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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之苇忽然开怀了:“哦,生意啊!去谈吧!好好谈,估计会晚吧?今晚不给你留门了。去吧,你约的马上,别让人着急。”
芦焱几乎反应不过来,他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芦之苇:“哦,你老爱用我的司机,干脆就调给你用吧。就那个,我不记得名字,很年轻,我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他。”
芦焱看着父亲,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儿,把最信任的岳胜放给他,他几近震惊。
芦焱:“那你……怎么办?”
芦之苇:“我?我也谈生意啊,我那主顾很快就来,我算算账。”
芦焱:“你算账?你桌上有一个账本子吗?你说过做大生意的人从不算账。”
芦之苇:“不算账是因为心里有本明账。去吧,别让你约的人等急了。”
父亲的反常已经让芦焱的疑惑变成了担心。
芦焱:“那我先去……忙完了回来看你。”
芦之苇干脆得很:“希望我们都能尽快忙完。”
芦焱又看了父亲一眼,芦之苇却忽然有一个苍凉而刻毒的笑容。
芦之苇:“她要是没掉脑袋,该多好啊!”
芦焱又惊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芦之苇:“一九二七年,我看着一个被砍了脑袋的漂亮女共党发的感慨,好玩吧?——儿子,不要尖叫。”
岳胜发动汽车,驶离芦公馆。芦焱回望这个让他百感交集的家,脑袋里一团乱麻。门闩从后座上直起身子。
芦焱:“我刚才猛觉得,我爸好像什么都知道。”
门闩倒不是很介意:“做贼心虚的儿子,总觉得老爹什么都知道。”
芦焱摇头:“岳胜,你明天不用来我爸这里应差了,我爸完全把你调给我用了。”
岳胜看芦焱一眼,他不习惯表示惊讶,继续开车。
门闩:“怎么会有这样的及时雨啊?”
芦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家的灯在灭掉,他的家在视野中消失。
芦之苇独自一人走在空落死寂的长廊上,像一个兵死臣丧的孤独君王。他随手灭掉所过之处那些因舞会而通明的灯,让他的家和他自己都浸入深沉的黑暗。他打开通向阳台的门,端起阳台栏杆上的花,狠狠地砸在地上。
时光的车在破烂的街区缓行。芦焱曾经叫花子一样地在这里走过,年幼的时光曾经在这里哭过。这里是时光出生和成长,一生都想回去和避开的地方。应小家惊奇地看着车外的黑暗,被车灯照到的地方破烂肮脏。
应小家:“这是棚户区吗?”
时光的半个身子几乎压在方向盘上,流着虚汗:“没曾想芦家的贵妇人也认得这样肮脏的地方。”
应小家:“我在这里长大的。”时光惊讶地看她一眼,眼神闪出些亲切,“不过是南京,南京的棚户区。”
时光:“哦,我才是真在这里生这里长的……”
应小家:“随便你怎么说。”
时光:“我不知道你们南京的棚户区是不是跟上海的黑街凶巷一样,杀了人都懒得送黄浦江,那边有个烂泥坑,往里一扔,浸上十天半月,阎王都认不出来……”
应小家不再说话,她明白时光没说谎。
时光:“你活着离开这地方的唯一办法,就是求老天保佑。”
车灯缓缓刺开前途的黑暗。
应小家:“你为什么开得这么慢?”
时光:“因为我在等你下车。”
时光已经不仅是慢了,他一头倒在方向盘上。应小家把时光扶得靠上了后座,怔怔地看着时光的枪。
时光:“我身上的枪……车后厢的药,要哪个你自己选。”
应小家没大犹豫便选了药,她看了看外边的黑暗,一只手电从时光手上递了过来,应小家木然接了。她打开后厢,为了掩住脱口而出的惊叫,手电掉了。时光的司机蜷缩在后厢里,压在药箱上。应小家看了看车里的时光,她从尸骸上拿起了手电,然后拽出药箱。
应小家:“现在……现在怎么做?”
时光睁开眼,他那边的车门被打开了,应小家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应小家:“车后边有个死人。”
时光:“……你怎么不害怕?”
应小家:“怕过了。”
时光:“真是棚户区长大的孩子。”
应小家:“我知道你没有骗我,这里是黑街凶巷,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时光笑:“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
他挣起来,应小家搀扶他,两个人走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街陋巷。
应小家:“我们去哪儿?”
时光:“去找条宽到够我们两人走的活路。”
他眼前发黑,捂在伤口上的手都湿透了,往墙上甩了一下,一把血。
有节奏的敲门声,门闩应门。
门闩:“船都联系好了?”
来人:“绝对可靠。我们一直把他送到苏北。”
门闩:“你们最好再陪他在苏北待着。一是安全,二是这小子很可能待不住。时光逃啦,卷土重来时就是狂风暴雨,我们还是把所有的鸡蛋都搬走吧……”
一阵敲击声让他愕然回头。芦焱坐在那,脑袋上扣着一顶钢盔,一手拿着一柄刀,当当地敲着:“……观瞻QQA09驰驱68305KIN参验RJDBH44689……”
岳胜在记。
门闩:“你两位在搞什么?岳胜,你记什么鬼?也帮他起哄?”
岳胜很委屈:“他开了口,我敢不记?”
芦焱:“要我走可以,先把脑袋里东西倒完。真金白银都是实货。”
门闩:“你到了苏北再倒好吗?不要随地乱倒。”
芦焱:“可还有我哥的钱呢?五十万,我才洗出来六万啊。”
门闩:“那不是你哥的钱,是组织的。那也不叫钱,叫经费。”
芦焱:“我要花了一分钱,让我一个人待到老死。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哥的钱,不,不是钱,是我哥的一生。现在走,我哥的这辈子就剩下不到八分之一……我给你一个八分之一的人生?你说得出口,这也算个交代?”
门闩:“这算不上个交代!可时光跑啦,他背后的势力能让黄埔江都变成红的,并且还很愿意为你红先生搞出个大阵仗!再不走,你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芦焱:“那就交代在这儿吧。尽快倒光我脑袋里的东西,然后我去跟那帮发国难财的家伙牟取暴利,直到屠先生的人来跟我说一声:红先生,久违了。我能做什么?抢回我哥的人生,六分之一?五分之一?四分之一?也许……二分之一?”
来人看着门闩发呆:“这怎么回事?他说的我都听不懂。”
门闩苦笑:“不用听懂。人要钻了牛角尖,也不在乎别人能不能听懂。”
芦焱敲打着自己的头盔:“对啦,钻牛角尖时间到啦。赶快赶快,我现在心痛每一句和你们的废话,浪费时间。”他开始背诵……岳胜趴那就记。
门闩:“恐怕我该把他打晕了再绑上运到苏北。”
芦焱应声把脑袋放在桌上:“打吧,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