顾南亭以手势让他们停下。

消防指挥并不认识他,探出头来问,“干什么?不是右发喷火吗?”

顾南亭站在地面上,高分贝地喊:“火已经被雨浇停了!”

消防指挥明显不太相信他,“我们接到报警,117停机位中南3369右发尾喷火,你确定不用喷?你是谁啊?能负责吗?”

“我是中南航空负责人,有问题我承担。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喷。”顾南亭指着旁边的消防升降车,“把我送上飞机!”

消防指挥看见飞机舱门与廊桥接口处的破损,瞬间明白了顾南亭的意图,他看着被雨浇得浑身湿透的男人喊:“行,上来吧。不过要是有危险,我可不负责啊。”

“少废话!”顾南亭说着,人已经跑向消防升降车。

客桥车到位时,顾南亭刚刚被消防升降车送至舱门高度。

表面看来比预想的好,唯有舱门处的地面有些变形,而驾驶舱还传来林一成正用无线电和地面联系的声音。但是,程潇跌坐在驾驶航舱门口,一动不动的像是起不来的样子。

顾南亭的脸色很沉,他急切地喊:“程潇!”

时明当时身在驾驶舱里侧,正蹲在程潇身边,似乎是在和她说话,闻言抬头:“顾总?”

顾南亭已行至近前,他蹲在驾驶舱外侧,程潇身边,“是我,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闭着眼睛的程潇没有立即回应,唯有皱紧的眉头昭示她受了伤,而且很疼。

时明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程潇因机身摇晃摔倒了,头部撞到了舱门棱角上。刚才有几分钟像是昏迷了,才醒过来,但一直没说话。”

林一成在无线电中已经确认医疗救护车马上到位,他转身对顾南亭说:“除了头部,应该还磕到了腰才会起不来,顾总,你先别动她。”

程潇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流血,但正因为这样,顾南亭更担心。他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把程潇的手握住,甚至没敢抬起来,溢满心疼的目光落在她沁出细汗的额头,嗓音微哑地说:“是我,你能听见吗?要是听见了,给我点回应,程程?”

一秒,两秒,五秒——程潇才有了反应,她在略有些急的呼吸下,轻轻皱了下眉,与此同时,被他握住的手也轻轻地动了一下。

顾南亭在这个瞬间感觉到眼眶发热,他压抑着,单膝跪在程潇面前,以指腹帮她拭额头的汗,语气坚定地命令:“医生马上上机,你再坚持一下,告诉我好!”

程潇依然闭着眼睛,但她手上轻轻地回应了他。

顾南亭稳住声音说:“我看看头上的伤。”说着他松开手,一手贴在她脸颊托住她的头,一手温柔无比地抚上她后脑,摸到一个肿起来的包。

程潇的意识在这时慢慢恢复,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细弱蚊声地安慰他:“没事。”

如果不是他竭力控制,眼泪一定会落下来。顾南亭倾身在她额际吻了一下,哑着嗓子说:“当然会没事,我的程程是最勇敢的姑娘。”

也不知道是急得出汗了,还是被感动哭了,时明起身抹了把脸,他说:“我去舱门协助医生登机。”

医护人员登机后,在顾南亭和林一成的协助下,把程潇移到担架床上。可程潇跌坐的位置过于狭窄,没办法平移,所以在移动的过程中难免加剧了她的疼痛,可即便她疼得额头都沁出了汗,也始终一言不发。

顾南亭心疼得不行,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去往医院的路上,他只是握着程潇的手,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程潇像是感应到他无力的心情,她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他。然后,发现他手心的湿潮。

那个瞬间,顾南亭再次热泪盈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公司的飞机确实遭遇过一次雷击。但是,他无力地想:那明明是一架受天气影响备降在A市机场的飞机,当时,机上的一百三十九位乘客和七名机组人员全部安全撤离,损坏的仅仅是飞机机翼而已。今时今日,怎么就成了这样?

