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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焱咬牙切齿:“我要是在玩你就地崩了我。”他抓了个面具给门闩。
门闩摇头:“我不进。背后来一下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上的。”
芦焱:“戴上它,你给人一下,人也不知道是死你手上的。”
门闩便戴上,然后警觉地看看不大自然地凑过来的假面。
面具后岳胜委屈地:“你那口子要下人也戴面具,说要的就是个高低不分。”芦焱大笑,“还有,你那口子叫你过去,她要向她的朋友介绍芦焱芦公子。”
门闩:“那我就走了,给你道个贺吧。怎么看你倒像要上刑场一样?”
芦焱:“不许走,既然是刑场你总得看到我挨刀的那一刻。”
门闩:“好吧,我不走,陪你熬刑。去吧,你回来时我准还在这儿。”
芦焱苦大仇深地进去,他真应该感谢他的面具。
芦公馆外,时光坐在车后座上,冷冷地看着去往芦公馆的宾客。他今天扮演的是和沪宁商会有大宗生意往来的涂陌涂公子。
时光:“我还记得卞子粹这个伪君子和芦之苇那个真小人,我还怀疑过卞子粹是否若水的化身。没想到商人的订婚典礼竟然能上到我们的日程,这上海的势力忒也盘根错节了。”
亲随解释:“咱们也并不单是做那些有出没进的打打杀杀,您今年跟他们商会还有几笔大宗进出。于情于理,涂公子总该露一下面……”
时光推开车门:“礼物准备了吗?”
手下:“涂陌到访就是大礼,当然您可以随便给点什么,我们给他们的货物本就是战争财,没本钱的。”
时光止住了打算跟着的亲随:“应个景就回来。涂陌就好独来独往。”
屠先生送的假腿真是好使,他稍加小心都已经看不出瘸来。
芦焱从三三两两攀谈着的人们中走过。宾客们对交际比对跳舞兴趣大得多,爵士乐响着,却没几个人跳舞。芦焱一边走一边偷偷地将领口松开了一些。卞融在几个男人中应对着,她穿着酷似婚纱的晚礼服,戴一个半脸的面具,露着交际场的笑容。
卞融正在大发议论:“……可不是吗,女人就像一辆总想出轨的火车,可最后总得找个像轨道一样的丈夫。你对他的一点要求就是按时到站,定点发车。”
芦焱鼓掌:“可以开车了吗?小姐?”
卞融笑得端庄:“我的轨道。卖相不太好,可是,您看火车就可以了。”芦焱在人们的笑声中深深地吻了卞融的手。卞融:“你的嘴唇很凉啊。”
芦焱:“因为它是木头的,火车。”
卞融:“很配你啊。”
芦焱:“配不配再说。不过在外边做木头人也好过在你这里做油焖大虾。”
卞融:“你的领结松了。”
几个男士讪讪散去,显得对芦焱并不怎么友好。而卞融依在芦焱怀里帮他收紧领结,一边向他们回眸一笑。芦焱咳嗽,卞融手上使的劲能掐死他。
芦焱:“火车跟轨道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卞融:“我恨轨道。”
芦焱:“轨道就是拿来招人恨的。”
卞融:“你爱我吗,芦焱?”
芦焱扫视着周围那些假脸:“爱。”
卞融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回去。”
芦焱:“这可是你张罗的……你要实在累了可以上我房里歇一会儿。”
卞融:“我想回一棵树。”
芦焱惊了一下,忙把卞融拉到了背人处。卞融心情很低落,但是并没有狂风暴雨。
芦焱:“别再说了。”
卞融:“我想回一棵树。我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想回一棵树。全上海就你一个人听得懂。”
芦焱沉默,他只想掉过头去,并且真的掉过头去。
卞融:“对,转过头去吧。你现在是强者了,你要征伐上海的。你要跟我说隔河望景了对吧?用你们那种又清醒又智慧的口气。”
芦焱:“……隔河望景。”
卞融:“可我没有把那里想成世外桃源啊。我只是想我该去帮那些被你们抛弃的人,就算他们一无用处还毫不可爱。可我却天天在这儿演一辆总想出轨的火车!再看你一天一天把傻瓜何思齐凌迟,就剩下个聪明的芦焱……你知道我干吗要把订婚弄成了假面?”
