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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两位,这个……其实我就是想说,不是谁洗澡时都愿意被人看着的,尤其是我这副老皮包骨。年轻人最怕沾上老气,啥叫老气?腐朽之气。何谓腐朽?比如说一个弊端百出的政体,不思进取,却一味依靠特务政治来恐怖打压……”

天外山:“我们出去。”

青山:“唉,年轻人是都不愿意听老人说话……哎,等等!”

那两个天外山气不打一处来地站住。

青山:“这么要紧的东西,差点给泡湿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本显然是精心保管的书本,交给那两人中的一个。

青山:“帮我保管。切记小心。”

那两位错愕地看着他。

青山:“泡完澡就还我。切记切记。”

即使没有他那副慎重的神情,那两位也已经够沉重的了。两个天外山神情复杂地走向时光。时光看着他们的表情,沉默地等待着回报。

天外山:“……他自己交给我们了,说让保管到洗完澡的时间。”

尽管一脸不屑,时光仍自小心翼翼地翻着那本线装书。古老到连断句都没有的繁体,有图有画,看得时光直皱眉。

如果我们记性好一点,会记起这是青山在家里用来哄孙子孙女的那本书。

时光:“九宫,你看书多,这是什么?”

他身后的九宫:“晋郭璞注的《山海经》之《海内十洲记》。”

时光眉皱得更紧:“什么东西?”

九宫:“神仙鬼怪,虚妄之说。——他这个是孤本,咸丰年间的辑本了,如果不是战乱的话很值得几个钱。”

时光:“别跟我扯这些,只告诉我这里头能不能藏下那所谓的种子。”

九宫:“长洲一名青丘在南海辰已之地地方各五千里去岸门闩五万里上饶山川及多大树树乃有二千围者一洲之上专是林木故一名青丘又有仙草……”

时光:“你能够不断气地念几百个字?”

九宫:“种子,多半是以密码形式存在的某种信息。时光你看,《海内十洲记》遍藏数字,又没有断句,共党要真有心在里边暗藏密码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他要有心惑敌,《山海经》旧书铺里论斤卖,又何必费力巴巴地去找来一个孤本?”

时光:“真东西他会交给咱们?”

九宫:“也许他就是有恃无恐,奥妙不在字中全在断句,如何断句全在他心里,我们拿着也是没辙。”

时光:“在他洗完澡之前找来一个同样的辑本,替换下来我们细细研究。”就他来说这就是下完了命令,时光看了看窗纸上青山正洗得稀里哗啦的身影,转回头来九宫还站在原地。

时光:“怎么啦?”

九宫:“时光,如果你知道什么叫作孤本,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光眼里在冒火,他看着那老家伙洗澡的地方。

青山坐在盆里,将水泼在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在唱秦腔,难听得像拉锯。

黄亭的日军监狱,小欠冷冷地观察着,一直到树海彻底断气。

小欠:“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可以放开你——只要你别跑过去痛哭流涕。”

三棱掏出芦焱嘴里的破布,等待他的应许。

芦焱:“我不会痛哭流涕,可我一定会跑过去。”

小欠不由苦笑:“就算是个冒牌种子,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寻死吧?”

他摇了摇头,芦焱的嘴又被破布堵上了。

而小欠心平气和地开导三棱和林德:“我知道你们很想闷死他,可真的不行,还没到时候。”

于是那两位只好从芦焱身上下来,之前他们是存心坐在芦焱的胸腹部位的。

小欠静静看着芦焱愤怒的眼睛:“别恨我。你没时间恨我。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活吧。”

他靠着墙壁睡去。

树海躺在泥泞里——一具等待着拖出去的尸体。芦焱仍被绑着,他现在是三棱和林德的枕头。而人们都在沉睡,饥饿、干渴、恐惧、疲劳都是让人入睡的苦药。一只脚踢了芦焱一下,也让三棱和林德醒转。小欠看着他。

小欠:“待会儿日本人会来拉人,你要识相一点,躲远一点。因为拉出去的人就再没有回来过的。”

芦焱:“拉去做什么?”