到医院时,程潇还处于清醒状态,没有出现昏迷、呕吐等症状,医生虽初步排除有颅内出血,硬膜下血肿的可能,还是及时安排她先做了脑CT,腰上做了X线,CT检查,确定受伤腰椎位置,受伤程度,压迫神经位置程度。

顾南亭全程陪在程潇身边。她已经开口说话,医生问什么,她能听懂,也能清楚回答出来,但因腰、背、头都很疼,声音较小。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尽管之前程潇出现了短暂的意识不清的情况,头部CT却没发现异常,而腰部肌肉、韧带、筋膜则因重创发生了撕裂,造成了急性腰扭伤,需要住院治疗。

程潇刚被推进病房,乔其诺和夏至就来了。夏至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但见到程潇时,她却以玩笑的口吻责备:“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居然被雷劈。”

程潇眨了下眼睛,有气无力地缓慢地答:“太多记不清,你说哪件?”

夏至习惯性抬手要打她。

“你干什么?”顾南亭的目光陡然转厉,一把扣住她手腕,以透着责备和警告意味的语气说:“她身上全是磕伤,你竟然要打她?!”

夏至被他吓了一跳。不过,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她赶紧收手,嘴上却对程潇说:“赶紧给我好起来,否则等着被我欺负吧。”

程潇瞪了顾南亭一眼,朝夏至伸手。

夏至把手递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是让我别告诉老爹和干妈吗?”

程潇“嗯”一声。

夏至想戳她脑门,又舍不得,“干妈瞒着你做手术,你都气成什么样了,现在又来学她?你怎么不学点好呢?”

程潇微微地笑,她轻声说:“谁让她是我妈呢。”

乔其诺对顾南亭说:“机务部已经连夜对飞机进行检修,机务经理说:幸好没向右发喷消防泡沫,否则发动机会受损更严重。不过受此影响,机场大部分航班延误一小时。除程潇外,机组人员都安全。另外,3169的乘客听闻我们公司的飞行员受伤了,要来医院探望,我让林子继拦了。”

顾南亭点头,“她需要休息,探望就免了。代表公司和她个人表示对他们的感谢。”

乔其诺看看他身上还湿着的衣服,“我给您带了一套衣服,夏至也把程潇的日用品带过来了,您先换一下?这么湿着,也不好照顾她。”

顾南亭俯身摸摸程潇额头,请示似的说:“我去把衣服换了,马上回来。”

程潇眨一下眼,轻声地说:“就在这儿换啊,我又不介意。”

竟然还有心情调戏他!顾南亭明白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安心,他说:“等你好的!”

程潇却伸手拉住他的,“是划伤?让医生处理一下。”

顾南亭轻轻握了她手一下,“知道了。”

乔其诺和夏至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上有血渍。

等顾南亭和乔其诺离开病房,夏至才说:“这是在一起的节奏吗?”随后又凑过来掐她脸,“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程潇觉得浑身都疼,但为了不让夏至担心,她微微笑着说:“不应该是众望所归吗?”

夏至又开心又心疼地说:“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程潇伤成这样,顾南亭当然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他理所当然地要陪护。以至于后续三天,他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程潇病床前。

那是比较紧张的三天。因为程潇受创后的症状太严重了,一度都不能开口说话,结果经过观察诊断脑子既没有淤血,又没有脑震荡,而程潇在后续确实没有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顾南亭才稍稍放了心,从第四天起白天恢复了工作,晚上过来陪护。

程潇开始嫌弃他,“孤男寡女的,你陪护什么?要陪也是夏至。”

“你伤在腰上,行动不便,有什么事夏至能抱动你吗?”这种情况下,顾南亭并不惯着她,“我不陪护也可以,那就通知程总和伯母。有他们照顾你,我才放心。”

程潇伸手够手机,“那我通知老程。”

顾南亭嘶一声,同时劈手抢过手机,“不是怕他们担心吗?”

程潇眼眸清亮地看着他,“那我也怕你对我不轨啊。”

她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儿,又能和他犟嘴了。顾南亭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怀念她挤兑自己的模样。他气笑了,抬手敲她脑门一下,“你伤成这样,我得多禽兽才会对你有想法?”

程潇哼一声,“一个差不多连续表白了一年人,让我怎么相信?”