芦焱:“……为了取笑我。”
卞融:“因为这张木头脸很傻,比你那张真脸好看。还有……”
芦焱:“不用说了。”
卞融:“可以遮住我哭。我走了三十岁女人能走的路,结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我逃了三十年的那种人。”
她没哭,几乎是平静地走了。芦焱站了一会儿,平静地回去。
假面就是有这个好。
门闩和岳胜两张假脸一直戳在那儿,像是来展示面具的。芦焱过来,静静站在他们旁边。
门闩:“吵架了?”
芦焱:“隔着两层木头你还看得出我们吵架?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说了这订婚就不存在了,我们的死钱也永远是死钱了。我想说去关心你想关心的人吧,反正他们不会戴假面的。”
门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决定向岳胜学习沉默。
芦焱:“可耻,可耻,可耻啊。我和我爸一样可耻。”
门闩:“我走了。甭管安慰还是恭喜,送你句话,爱情和牙齿一样是难以自拔的。”
芦焱:“走吧走吧。我爸说这种话比你有内容得多,你就光有噱头。”
门闩笑着摊摊手,正想摘下面具,就听见司仪的声音:
“涂陌涂公子来贺!”
门闩立刻把摘了一半的面具扣上,但芦焱已经看见了他一脸的惊骇,他和岳胜把门闩揪到了背人之处。
门闩:“涂陌是时光的化名。我们为这个人起了一家很有本钱的公司。”
涂陌这名字对卞哼芦哈实在太响,芦之苇拖着卞子粹饿虎扑食一般扑过来。
芦之苇乱喊:“涂公子涂公子,久有生意往来,久想一瞻久想……”
时光很想抢在他认出自己之前进去,却被门务一伸手拦住。
门务:“领取面具,方可进入。”
时光随便挑了个面具,已是在那两老的目光炯炯之下了。
芦之苇:“涂公子涂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哈哈,这个是我们沪宁商会的卞子粹会长,我是副会长芦之苇,咱们要成了忘年交你叫我一声芦哈就是了,哈哈。”
时光只将手与芦之苇轻触一下便放开了,他对被疑为若水的卞子粹更感兴趣一点。
时光:“大喜事情无以为敬,我和贵商会最近那单生意让利百分之五吧。”
卞子粹不大晓事:“涂公子多礼了。”
芦之苇吓了一跳:“这可是真真的太多礼了!今晚全上海的大手笔要以涂公子为第一了!”
他又去抓时光的手,另一只躲在背后的手向卞子粹抓了一个满把,这个数字叫卞子粹也有些讶然。
时光回避芦之苇的手,打量卞子粹:“久仰卞会长的爱国清名,我……”
芦之苇:“他不跟日本人做生意是日本人的纸币不值钱生意场上最好不过一个直字,甩开这些清清浊浊的好谈生意!”
时光:“我只是来随个喜。几笔小生意不敢扰了会长千金的喜日。”
卞子粹想起来了:“对对,把那两个小的叫过来跟涂公子结识一下。”
芦之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卞子粹:“刚才你公子不是还在?”
芦之苇:“更刚才跟你千金拉拉扯扯往没人处去了。”
卞子粹老脸微红:“这小子。”
时光已经不胜其烦,反客为主地往屋里一伸手:“里边请。回头聊。”
他把面具往脸上一扣,加入宾客群中。芦之苇舒口气,脸上不再是戏谑的神情。
卞子粹:“老芦,你不是常说对真正上等人热络过头就是物极必反……”
芦之苇:“我是不是还常说你不要乱说话?”
对着这样一个副会长,会长卞子粹居然一个忍字:“我说错什么啦?”
芦之苇:“涂陌的汉奸之名可是跟你的爱国之名一样响。”他拍拍卞子粹,“老家伙,我那一把抓,可不是五千,是五万。”
卞子粹喜笑颜开。
芦焱和门闩站在漆黑的阳台上,看着院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