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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科·海沃德一言不发,失神地挂上了电话。
明天的报纸。打电话的人是这么讲的。一切都会见报,因为他们显然已握有证据;而只要一家报纸率先披露,其他媒体就会跟着鼓噪。他对于行将发生的事情不存侥幸心理,也没有任何怀疑。只要一篇报道,一个记者,就可以让你出丑——一丝一毫的面子也不给你留下。
不仅在银行,而且在朋友和家人中间,在他所属的教会和所有其他地方,他的声望、权势、自尊都将烟消云散;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些东西是一种多么靠不住的假面具。更糟的是,他肯定会因为接受贿赂受到刑事诉讼,也许还会受到别的指控,说不定还得坐牢。
他曾时而自问,尼克松那些不可一世的亲信对于被人从高位上拉下来,接受刑事指控,采录指纹标本,剥夺尊严,接受那些不久前他们还会嗤之以鼻的陪审员们的审判,不知作何感想。现在,他找到了答案;或者很快就要找到答案了。
《创世记》中的一句话闪过他的脑海:我的刑罚太重,过于我所能承担的。
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话机响了,他没去理睬。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完蛋了。
他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走过卡拉汉夫人身边时,女秘书带着异样的神色注视着他,问了一个问题。他压根儿没听见,不过即使他听见,也不会回答。沿着第三十六层楼的走廊走去,经过董事会议室。不久之前,这儿还是他大展宏图的舞台。一路上,好几个人对他说话,他全部不予理睬。董事会议室不远处是一扇难得有人进出的小门。他打开小门,里面有楼梯通到楼顶。他拾级而上,爬过好几段阶梯,拐了好几个弯。他步子很稳,既不匆忙,也没有停顿。
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总行大楼新建之初,有一次,班·罗塞利曾带着手下的一帮经理走过这条路,海沃德也在其中。当时他们曾打开另一扇小门走上阳台,这扇小门此刻就在他前面。海沃德把门打开,走到外面一个狭窄的阳台上。阳台俯瞰着全城,差不多是大楼的最高处。
一阵十一月阴冷的风狂怒地扑面刮来。他弯腰顶着风,觉得有风自己心里倒反而好过一些,就好像寒风把自己裹了起来。他记起,那一次,罗塞利曾向着城市伸出双臂说:“先生们,这地方曾一度是我祖父的希望。而今天诸位所看到的一切已为我们所有。请记住——就像我祖父曾经记住的那样——要真正赚钱,我们必须不仅要有所得,而且还要有所失。”这番话好像已是历史陈迹,不仅从时间角度来看,就其寓意而论也是如此。海沃德朝下看去。他可以看到一些比较低矮的建筑物,那条弯弯曲曲、流经全市的大河,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以及底下罗塞利广场上蝼蚁般缓缓移动的人群。寒风吹过,车水马龙的喧闹声混成一体,隐隐向他传来。
他的一条腿己跨过齐腰的栏杆,栏杆外面便是一道狭窄而没有遮拦的边沿。他的另一条腿也跟着跨了过去。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感到恐惧,但此刻却吓得浑身哆嗦。他用两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栏杆。
背后什么地方传来焦虑不安的声音,他听见有人飞快跑上楼梯的脚步声。这人大喊:“罗斯科!”
临死前的这一刹那,他想到《撒母耳记上》中的一句话:走吧,愿耶和华与你同在。最后又想到阿弗丽尔。啊,女性中最美丽的尤物……
起来吧,我的爱,我的美人,跟我走……
接着,当几个人影从身后破门而出时,罗斯科闭上双眼,向前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