顾南亭眼眸中蕴满了笑意,“这是提醒我,某个有承担的人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程潇哎哟一声,她轻抚着额头,“怎么突然有点疼呢。”

顾南亭宠爱地拉起她的手亲一下,“别装了,我又不急在一时。等你出院再说。”

程潇恢复得不错,在卧床三天后又接受中药治疗,以及针灸拔罐等理疗后,不到一周就已经可以自己做一些扭腰动作了。

顾南亭还是每晚都来陪她,但程潇发现他的睡眠比她这个病人还不好,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这一晚,程潇才翻了个身,顾南亭就紧张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显然是一直没睡着。

程潇正对着他的位置侧躺着,“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吧?睡不习惯的话晚上就别来了,我又没有丧失自理能力。医生都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确认她没事,顾南亭躺着没动,也没开灯,他静了一会说:“我下周一去趟A市。”

程潇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有工作安排,刚想说“那你就去呗”,又听顾南亭说:“程程,你和我一起去。”

莫名地,程潇觉得他的语气有种依赖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焦虑不安?

黑暗中,程潇的眉心微微蹙起,她说:“好。”

而下周一则是十月九日,双十案发生的前一天。

中南航空的飞机遭雷击这么大的事,别说业内,整个G市几乎无人不知。而机组人员为确保乘客安全做出的紧急撤离决定,令乘客无一损伤,为中南航空树立了良好的公众形象。该航班的乘客自发组织给中南航空送去两面绵旗,一面是给公司的,一面则是给程潇。

而正常情况下,飞机损坏维修期间,是无法运行航班要停场的。或者把原本这架飞机执行的班次改在晚上,就是等别的飞机飞完检修过后再飞。因为停一天场,对于航空公司而言,损失很大。

然而,除了雷击当晚导致机场大面积延误外。次日,中南航空竟然调来了接班的飞机,确保了航班正常运行,有力地向外界证明了中南的实力。

顾南亭在此时推出特色包机及旅游专机服务,不仅吸引来为数众多的合作伙伴,也让中南航空成了国人首选的值得信任的航空公司,没有之一。

乔其诺根据最新签定的合作合同以及雷击事件过后,机票及广告方面的收益初步计算了下,不禁感慨:“你这伤受得值,帮顾总赚了个金盆满钵。”

对于顾南亭又成了最终受益方这种事,程潇毫不吝啬地夸奖:“是我爷们儿懂得把握时机。”

乔其诺简直受不了她,“恩爱这么秀下去,敬业如我都要罢工了好吗?”

程潇表现出小苦恼的样子,“可我已经努力抑制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啊。”

乔其诺却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控制错了,怎么我觉得顾总没有被正名的兴奋,反而一副焦虑烦躁的样子?”

“那很正常。”程潇盘腿坐在病床上,小心地扭了扭腰,“因为我没告诉他。”

“没告诉他?”乔其诺惊讶到不得不再确认一遍,“没告诉他你已经愿意和他一起虐单身汪了?”见程潇点头,他一拍脑门,“我顾总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么能折腾的女人!”

程潇笑得没心没肺,“家庭和睦,事业有成,爱情再过于顺利的话,我怕他骄傲。”

作为顾南亭的真爱粉,乔其诺控制不住地骂她:“神经病!”

程厚臣和肖妃在这时来到病房门,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蹙起眉头。

乔其诺作为男人,当然不可能像夏至一样和他们撒娇,忙端正了态度,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爹,干妈。”

程厚臣瞪他一眼,“听说你也去给姓顾的卖命了?”

乔其诺毫不脸红地鬼扯,“还不是为了看着您的两个宝贝闺女,您知道,她们两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程厚臣抬手,作势要给他一下子,“狗屁!”

乔其诺立即向肖妃求救,“干妈!”

肖妃适时出手,“你是来看女儿还是教训人,分不清重点吗?”然后走过来,抬手戳程潇脑门,“看你以后还有脸说我先斩后奏!”

程厚臣也改而骂程潇,“作到医院来了吧,还瞒着我!娘俩一个德性。”

程潇恨铁不成钢地腹诽:我娘在这呢,你能不能会说点话!肖妃已经开腔表达不满了,“要不怎么是娘俩呢!你有意见,可以登报和我们脱离关系啊。”

程潇有心提醒她娘:你和人家已经脱离关系了。但未免两人吵起来,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爹娘坐,才说:“要是我受伤那天你们就来,肯定把医药费全包了,还要给我请护工什么的。你说这些钱明明该是公司出的,何必让你们掏腰包?现在这样多好,VIP病房住着,多舒服。是是是,你们不差钱,但我是工伤啊,怎么能便宜了顾南亭呢?”