小欠:“不知道。虽然这地方是从来不给食不给水的,大家到最后都是个死,可为了那份种子,我还是希望你死在最后一个。”

芦焱:“也死在你的后面吗?”

小欠叹了口气:“顷刻便死,徒逞口舌。”

门响了一声,几个日本兵进来,随便指了两个人,拖走树海的尸体。

小欠:“来了。拖完死人,就该拉活人了。躲远一点。”

他示意三棱和林德松开芦焱。芦焱揉着肿痛的胳臂,看着被拖走的树海。

陈亭据点,时光似乎未曾动过,但他身后的人都消失了。屋里的青山在洗澡和哼曲。

九宫用一种抓狂的速度在忙碌。那本该死的《山海经》是焦点,几架型号各异的照相机在周围闪烁,天外山们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本书的每一页拍摄下来。整盆的显影药水在配制,几个天外山在准备用毛笔把它刷上书的可疑处。青山:“小伙子!小伙子呀!”

他已经洗浴完毕,而小伙子是他对那两名监视者的称谓。九宫从雨里跑过来,下半身是泥水,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泡个澡的工夫要搞定那本书绝非轻易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那本《山海经》交给时光。

九宫:“都拍照了。也查过了,没有化学药剂的成分。”

时光:“如果这上边真有鬼,也不会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青山:“小伙子们跑哪儿去了?做你们这行要有耐心嘛!”

时光看着那边:“鬼在他的心里。”

青山洗得一身清爽,换了衣服,身上还带着浴盆里的热气,老头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青山:“哎哟,孩子,你派给我那俩听差呢?”

时光:“他们不是听差,他们也没必要听你的差。”

青山涎着脸笑笑,时光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静如死水。

时光:“有事,我差他们出去了。”

青山:“这可糟啦!我把顶要紧的东西交他们保管了!”

时光把书塞到了他的怀里,看着他脸上由做作的着急变成做作的微笑。

青山:“这孩子,你对人真是太好了。这么点事,就戳这儿等着?夜寒多重啊。”又指着九宫,“他年轻不懂事,你们要管他呀!”

九宫诚惶诚恐看一眼他杀人不眨眼的上司,时光面无表情,青山则全心全意扮演着一个爱心过剩的老废物。

时光:“你已经荒谬绝伦了。”对九宫:“你走吧。”

九宫如蒙大赦地正要走开,青山又开始吵吵起来。

青山:“这书不对啊!”

九宫站住,这事要出了错他能掉脑袋。他担心地看时光,时光的忍耐已是极限。

时光:“哪里不对?”

青山:“好大一股药味。”

时光:“放我身上了,我身上裹了药。”

青山居然闻了闻时光,时光看起来很想让身上的杀人工具在老头身上尝个鲜。

青山:“不一个味。”

时光:“别胡搅蛮缠了。这是屁的种子?不过你随手抓来的破烂。”

青山:“你这么想吗?”

时光很想从老头子脸上看出个端倪,但他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分毫能把握得住的东西,青山的脸永远是公开了一切又隐瞒了一切。

时光:“我一直尽量尊重你,因为先生称你为他的对手。现在你让我失望。”

青山:“哈,小屠没让你失望是因为他很会摆谱吧?我常想他跟你们摆完鬼脸子是不是背过身就偷笑。你身上那药味?很重的伤?”

时光:“不重。本来是被那位叛徒门闩和何思齐合伙摆了一道,伤在腿上。可现在没伤了,为了追你,我已经把腿锯了。”

青山飞快地看了时光一眼。时光终于捕捉到一个确切的信息,这个老头震惊,并有点痛惜,可这信息对他的事业没什么用。

青山:“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了。”

时光:“我不恨你,我恨你们。不,恨干扰判断,我只不过要杀了你们。”

青山:“这出戏文就边走边唱吧。你一直是用一条腿站着?”

