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有一颗对你的真心 (第1/5页)
舒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虽然被严谨强吻那件事让季晓鸥困窘了好久,但是他从此再没有骚扰过她,就算偶尔打个电话,也是一本正经的。于是季晓鸥便努力说服自己原谅严谨,相信他是因一时冲动做了件糊涂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晚的情景便在她的记忆里渐渐淡出了——和“雪芙”美容店的竞争,已经占去她大部分的时间,何况她还得腾出一小部分精力去应付母亲赵亚敏。
在临近退休的倒数第八个月,很少下厨房的赵亚敏忽然迷上了煲汤,据说是为了退休后弥补一下这些年因忙于工作对季晓鸥父女的亏欠。
季晓鸥觉得本来很正常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赵亚敏每天下班前,必打个电话给她,不依不饶追问她的行踪,并叮嘱她晚上回家喝汤。
北方人煲汤,似乎总是欠缺南方人骨子里那一点儿精致和灵气,而且赵亚敏又是中医,于是季晓鸥家每晚的厨房里,便飘散着各种草药奇怪的味道。
季兆林总能面不改色地喝完自己面前满满一碗从颜色到气味都十分可疑的混合物。季晓鸥没有她爸的涵养,每次都喝得愁眉苦脸。
几天之后赵亚敏开始过意不去,跟季晓鸥建议:“要不你把剩余的汤带到店里去吧?”
吓得季晓鸥瞪大眼睛:“给顾客喝吗?妈,您可别砸我生意,我做到今天怪不容易的。”
赵亚敏讪讪地:“都是好东西,糟蹋了多可惜!”
这点季晓鸥完全同意。一勺子舀下去,里面都是上好的宁夏枸杞、党参、黄芪……真的都是无农药污染无硫黄熏蒸的绿色产品,与外面药店和超市的货色绝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转转眼珠子,想起一个人,便小心地和她妈商量:“我有个同学的弟弟,现在北京上大学,人家托我照顾来着,要不我叫他没课的时候来家里喝汤?”
她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她妈会接受湛羽。她早就发现了,湛羽清秀乖巧的外形,好像特别讨中老年妇女们的怜爱和喜欢。
赵亚敏的反应却是:“你同学?男的女的?多大了?结婚没?”
季晓鸥赶紧跳起来逃走,顺便断了她妈的念想:“女同学,人家是女的女的女的!”
赵亚敏追她身后喊:“女的你这么上心干什么?上回你大姨给介绍的,律师那个,你到底怎么想的?见还是不见,你给人个准话!”
季晓鸥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没空!”
季晓鸥说没空是真没空,并不是成心搪塞。从“似水流年”开业,她已经三年不知道周末和假期是什么滋味了。至于让湛羽来家里吃饭,赵亚敏既然没有明确反对,通常情况下就意味着默许。赵亚敏在家里比较厉害,但留给外人的印象,永远都是一个知书达理的知识女性。
季晓鸥喜滋滋地给湛羽宿舍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季晓鸥:“湛羽说她妈病重住院,他前天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季晓鸥给吓了一跳,难怪最近湛羽没有任何消息,她最近两周因为特别忙,也没有去湛羽家,别是李美琴出事了。可因为湛羽没有手机,她无法联系上他。想了半天,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往湛羽家打电话。
但是,电话居然通了,接电话的居然是李美琴。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衰弱和气短,可和以前相比,也没有太大变化。
她听出了季晓鸥的声音:“小季,我跟小羽说过,家里做了你爱吃的泡菜,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家拿啊?”
季晓鸥立即察觉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她警觉起来,顺着李美琴的意思说下去:“我最近挺忙的,有时间肯定到家里去。阿姨,小羽在家吗?”
“没有啊,他不是在学校吗?”
“那他这两天回家了吗?”
