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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记,芦焱把油灯放在原来的地方,黑暗里的小欠再度出现——他像是一直站在那没有动过。

芦焱:“我走了。”

小欠如同蜡像。

芦焱苦笑:“是个人就有惦记。可真想不到最后一个值得我道别的人是你。”

他也没指望回应,就打算走,但小欠把一个装满水的瓶子放在桌上。

芦焱犹豫一下,拿了起来,他因这几天的事满怀歉意:“对不起。”

小欠:“是命吧。”

芦焱出门。

当时光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芦焱从欠记出来了。时光一看见他便露出好笑的神气,芦焱第一次与他相遇时便像个叫花子,现在则像个加倍的叫花子,他仅有的行李是一瓶水。

两棵树的这个晚上与往日的一片凄清截然不同,火把从军营豁口摆到教堂,到那些天外山骑手的手上,让这个晚上燃烧了起来。

门闩骑行到芦焱跟前——他正在打量四下的熊熊火光。

门闩:“走吧。”

芦焱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军营的门大开着,军营里的驻军排成了两行,全副武装,枪口朝向一个路过他们的人必经的方向。

门闩:“两棵树的最后一个共党也要没了,他们想送一送。”

芦焱:“客气大了。”

门闩:“走之前跟老魁打个招呼,是他放给你的路。”

他也不等回答,骑回时光身边。芦焱走向时光,他坐在台阶上,逆着火光。

芦焱:“再见。”

时光:“肯定会再见。”

芦焱看了看那些天外山骑手特意留出的一骑空马:“嗯,我看你已经做好再见的准备了。再见。”

时光:“好走。”

芦焱:“留步吧,或者我该说,上马吧。”

然后他回头,当他错过那严阵以待的军营豁口走向直通大沙锅的豁口,一步步接近回去的路而非出关的路时,人们愕然。时光也掩饰不住惊讶下意识地看着门闩。门闩没有表情。时光转头看着芦焱,芦焱不疾不徐,已经走到三角地边沿,接近了豁口。

时光:“门闩。”

门闩举枪上肩,拉栓上膛。时光瞪着眼睛,火气在心里慢慢滋长。

门闩瞄着豁口上的背影,芦焱如同走在他的准星上。

门闩:“他在干什么?”

时光瞪着眼睛,他隐约地明白芦焱在干什么,因为他们谈过这方面内容。

时光:“看来他真想好去哪儿了……想好了之后再死。”

门闩开枪。枪声在空旷的荒野中被无限放大,芦焱右脚边的土地炸开。

时光看起来很冷静——冷静地生着气。芦焱停在准星上,倒掉被子弹溅进鞋里的土,继续开步。

退壳,弹壳落在地上,门闩再次开枪。这回门闩击中了芦焱的鞋帮,芦焱摔倒,把那只冒着烟的鞋脱了,扔了,光着一只脚继续走。

门闩不由轻轻骂了一声——他没法再近了。时光没有任何表示,门闩再次开枪。

一发子弹掠着头皮飞过,气浪和煳味让芦焱摸了下头皮,摸下一把炙断的头发——那位爷干脆在他的发间犁出一道沟来。

门闩咒骂:“我从来没这样浪费过子弹!”

他再开枪,芦焱痛苦地捂住耳朵,然后边掏着耳朵边走,仍旧没回过头。

门闩大叫:“最后一枪了!你把耳朵竖起来,听听弹头钻进头骨里的声音!”

没反应,那家伙只管不疾不徐地走。

门闩开火。又一次的玻璃飞溅,芦焱苦恼地看了看被割伤的手,他又一次要在面对大沙锅时没水喝了。

芦焱:“妈的,天外山的人就是要和瓶子过不去吗?”

时光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他飞身上马。这个人呼啸而去的时候根本不跟手下打招呼,幸好还有个善解人意的门闩。门闩一声呼哨,准备好的三骑和他一起上马,追随在时光身后。

芦焱走着,听着身后的马蹄如雷。时光一直冲到他身边,勒得马几乎人立。

芦焱看了他一眼,一副天高任鸟飞的散淡表情,换个方向开步。

时光吆喝了一声,他和他的五名手下开始围着芦焱跑圈驰骋。圈子里的芦焱绝不好受,黄尘飞扬中连时光都看不见他了。当时光们终于停下时,芦焱已经像一块风化的黄岩了。这让时光好过了一些,他凑近了看着。

芦焱拍打自己,造成了一场小型沙尘暴,逐渐露出人形的土偶。

时光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又见面啦!”

芦焱:“我都说留步了,何必呢?损人不利己的,你的屠先生没告诉你,要在别人头上拉屎时,先别让自己惹臊吗?”

他说的也确是实情,时光几个在那通折腾中虽不像芦焱这么狼狈,也都是灰头土脸。时光有些发窘,因为是被芦焱说出来的,他也不好意思拍打,就这么顶着一头灰土瞪着。一个天外山骑手想要拍干净自己,拍第一下便被门闩瞪了回去。

时光:“走错方向啦,共党。”

芦焱:“没错啊。我爱去哪儿去哪儿,是不是?你说的,能想多远,我就可以滚多远。”

时光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没有怒容,倒更像一块会瞪人的寒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时光:“那你想的是哪儿呢?”