时光:“两条。”

他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腿,发出一种清脆的声音给青山听,同时他用沉默向青山展示自己的仇恨。青山似乎永远不会接收到时光永远在发送的仇恨,他叹了口气,比惋惜更加惋惜。

青山:“这次死伤太众,如果换个阵地,都是对付日本人的好手。连你也……”

时光:“我没关系。门闩已经死定了,你和何思齐也长不了。我会看着你们的尸体,不为仇恨,只因为先生在这事上需要一个句号。”

青山:“你真的那么喜欢把什么活物都打个句号?时光,大沙锅蹦得最高也最欢的年轻人,跑瘫了一匹马,只为到红区边沿撒泡尿,说声老子到此一游。我那时候就在一棵树看着你乐,我想,小屠也不甘寂寞了,在他死气沉沉的心里,也需要你这么个好动爱玩的家伙。”

时光:“不要用这么亲热的口吻。你们必须成为句号,因为先生说效率即使命。”

青山看了看这个在孤独、疲惫、愤怒和痛楚中仍骄傲得公鸡一般的家伙,叹了口气:“你太轻易做决定了。你觉得随时能为小屠搭上命,何况是一条腿。可腿没了,改变的是你的人生。你以前跑起来像风一样吧?现在得拄着条拐杖。你恨拐杖,你越恨拐杖就越恨我们。”

时光:“你回屋去吧,别在这妄图解读我的心思。”

青山:“我睡不着的。想着我们的人死在你的愤怒之下,你再把没了的腿算在我们头上,睡不着的。想着小屠终于找到一个你这样的继承人,比他年轻时更甚,铁面无私,铁血无情,又狂热又冷静,这样的人居然是拿来对付我们,睡不着的。”

时光倒笑了:“那我倒是该对付谁呢?”

青山:“你从西安事变后就进了大沙锅,一直没去过日占的沦陷区吧?”

时光:“明天就要去了。因为我有事去上海,正好与你同行。有何见教?”

青山:“那我们就走着瞧吧。门闩跟我说,时光其实天性淳良,是个无心去分辨善恶的孩子。如果他说得没错,这一路走着,一路瞧着,你就该知道你该对付谁了。”

时光恨恨地笑笑:“这个时候,门闩的尸体大概正被拴上绳子倒拖回两棵树,而同时我明白了,共党的赤化洗脑,就是云山雾罩的满口胡柴。”

青山:“你这样的金刚石脑袋,我洗你个头啊?云山雾罩是不是?那我给你来段真正云山雾罩的。”

时光冷冷瞧着青山,不好做任何反应,因为青山正不折不扣做出一副跳大神老江湖骗子的德行。

青山:“天灵灵地灵灵,日本妖精快显形。天兵天将我来请,王母娘娘急如令。”

他蹦跳着,然后他入定了一般。

时光:“……能否放尊重一点?”

青山:“放尊重一点我就只好哭了,可咱们哭的时候还远远未到——啊咄!天眼既开,我来告诉你后事如何!我这趟出来,是死定了。你会陪我走到最后,看尽你不想看的事。你会杀了我,可你不想杀我。等我死了,小屠会告诉你有阴谋,可不是共党的阴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想借机收拾掉我和若水这样的眼中钉。”

时光称赞:“若是真的就好了。先生做事,总是这样圆满。”

青山:“还有然后。然后你会看见笑到最后的不是小屠,不是若水,不是你我,是日本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是哭的那拨。那时候,连小屠也会问你一句话。”

时光:“什么话?”

青山:“时光,你能否倒流?”

时光呸了一口。

青山:“对。你就会这样回答,因为时光只会飞逝,不能倒流。”

然后他整个人都从那副跳大神的架子里塌了下来:“见鬼,泄漏天机,闪了我的老腰。我回去睡了,睡不着,也得睡,因为看着你,我都累。”

时光看着那老家伙窝着腰走开。

时光:“你说的话,没一句真的。你身上所谓的种子,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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