这话说的——乔其诺朝程潇竖大拇指。

程潇则给他递了个眼色,乔其诺看看时间,明白了。他以隐身不可见的状态悄然离开了病房。

却还是阻止不了按时过来陪护的顾南亭。

听闻程潇的父母都来了,他直奔病房而来。

乔其诺只好给程潇发信息,“我尽力了。”

程潇没来得及回复,顾南亭已经出现了。见到程厚臣,他恭敬有礼地称呼,“程总。”然后转向肖妃,真诚而抱歉地说:“伯母,让您担心了,是我没照顾好程程。”

见到他,程厚臣的火气顿时就来了,他劈头盖脸地骂:“我女儿遭的罪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的吗?那种天气还让她飞,你长没长心?不是说喜欢她嘛,就是这么喜欢的,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不顾?”

顾南亭没多解释一句,只认错,“是我考虑不周。”

肖妃的态度则截然不同。面对彬彬有礼,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她问,“你是?”

程潇抢在顾南亭开口前说:“我老板,顾总。”

顾南亭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许责备之意。程潇懂他的心思,她安抚似的朝他眨了下眼睛。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分分钟取悦了顾南亭,他立即对肖妃补充道,“伯母叫我南亭就行。”

肖妃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微微一笑,“之前没听程程提过你。之后,或许你会成为伯母家的常客?”

顾南亭心里有种被接受的兴奋,他表示:“您不觉打扰的话,南亭当然求之不得。”

肖妃适时发出邀请,“有空多和程程来。”

妻子如此容易就让顾南亭过关,程厚臣心下不满,他插话进来,“人家顾总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去看你。”

外人面前,肖妃对程前夫也不客气,她回敬道:“听说程总也是宵衣旰食,不也有时间出现在这吗?”

程厚臣反驳:“我怎么一样?我是来看女儿的!”

肖妃哼他一声,“你确定是来看望她,不是给她添堵来的吗?”

于是,两人又番唇枪舌战,最后程厚臣被肖妃一句:“有空在这和我辩论,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去陪红颜知己。”气得先走了。

对此,程潇只能无奈又无所谓地对顾南亭说:“如果不是隐瞒了我住院的事,他们那晚会比今天吵得更凶。”

“吵架他永远不是我对手。”肖妃看向顾南亭,神色认真地说:“无论我和你程伯父相处得怎么样,都不影响我们爱程程。”

这是在提醒顾南亭,你给我好好待我女儿!顾南亭领悟力极强,他当即表态,“伯母放心,我会以你们为榜样善待程程。”

等顾南亭把肖妃送走,程潇说:“怎么样,我们一家人都挺奇葩吧。”

顾南亭笑,“都很直率可爱,我喜欢。”

程潇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是被我传染了才变得口是心非吗?还是本质就是如此?”

顾南亭宠爱地摸摸她的头,笑言,“应该是近墨者黑。”

程潇出院当天,也就是决定去A市的前一天,顾南亭亲自去了一趟大唐集团。大唐此时还是老邢总邢业当家作主,邢唐担当什么职位,顾南亭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对前台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问:“邢唐在吗?”

尽管大唐与航空公司没有业务往来,前台得知他是中南的副总,也不敢怠慢,电话证实过后回答:“邢经理出差去A市了,不在公司。”

邢唐果然是去了A市。顾南亭几乎预见了赫饶经历双十案的痛苦,他站在大唐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半晌没有说话。

次日,顾南亭接了程潇一起去机场,候机的时间里,他给冯晋骁打去电话,“能否帮我一个忙?”

此时,冯晋骁已经和顺利升入大学的萧语珩确立了恋爱关系,此时舅哥有事相求,他当然不会拒绝:“你说。”

如同没有斟酌好措辞,顾南亭欲言又止。

冯晋骁意识到事态严重,急问:“是程潇有危险?需要我派人保护她吗?”

