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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拉拢奉系的荣臻、马占山、张作相,他指明各要送十颗朝珠,为了拉拢一个姓穆的,他指明要我戴过的那顶皇冠上的珠子。这种要东西的信,三五天必有一封,内中不少这类词句:“要真才就得多花钱,求俭遭人轻,做大事不拘小节”,“应送端砚、细瓷,外界不易得之物”。如果他报告的活动情况都如实的话,差不多奉系的旅长以上(甚至包括团长,如富双英当团长时),以及拥有四十万众的红枪会首领、占山为王的草莽英雄,等等,都拿到了我的珍珠、古瓷、钻石,都在我“不拘小节”之下大受感动,只待我一声令下,就可以举事了。但是他拿了无其数的东西,人马却总不见动静。陈宝琛知道了我这些偷偷摸摸的举动之后,忙来劝阻,我又发生了动摇,钱给得就不太积极,于是“小诸葛”无论面谈和来信中又多了一种词句:“已耗费若干,旅费及招待,尚不在数”,“已倾家荡产,实难再代垫补”,“现在情况万分紧急,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先接济两万元”,“需款万分紧急,望无论如何将此款赐下,以免误此良机”。我后来觉出了事情不对,不肯再给钱,忽然接到了他的这样的信:“皇上若每日不知研究,亦不十分注意时局,敢望其必成乎?若不猛进,亦不期望必成,又何必设此想乎……试将中国《史记》打开,凡创业中兴之主,有如此之冷淡者乎……”
写了这个惹了我一肚子气的信,他又来信说某人已任命他为参谋长,又某人请他当副司令,并有说他自己握有兵权,可为我直接效劳了,但是,需要我给一点联络费……后来,又写信说不但没得到我的接济,“反遭疑,甚感伤心”,不得已,卖掉了自己的菊花青马,英雄失了坐骑,心痛不已。
这个“小诸葛”如何离开我的已忘了,大略记得一点的是他后来向我哭穷,只要十块钱救济。这和最初我给他的任何一笔款比来,不过是千分之一而已。后来听说他在东北各地招摇,给奉系万福麟枪毙了。
像刘凤池这类人物,我还可以举出一串名字,如毕翰章、刘维霖,等等;都用过差不多的手法,吊起了我的重登大宝的胃口,也钓走了不少现款、古玩、珍珠、宝石,等等。这些人最后和我的分手,是各式各样的,有的不告而别,有的被“胡大军机”或其他人硬给拦住,也有的是我自己不叫进来。其中有个绰号“费胖子”的安福系小政客费毓楷,他曾向我报告,他和炸死张作霖的日本河本大佐取得了联系,已组织好张学良的侍卫,即将举行暴动,在东北实行武装复辟,迎我“正位”。这个动人的然而难于置信的大话叫陈宝琛知道了,自然又劝阻我,连我岳父荣源也反对我再和他来往。费胖子最后和张园的分手,比别人多了一场戏。他遭到拒绝进园,立刻大怒,气势汹汹地对拦门的荣源嚷:“我出这么大的力,竟不理我了,好,我就到国民政府,去控告你们皇上颠覆民国的罪状!”荣源和三教九流颇有来往,听了毫不在乎,反而笑道:“我劝你算了吧,你写的那些东西还都存在皇上的手里呢!”费胖子听了这话,只好悻悻而退。
这些人物在我身边真正的绝迹,已经是接近“九一八”事变的时候,也就是在北方军阀全换上了青天白日的徽章之后,还过了一段时间。这时,我对他们已经真正放弃了幻想。同时,由于其他后面谈到的原因,我已把希望放到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