“没有。他跟我说又要打工又要上学,忙!这不,我都俩周末没见着他了。
季晓鸥心里“咯噔”一下,和李美琴扯了几句闲话,赶紧结束通话。她怕李美琴多问两句,自己会不小心说漏嘴。以她的健康状态,还是少拿没谱的事刺激她为好。
但是湛羽却好像失踪了一样。季晓鸥连着两天冒充湛羽的表姐往学校宿舍打电话,都没有找到人,同学说他还在休假,一直没有回过学校。
季晓鸥问这几天湛羽是否和学校联系过,那学生回答没有,又说你不是湛羽的表姐嘛,去医院不就能找到他了嘛。担心对方起疑心,季晓鸥不敢再打了。忐忑不安地又等几天,算着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了,湛羽还是没有任何音信。
季晓鸥没法再等了,她找个比较空闲的下午,回了一趟母校。
相比五年前季晓鸥在校的时候,L大没太多的变化。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校园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多数肩上背着书包,右手拿着饭盆,左手拎着暖水壶,满面严肃、步履匆匆,直奔餐厅而去。
这天季晓鸥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一把马尾,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化妆的痕迹,混在青春年少的大学女生中间,除了身高有些扎眼,一眼瞅过去,好像差别并不大。因此她顺利地混进计算机系的男生宿舍楼,门口的舍监对她没有任何身份上的怀疑。
湛羽所在的宿舍,门大开着,屋里只有一个男生盘腿坐在床上,咬牙切齿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里鼠标咔咔作响,一看就是在玩游戏。
季晓鸥敲敲门进去,连着唤了几声“同学”,那学生才把头从电脑里拔出来,抬起眼睛从眼镜片后面看着季晓鸥,神色迷茫似在魂游天外。
季晓鸥赶紧自我介绍是湛羽的表姐,刚从外地来,无法联系到表弟家,只好找到学校。
那男生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前两天打电话找湛羽的那女生吧?”他跳下床,热情地招呼季晓鸥坐下。
季晓鸥看一眼身后的床,靠近床沿的位置,床单一溜儿灰扑扑的痕迹,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踌躇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下了。
这间男生宿舍和大部分男生宿舍一样,个人物品杂乱无章,门背后堆着垃圾,弥漫着方便面、臭袜子等各种气味混合而成的无以名状的奇怪味道。宿舍内还凌空拉着一根晒衣服的铁丝,一双刚洗过的袜子,就在季晓鸥的眼前不紧不慢地往下淌水。
季晓鸥缩回腿,将穿着匡威球鞋的双脚,下意识藏在床下。
男生走过来,一把扯下袜子,随手塞进裤兜,然后冲着季晓鸥笑一笑:“不好意思。”
季晓鸥也回他一笑:“没关系,理解。”
男生便指指季晓鸥坐着的床:“这是湛羽的床,他再不回来,就变旅馆了,这些天不管谁的老乡来,都领到这儿来过夜。脏成这样,湛羽回来肯定生气。”
季晓鸥微一皱眉,转头去打量湛羽的床铺。
这张床和其他三张床不太一样,里侧墙壁上只贴着一张课程表,还有一张从杂志上剪下的苹果公司总裁乔布斯的照片。除了这两样东西,墙上干干净净,不像其他三个男生,贴满女明星或者女模特的海报。床单明显是旧的,中间已经稀薄得透出经纬,几乎半透明,枕头也是旧的,两床被子,一床陈旧,一床簇新——簇新的那床,正是季晓鸥当初买给李美琴的。床尾搁着一块木板,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书,都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书籍。总而言之,这张床透出一股强烈的气息,提示着它的主人虽然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但是自尊、自律、努力,看得季晓鸥心口一阵钻心的酸痛。
为免冷场,她努力接续话题:“湛羽在你们宿舍人缘儿还好吧?”
男生为难地抓抓头发:“怎么说呢?湛羽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连续三年拿奖学金的,每回大考的时候,是他人缘儿最好的时候。”
季晓鸥忍不住笑了:“谢谢你,你真诚实。”
问到湛羽的去向,男生知道的并不比她多,但面对漂亮的学姐,他态度很热情:“要不我陪你去找辅导员?也许他有湛羽的消息。”
“不用了。”季晓鸥失望地站起身,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要是他回来,麻烦你告诉他,给他姐打个电话。”
出了宿舍楼,季晓鸥沿着路边的树荫,慢慢往学校大门走。此行没有任何结果,令她心情愈加忐忑,强压下去的不祥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湛羽,你在哪儿?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被季晓鸥百般惦记的湛羽,此刻正躺在一家地下旅馆里。
北京的地下旅馆,大部分利用的都是以前老居民房的地下室或者人防工程,略作清理改造后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单间,再廉价租给漂在北京的外地人。
从阳光灿烂的地面一步踏入地下室的通道,严谨眼前突然黑了片刻,像是忽然从人间坠入了未知的第四空间,几十秒后视力才适应了地下的光线。眼前迷宫一样的通道狭窄得只容一个人通过,不到2.4米的层高,严谨稍微挺直腰板头就能顶到积满灰尘的管道,通道两侧则是密密麻麻蚁巢一样的房门。整个地下室没有任何通风设施,夹杂着潮气和霉味的混浊空气令人窒息。
推开那扇单薄的房门前,严谨回头问身边的刘伟:“大伟,你确认,他要见的人是我?”
刘伟龇牙一笑,脸上的那条刀疤让他的笑容有些变形,落在严谨眼睛里就带点儿鬼鬼祟祟的意味。
他说:“谨哥,我蒙谁也不敢蒙您哪!本来这事儿吧,它挨不着我管。下面的兄弟怕出事才找到我。他住这儿已经四五天了,不吃不喝,又不肯去医院,就一个要求,一定要见您,问他找您做什么他又不肯说。我只好去问大哥,这不,大哥让我把您请来了。”
严谨瞟他一眼,刘伟的表情似笑非笑,言辞间流露出明显的暧昧,提示着他对世间一切事物的污秽理解。严谨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觉得自己犯不着在这种人面前刻意澄清。三合板钉成的门扇被潮气侵蚀得变了形,他推了一把没推开,刘伟已经上前,朝着房门用力踹了一脚,伴随着劣质合页金属与金属摩擦时让人牙酸的声音,房门猛地弹开了。
门后的空间不大,只有三平米的样子,仅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把椅子。严谨走进去,高大的身板顿时把床前那点儿可怜的空地填满了,房间里便再没有多余的地方。
刘伟没跟进去,貌似体贴地轻轻关上门。
严谨打量着四周狭窄的空间,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连床上的被褥都似洗不净的抹布,肮脏陈旧,皱巴巴毫无起伏地平摊在床铺上,如果不是露在外面的一头黑发,根本看不出那下面还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