顾南亭终于找到突破口,他说:“是赫饶。”

“赫饶?”冯晋骁对那个身手不错警校在读的女孩子印象深刻,“她怎么了?”

顾南亭想了想,“冯晋骁,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就派两个身手好的人从现在起24小时跟着赫饶,直到11号为止。如果不愿意,权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

冯晋骁不明原委,但因为对方是顾南亭,他说:“我亲自带人去。”

顾南亭不胜感激。

程潇明显感觉到顾南亭的压抑克制。从前两人碰到一起,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会找机会撩她几句。现在两人没有飞行任务相携去A市,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默。但他不愿说,程潇不会问。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缓解他的情绪。

程潇在乘务发放饮料时问:“你是因为我们初遇那天被咖啡泼了一身才讨厌我喝咖啡?”

顾南亭皱眉,“不是。”

面对他的惜字如金,程潇在发餐时又问:“我们公司的机餐比以前改善很多,你怎么不奖励我的直言进谏?”

顾南亭回答她,“头等舱的餐食本来就比经济舱的丰富。”

对啊,忽略这个问题了。程潇边用餐边说:“雷击事件之前我把祁玉欺负了,不会因为这个我才受伤的吧?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吗?”

顾南亭完全不觉得她话多烦,反而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角,“如果不是你劝说乘客快速离机,还强行把五名乘务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相比你维护的一百四十四条生命,一千万的飞机维修费用根本不值一提。程程,我很抱歉那个时候不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也很感谢你,通过这次事件,公司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反而赢得了安全企业的称号。你应该明白,作为航空公司,这个称号有多珍贵。”

“作为功臣,我怎么没有得到奖励?”程潇一脸无害的笑,“磕晕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死了。后来时明一直叫我,我还在想,没死的话穿越也不错。现在电视剧和小说不是有那样的情节嘛,女主角因为意外撞击穿越到古代,各种开挂。当时我还后悔,该戴些金银细软在身上的,免得穿到穷人身上穷死在古代。你知道,我可是被富养长大的。”

对于她在受伤时如此丰富的内心戏,顾南亭忍不住笑了,“我都没发现你脑洞这么大。”他说着把她吃完的餐盒收好递给乘务,然后为她调整了下靠背,盖上薄毯,“我没事,只是在思考解决办法,尽力让事情的发展不要太糟,别担心。”

程潇闭上眼睛:“我也说累了,眯一会儿。”

越相处越发现,在尖锐的外表下,她的内心是善解人意的。顾南亭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程潇回握。

萧熠来接机。见两人牵着手从出口走来,他笑言:“我应该对二位说恭喜吗?”

面对他的调侃,程潇大大方方地说:“先随礼我们也不介意。”

萧熠向顾南亭讨教,“别吃独食,分享下秘诀。”

程潇的腰还不能做剧烈运动,顾南亭体贴地扶她坐上后座,才回应,“你问错人了,程潇才更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程潇说,“萧总不怕我的招数把你心上人吓跑的话,等会请我喝酒吧。”

顾南亭当真了,他提醒:“你不能喝酒!”

程潇啧一声,“你喝呗。”

到了餐厅,萧熠说:“等会赫饶过来,我约了她一起吃晚饭。”趁程潇去洗手间的空当,他对顾南亭说:“这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和赫饶见面,即便不见也通电话,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再这么下去,估计要有人误会我在追她了。”

她那么倔强坚强的人,在你面前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顾南亭点了一根烟,想到程潇又掐了,“被误会总比事后后悔强。”

萧熠没再反驳什么,只说:“我明白了。”

赫饶去做家教了,下课后直接赶来赴约。

她落坐后,顾南亭给冯晋骁发了条信息,问:“你在外面?”

冯晋骁的回复来得很快,他说:“做你要做的事,不用顾虑我。”

顾南亭在心里感激冯晋骁。

和萧熠表述的差不多,赫饶眉眼间流露出的喜悦之意似乎昭示她最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见程潇和她聊起来,顾南亭适时说:“程程,和赫饶互换下号码,以后你再飞A市,也有朋友聊天。”

“上次就换过了。”程潇批评他,“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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