芦焱带着一种灿烂的笑容,这种笑容他这年龄的人通常早已失去了:“承你提醒,民国二十五年三月十一日我用爬没爬到的地方。”

时光:“一棵树吗?那你又何苦出来这趟呢?”

芦焱:“谁说是一棵树?那时候我想去的是保安,现在换成了延安。我真的没去过延安,而且那次我真的弄错了方向。不过这次绝不会啦。”

芦焱知道自己在玩火,因为时光危险地沉默下来。而芦焱好像还觉得不够危险,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像初遇时光一样,他手上又只剩下个瓶颈。

芦焱把那个瓶颈拿给时光看:“哦,我的水又被你们搞掉啦,你赶上来,又是给我送水的吗?”

如果是要激怒时光的话,他已经彻底地成功了,他听到了时光的吸气声。

时光:“对。”他解下他的皮水袋,“都像我这样。”他把水倒掉了一半,并在他的手下照做时解释,“装得太满就容易破,而且挥不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挥和为什么会破,往下就明白了:时光策马跑开,再跑回来,手上像挥舞棍棒一样飞旋着半空的水袋,第一下便把芦焱抽得陀螺一样转了几个圈,摔在地上。芦焱从尘埃里爬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绝对是能玩出内伤和人命来的游戏。

芦焱:“这是什么坏小孩的把戏啊?”

时光:“这叫肉陀螺。”

门闩自后面冲了上来,同样地一挥,将芦焱抽得离地飞起:“跟肉票讨赎金使的小孩子把戏。”

时光:“你怎么能把陀螺打飞?”

门闩:“你们抽陀螺,我在打马球。”

芦焱再一次站了起来:“屠先生一定让你们过得很不愉快——你们就像沤疯了的太监。”

时光打了个呼哨,他们五个人,五个方向的纵横驰骋,伴随着各个角度的打击。芦焱每一次都爬起来迎接下一次打击,但终于,爬起来对他也成了一件力所难及的事情。时光最后一次的击打狠狠命中了芦焱的颅侧,芦焱腾空飞起时伴随着口鼻里溅出的鲜血。这回时光没有勒转马头,而是在呼哨声中策马跑出了一个很远的直线距离。门闩们跟上,在他勒住马头时便排成了一个五人的横列。

时光回头看着,黄尘中的芦焱更像一堆破布,但那块破布在蠕动,当他爬起来时便又是一个羸弱却不屈的人形。

时光夹紧马腹,却勒住了缰绳,他让他的马暴躁地刨着地面,蓄力,这一下他打算把芦焱撞死。时光放马,全速向着正前方的那个人形撞去。芦焱尽力地让自己站直,好迎接这一下必死无疑的撞击。时光在堪堪撞上时与他擦身而过,芦焱完全淹没在马蹄带出的烟尘里。整条烟尘向着黑夜驰去,烟尘里发出时光鞑靼一样的怪叫。那是个信号,门闩和另外三名手下从芦焱身边包抄而过,四条烟尘和那一条烟尘会合,远去。

芦焱歪歪扭扭地挣扎了两步,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当晨光照上了两棵树,欠记升起了炊烟。小欠挑着水桶出来,他远远看了一眼镇外的旷野,那堆破布还一动不动地萎在晨光下。他能做的全部事情是悄悄叹了口气,而那堆破布终于微微地动弹了一下。

望远镜里的芦焱爬了起来,如同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除了眼神。

时光勒马于山冈之上,阴郁地放下望远镜,脚下的断壑如同大地的裂口。

那个小若蚍蜉的人影摇摇晃晃走向大沙锅——确实是回去,而非虚晃一枪。

时光:“所有种子都一直提着脑袋想要出关。可这一个为什么要回延安?”

门闩:“他没有去过延安,所以是去延安,不是回延安。”

时光:“你信?”

门闩:“我信所有的可能,但可能永远也只是可能。”

时光:“告诉我他为什么去延安?每一个他们的人都注定要死在去上海的路上——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回答。”

众人沉默,时光从不是这样的人——也就是说,他真的没主意了。

“他希望死得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个假货,真货已经失踪了,他的活干完了。”“老魁你误判了。”

时光不吭声,看看门闩。

门闩:“你在感情用事。”

时光:“我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去延安。”

门闩:“他们都说了。四个人说一样的废话,除了让你更加拧着来,没啥别的用处。你喜欢走险棋,一向如此,很多时候让对头应接不暇。比如来这里做马匪,比如灭掉高泊飞——可这回你错了。”

时光:“你拿什么说服我,他是个假货?”

门闩:“所有事情都在说他是个假货,只是你不愿意信。二号是个委琐老头子,你没兴趣跟他放对。一号表现强硬,合你的脾胃。可是我们怎么能为自己选择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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