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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部原想举办一场仅限公司高层和部分亲密友人出席的欢迎宴会,但被谭一泓否决。他回到邵氏后的首次亮相,就是率领人马奔走各区政府、下属大型企业、机构、工厂和重要媒体拜年问候。邵麟纳交出全部行政权力,仍然担任父亲的助理。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她负载着难以想象的重荷,同时,也发挥出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能力,没有令人小看。她几乎每天工作20个小时,睡眠最好的时候是在远程飞机航班的头等舱里,连续两个月没有休息日,顽强的意志支撑她切切实实地稳定住了局面,在董事团副理事的保守力量牵制和众多资深高层的协力下,虽然是被迫放弃激进态势,但有效确保邵氏集团这艘巨轮平稳慢行。邵麟纳太忙了,忙到忘记为自己将滕小小贬职一事善后,父亲刚回来接手,她就病倒了。
谭一泓撞见滕小小时,她正从货运电梯间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大塑料袋20卷装的卷筒纸。
“咦——你!”谭一泓愣了愣,看了看小小和她身上浅米色的保洁工制服:“你怎么回事?”
自听说总裁痊愈归来的消息后,小小就反复在脑海里模拟过各种遇见的情形和对话措辞,她完全没有向谭一泓告邵麟纳小状的想法,因为那是他女儿,而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仅仅是一名雇员,没有资格邀宠,还不如释怀大度。小小放下卷筒纸,朝谭一泓笑了笑:“谭总,是这样,因为我请假离岗,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尽职,所以请求公司对我做出处罚,希望未来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哦,是这样。但我心脏病突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没有必要受到处罚。”谭一泓急着要外出,司机已经备车在楼下等候,他快步朝客运电梯廊走去,“你的事,以后空下来我会过问。”
“谭总!”看周围寂静无人,小小突然壮起胆子出声喊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找您谈。”
谭一泓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在衡量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小小脸上坚决的神情微微撼动到了他:“明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来我办公室,给你十分钟时间。”
“是。”小小干脆地答应,站直身躯目送他大步流星地掉头离去,凝望他的背影直到进入电梯。
用十分钟的时间,来诉说这23年失散的血缘联系吗……不,他现在还什么都还不知道。当他知道的那一刻,局面一定会有所改变。也许英颜那个投机分子说得对,再多等待和猜度都是虚耗,这个谜底终要揭开。必须勇敢一点。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半,两个关于投资项目的重要会议才刚刚结束。
小小换上合身的黑色CK小礼服裙,手捧一本薄薄的文件夹敲门走进谭一泓的办公室去。踩在柔软厚实的羊绒地毯上,感觉自己像一只在外流浪许久的猫,此刻眼前的场景摆设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有被豪华舒适包裹着的温暖感,也有一颗忐忑不安强烈跳动的冒险心。
“滕小小。说吧,什么事?”谭一泓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非常和煦,是难得见到的对下属们流露出的微笑。几个月尽心尽力的贴身工作,显然培养出了非同一般的亲厚之情。
那个微笑有力地鼓舞了小小,令她感到欣慰,心跳也渐渐舒缓,甚至微微觉得,只要这样的微笑,一切就都已经足够。她站稳脚跟,从文件夹里抽出那张边角都已经微微发黄的旧照片,轻轻放到出自意大利名匠手工艺的宽阔大办公桌面上,用指尖轻轻推送到他的面前。
谭一泓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沉默拘谨的小职员、如今的保洁工滕小小,随后戴上眼镜拿起那张照片。
小小屏住呼吸,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她有些微担心他病愈不久的心脏,是否能负荷得了这一刻的强烈冲击?
谭一泓在照片里看见了年轻时代的自己,那么头角峥嵘、桀骜不驯。记忆遥远,如同被火化了的蝴蝶,片片碎裂,枯萎纷飞。背景是西湖,一滴水就能冲开封闭二十多年的阀门。溪流汇聚起来,点点滴滴、涓涓汩汩,往事像一条越来越宽阔的河流,在干涸已久的心床上奔腾。照片里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人,自己伸出手臂若无其事搂住她肩膀的女人……她的名字是——?什么“蓝”吗?
“你从哪里得到这张照片?”谭一泓仰起脸问,神情依然显得平静,也许是强力抑制下伪装的平静?
“请您看一下照片的背面好吗?”小小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热切,强调说。
翻过照片,谭一泓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自己的笔迹。
——“爱人啊,对世人来说,我是一颗沙砾,但对你来说,却是心头最闪亮的一颗钻石。”
——“198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