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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比总算守时了一次。他穿着一身工装——灰色衬衫配长裤。衬衫胸前的口袋上绣着“奈瓦斯普林”几个字。我再一次惊讶于他的身高。
我努力控制好字母间的连笔,写完最后一条笔记,然后抬头,看看他准备好没有。那一刻,我意识到,他永远都不可能完全准备好。乔克是对的——博比有点脆弱,还有点捉摸不透。他的脑海里装满了半途而废的想法、古怪的事实,还有只言片语的对话。
几年前,苏豪区开了一家名为“奇人怪客”的咖啡馆,原本打算招揽住在伦敦西区的所有怪人——发型狂野的艺术家、变装皇后、朋克摇滚乐迷、嬉皮士、色情网站记者,还有纨绔子弟。但这个愿望从未实现。相反,咖啡馆里坐着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白领,他们成群结队地来,想一探怪人们的究竟,最后却只能干巴巴地相互对望。
博比常常谈到他空闲时间的写作,他的故事里偶尔会夹杂一些文学典故。
“我能看看你写的东西吗?”我问。
“你只是随口说说吧。”
“不,我是真的想看。”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或者,我下次带一本给你看看吧。”
“你一直都想当个作家吗?”
“自从我读了《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就开始想当作家。”
我的心不禁一沉,仿佛看到一个焦虑的少年,觉得霍尔顿·考尔菲德是当代尼采,而现在,那个少年长大了。
“你和霍尔顿有共鸣吗?”
“才不。他就是个白痴!”
我松了一口气。“为什么?”
“他太天真了,竟然想保护孩子,保留他们的纯真,不让他们掉进成人世界的深渊。他做不到。这不可能做到。人终究会堕落。”
“你是怎么变得堕落的?”
“哈!”
“和我说说你的父母吧,博比。你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
“我八岁那年。有一天他去上班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家。”
“怎么回事?”
博比转移了话题。“他在空军部队工作。他不是飞行员。他是一个技工,负责维护战机,确保它们能随时起飞。那时他太年轻,没能参战,不过我觉得他并不为此遗憾。他是个和平主义者。
“在我小时候,他经常引用马克思的哲言,告诉我宗教是大众的鸦片。那时,我们几乎每周日都会从基尔本坐公交到海德公园,公交车上有一些把包装箱当成讲坛,站在上面布道的平信徒<a id="commentRef_6334" href="#comment_6348"><sup>[1]</sup></a>传教士,他会朝他们发难。
“我还记得,有个传教士长得像《白鲸记》里的亚哈船长,一头白色长发被扎成马尾,他的声音低沉且有力。‘耶和华会以永恒的死亡惩罚你的罪过。’他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
“然后我爸喊了回去:‘你知道传教士和疯子有什么区别吗?’他顿了一下,接着回答:‘他们听到的声音不同。’<a id="commentRef_6361" href="#comment_6422"><sup>[2]</sup></a>所有人都笑了,除了传教士,他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听说你们接受所有面额的钞票,但更喜欢十英镑和二十英镑,这是真的吗?’我爸又问。
“‘你,先生,你会下地狱的。’传教士吼道。
“‘那还烦请您指指路?右转还是直走?’”
博比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都模仿得恰到好处。他有点局促不安地望着我,为自己的畅所欲言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