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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身份?”
“国防部二厅保密局特派员。”说完,铁林又要扣动扳机,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撞过来,没想到是十七。十七用手捏住围巾里的枪口,枪声又响,十七手掌被击穿,铁林继续扣扳机,但是已经没有子弹了。
金海匆忙赶到,震怒不已:“还看什么!”众警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擒住铁林。
被擒住的铁林抬头看着金海,金海虎着脸,命令道:“关起来。”
华子一伙将铁林架出去,金海捡起地上围巾裹着的手枪,看着面色苍白的田丹说:“伤哪儿了?”
田丹指着十七:“先看看他。”
金海这才看见十七的手掌在滴血,十七却盯着田丹的肩膀,说:“就手破了,老大。”
田丹咬着牙问金海:“有镊子吗?弹头在肩膀里。”肩头袭来的痛意几乎让她昏厥。
十七却异常积极地说:“我去拿。”说完,十七扭身便走,血一路滴出去。
金海转身叫住二勇,在一群狱警中,二勇条件反射地答应着。
“徐天他爸呢?”
二勇懵懂地看着金海,金海猛一跺脚,说:“叫你看着!”
二勇扭身跑走。
徐天还在监舍里犹如困兽,他为田丹的生死忐忑,徐天看到铁林和华子从远处走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狱警打开铁门,铁林走进监舍,看着徐天面不改色地说:“我来杀田丹。”徐天直愣愣地瞪着他。一个女人,两个兄弟,一个要劫,一个要杀。铁林一脸混不吝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没劫成,我没杀成。”
监狱的药箱里只有简单的镊子、医用剪子、酒精和止血纱布,田丹用剪子剪开自己肩上的衣服,将镊子在炭火上烤了烤,说:“帮我一下。”
金海上前一步,想拿过镊子,任何物品在田丹手中都是危险的,他已经不能再让监狱出事了。
田丹咬牙忍痛道:“这我自己来,把酒精倒伤口上。”
金海拧开酒精,倒在田丹的肩膀伤口,田丹汗如雨下,嘴唇被自己咬破,仍坚持着不出声,白皙的皮肤不停地涌出鲜红的血。
“如果中途晕过去,继续帮我把弹头取出来。”田丹呼吸急促,身体发晃,金海拿着镊子,说:“我来吧,你手指头不好使。”
“我自己才知道位置。”说完,田丹将镊子陷入肉里,鲜血和汗一起流,十七忘了自己手上的伤,直眉瞪眼地看着田丹。金海看了看身后,门边四五个狱警也目瞪口呆,田丹成功将弹头取出。她十分虚弱地指了指酒精,金海将酒精再次倒在伤口上,田丹颤抖着身体,手牙并用,用纱布将肩膀缠上。
田丹瘫坐在椅子上:“给我一些消炎药,最好有抗生素,我发烧了。”金海答应,他还在仔细端详田丹,不知不觉间他对田丹生了一些敬意。
田丹指着十七:“他也需要。”十七这才抬了抬自己手,看着那只手,田丹笑了笑:“谢谢你。”
徐天一直盯着铁林,心里怒火丛生,铁林看着徐天,有点挑衅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徐天一字一顿地说:“田丹没有得罪过你。”
铁林倒是有自己的逻辑,他说:“大哥是狱长,保田丹;我是保密局的,杀田丹,都对着呢,你一个警察劫共产党,脑袋让驴踢了。”
这一套逻辑似乎是正确的,徐天无言以对,铁林火上浇油问徐天:“你懂不懂事儿?”
徐天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们的事儿我不想懂。”
“田丹是你女人啊?她要是你女人,我就杀错了。”
徐天突然启动身体扑向铁林,铁林早有防备,两人打在一处,华子来到门边准备掏钥匙,金海过来拨开华子,一声不吭地看两个人互殴,铁林落了下风,被徐天用胳膊锁得快要窒息了,金海开监门进去,掀开徐天怒喝放手。
铁林坐起来喘了一会儿,头发混乱,衣领歪斜,他直接跳起来咆哮:“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发展成这样了?知道吗?前门火车站下来一个田丹!跟你们熟吗?我审人有保密局命令,金海你跟剿总近还跟兄弟近?我要做事要出头,不都说了嘛!几根破金条比我一大活人的前程还要紧!敢跟我动手,徐天我是你哥!为外人跟我动手,我什么时候对不起过你们?什么时候!因为大缨子,跟大哥这里我低一头,关老爷子你们家养着,在你这里我也低一头,一个当弟弟的向来比哥哥还横,我扇一个大嘴巴子到你们女人脸上,行吗?这我忍着,你们就当不知道。我杀个田丹你们拦成这样,杀我亲爸你们都不会这么拦!这兄弟还是别做了!”
“这话你说的。”铁林的话令金海生气,但金海也只当是铁林闹情绪。
情绪发泄完了,铁林的怂劲也上来了:“给我换间房,一会儿这愣头青又打我。”
徐天轻蔑地看了铁林说:“我不动手。”铁林又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再动一个试试!”
徐天皱着眉头不吭声,铁林气喘吁吁地转向金海说:“麻烦跟宝慧说一声,她还在珠市口等着我接。”
金海一言不发地离开监舍,他推门走进办公室,看着徐允诺正在屋里来回走,金海从兜里掏出铁林的左轮手枪放入抽屉。徐允诺干着急,看见金海又一时语塞,酝酿了半天才说道:“金海,我也不知说什么,徐家向来讲老理儿,出这么个没道理的愣头儿子是我自己造孽,还给您添麻烦。我明白,劫狱在什么时候都是杀头的罪过,这没办法辩驳,我认了……可您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您当这狱长总比我路子多,珠市口两进院子还值些钱,车行账上也有点,不是说捞人,看能不能跟上头通触一下,我带关老爷再找个房子住不碍事,只要天儿能在狱里停停,给我们点儿时间好再想办法。”
华子敲门进来说:“老大,换班的都来了,差不多一百来个兄弟都留在狱里……得多久?”
金海头也不抬地说:“留着。”
看看徐允诺和金海之间的气氛,华子知趣地赶忙退出去。金海宽慰着徐允诺,说:“这事儿消息还没散出去。”
徐允诺听金海的语气,松了口气,但他没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金海起身示意,说:“我送您回去。”
“回哪里?”
“回家。”
徐允诺一迭声地问:“天儿呢?”
“关着。”金海已经走到门边拉开门。
“我能看看他吗?”徐允诺向来老实,从没干过出格的事儿。刚才金海不在,他不是没想过偷偷去看徐天,但生怕自己又给金海添麻烦,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金海缓了缓脸色,但很坚决地拒绝道:“看不了。”
徐允诺又问:“铁林呢?我们一块儿来的。”
还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金海也懒得跟他解释,他说:“您别操心他了。”
事情一个比一个来得密,让金海有些无从招架。铁林和徐天只能暂时关在自己牢里,金海在迅速盘算着,如何能既不伤害自己利益,又保全两位兄弟。虽然他俩的关系不复往日,但终究一起插过香,事到如今,自己不是没有责任。想到这里,金海觉得疲惫感席卷全身,他无暇顾及身后欲言又止的徐允诺,金海耷拉下肩膀,在前面独自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