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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低着头在前面匆匆走着,田丹一路小跑跟着他,徐天在路边停下来,回头看着田丹。
田丹微微喘着气看着徐天,胸口起伏,“你不用上班?中午都没到。”
“早上醒来你和姆妈都没看见。”
“徐姆妈去城隍庙了。”
“你也不叫我。”
徐天帮田丹理好因为走得太快而歪掉的纱巾,田丹嗔怪地看着徐天,“我怎么好跑到你房间去叫,徐姆妈说让你多睡一下。”
“刚才麦兰那两个巡捕在店里做啥?”
田丹有些不自然,磕磕巴巴地说:“……办公事,我也不知道,试什么衣服?我先回去。”
徐天早已了然其中的来龙去脉,只微微笑着看田丹,“坐一下,十分钟我就让你回。”
田丹一心挂念着店里的方嫂,根本无心与他闲话,“没急事,下班再讲。”
“店里有急事?”
徐天走到了一张长椅旁边,敛了袍子坐下来。田丹抿了抿嘴,不敢看着徐天的眼睛说道:“没有。”
徐天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又努了努嘴,“手指头。”
田丹依徐天同他并肩而坐,脸上瞬间现出了心疼的神情,“……手指头又疼啊?”
徐天笑得和暖,“是你的手指头给我,眼睛闭上。”
田丹犹疑地把两只手都伸出来,又闭上眼睛,徐天牵过田丹的手,将戒指缓缓推到她的指根。田丹感觉到了指节上传来的压力,心里一荡,睁开眼欣喜地看着徐天。
徐天小心地握住田丹的手,“不管姆妈把日子定在哪天,从现在起我们订婚了,这是订婚戒指……”
田丹慢慢倚靠到徐天怀里,没有看到徐天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田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同徐天十指交缠在一起,暂时忘却了长青药店里还有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她每次见到徐天,心里都有莫名的安定感,感觉自己置身于风暴最中央,周身一片安静祥和,不远处却被风起云涌包裹着,这种感觉很奇异,但她却不知道,替她隔开这一片风雨是身边的徐天。
长谷追查武藤之死,顺藤摸瓜找到了元宝街西装店,方长青一路跟随,从街角转出来,走到西服店门口。他站在路边四顾,看到头顶那个硕大的铁框灯箱招牌。
方长青绕开去上了天台,他爬出围栏,那个巨大的灯箱招牌就固定在一个铁支架上,悬挂招牌的两根钢丝用螺丝与铁支架固定在一起,钢丝、螺丝、铁支架都已锈迹斑斑。他把手伸出去,尝试拧开螺丝。
方长青费了巨大的劲,螺丝终于松了。长谷从店里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巨大的灯箱正在他头顶。方长青使劲拧松螺丝,直到长谷离开也没拧开。方长青十分懊恼,眼睁睁地看着长谷消失在街头。
田丹在街边花园同徐天告别,匆匆跑回药店,却看到后库空无一人。田丹有些着急地四处唤着方嫂,方嫂从前头过来神色复杂,却看不出焦虑,好像刚才巡捕并没有来过一样。
田丹四下看着,“巡捕……走了?”
方嫂不说话,田丹又问:“不是说找不到金刚钻要去捕房?”
方嫂观察着田丹的样子,看着她满脸焦灼似乎一切都不知情,方嫂指了指门外,“金刚钻,在窗台上。”
田丹松了口气,想想又不对,“……长青哥说掉在仙乐斯了。”
“跟你说过以后别问别管这些事。”
方嫂提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
田丹嗫嚅着,纤长手指绞在一起,“我事先没有想到,没想到巡捕会来,幸亏你们想到了……”
“田丹。”
田丹还自顾自地说着:“……没事就好。”
“徐先生叫你出去干什么?”
方嫂直直看着田丹,仿佛要将她看穿。徐天的突然出手让方嫂陷入了疯狂的不安全感,徐天已经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是田丹告诉他,他怎么知晓这一切,还神一般地送来金刚钻?徐天到底是敌是友,方嫂面对着两难的判断。如果是敌人,那么眼前的田丹必定也不能再留。
田丹并不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朝夕相对的亲人一般的方嫂此刻正对她起了杀心,她想起徐天刚刚许下的承诺,心里柔肠百结,现出温柔笑意,向方嫂伸出手指,“我们……订婚戒指。”
方嫂愣愣地看了半天,她设想了无数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间她有些羞愧。她看着田丹,百转千回地说:“……徐先生心真细,方嫂替你高兴。”
柳如丝家的门铃被铁林按响,柳如丝走到门前,又绕到侧窗层层丝幔后面,她看着那个侧影,一颗心脏忽然跳得失去了节奏。自那日柳如丝向铁林坦白心迹之后,铁林并没有回应她,今天在仙乐斯,不管金爷是如何在明里暗里嘲讽威胁,都不曾让柳如丝动摇。只是如今这会儿,铁林找上门来,不知道带给她的是希望还是失望。
柳如丝静静地退回到里屋,向正从后面跑出来的萍萍使了个眼色。萍萍了然地点点头,拉开门对铁林说:“小姐不在。”
“去哪了?”
柳如丝在里屋扒着门缝听,铁林的声音只是远远的,并不清晰。
“出,出去买东西了。”
铁林迈进屋,掀掉帽子,“那我等等。”
萍萍只好把铁林让进屋。铁林转了半圈坐到桌边,萍萍站在他身边,小声地问:“铁先生要喝什么?”
铁林四处打量这个屋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一个女人的住处,桌子正中央的花瓶里生机盎然,插着几大朵不知名的花儿,茶几上的桌布看起来已经旧了,却干净妥帖。铁林过了好半晌,才把眼睛落在萍萍身上,摇了摇头,“不喝。”
萍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柳如丝将耳朵贴得更紧。
“你也是东北人?”
铁林努力使自己放松一些,用平常的语气发问。
“是。”
“和柳小姐一个地方的?”
“不是,逃难路上碰到柳小姐。”
“你要没什么事,我问些柳小姐的事。”
“我,我不好乱说。”
萍萍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并克制自己不往柳如丝的卧房看。
“就是不要乱说,问啥说啥……柳小姐对你好不好?”
萍萍用力点着头,“好,自己家人一样。”
“她对金哥好不好?”
“金老板?柳小姐最不喜欢……”
萍萍听见这个名字,嫌恶地撇撇嘴,话也跟着说出了口,方觉得有些不妥。
“说嘛!”
萍萍的声音越来越小,“……最不喜欢金老板了。”
“那她喜欢谁?”
萍萍肯定地说:“还用问,肯定是铁先生,她的心思我最清楚。”
“她会做菜做饭吗?”
“会的,其实我只是帮忙买买东西打下手,柳小姐做菜很好吃的。”
“那服侍人呢?服侍老人,也不算太老,如果脚不方便会不会嫌弃?”
“铁先生说服侍谁啊?”
“你不要管谁,问你话就说。”
铁林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萍萍认真地回想着,“……没有看过柳小姐服侍人,从东北来南边的路上碰到她,到现在都只有我和柳小姐两个人在一起。”
“问你也是白问。”
“铁先生,反正我没见过柳小姐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谁啊,是喜欢我吧?”
“就只有你一个。”
“……她要多久回来?”
“可能时间挺长的,说是要到大世界做头发。”
“不等了。”
“走了?”
说话间,铁林已经出了门,萍萍合上门,看见柳如丝从卧室出来,她的眼眶里晶莹有泪光。
萍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我没说错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