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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某庭院,两个阿部的手下进来,芦之苇的一个手下迎上去。神情谨慎而紧张。
阿部的手下:“他在吗?”
问得有点多余了。虽未见人,他们已经听见芦之苇那疯疯癫癫的声音。
芦之苇:“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芦之苇的手下鬼祟而惶恐,与日本人同谋以来,他们失去的东西比料想的还多:“在。可是先生……好像有点疯了。”
阿部的手下:“怎么?”
芦之苇的手下:“他认为屠先生已经死了,他跟死人说话,跟死人喝酒,没有酒,他拿水当酒,而且真的……喝醉了。”
芦之苇隔着道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阿部的手下:“我们要杀了他,你帮谁?”
芦之苇的手下可怜巴巴地:“我们不就是一边的吗?”
阿部的手下:“再说一遍,我们要杀若水,你帮谁?”
芦之苇的手下:“帮你们。”
虽然早已知道,芦之苇的架势仍把那两位吓了一跳:一个疯癫老头子,衣裳不整,半敞着胸,趿拉着鞋,头发支棱着。他的面前摆满了杯子,各种各样的,而他当酒往杯子里倒的,干脆是鱼缸里游着的金鱼。
芦之苇:“来来来,小屠咱早说好的,谁先死就罚酒三杯!青山那三杯是早喝过啦,人家是赖拳不赖酒,你怎么着?知道你不好酒,要不我陪你一杯?”他从一堆杯子里挑一个就喝了,还把喝空的杯子顶在头上,“瞧好了小屠,酒是这么喝的,倒出来一滴再罚三杯。你瞧你倒出来多少?”
阿部的手下冲他鞠了一躬:“屠先生已死,阿部阁下请您去庆功。”
芦之苇:“死个把个小屠算什么?从南京到重庆,你们指谁我给你们灭了谁!”
阿部的手下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阿部阁下正在等您。”
芦之苇:“他为什么不来喝我给小屠的饯行酒?”
阿部的手下:“他那边给您预备了真正的酒。”
芦之苇:“我这也是三十年的陈酿啊!暴殄天物!”
阿部的手下抓起一杯喝了:“喝了,走吧。”
芦之苇却指着另一个大叫:“他赖酒!罚三杯!”
那位拿起一杯,却拉过芦之苇的杯子,碰了一下,芦之苇喝了,他才喝了。
芦之苇忽然踢踢踏踏地往外走:“走吧,我还真想喝点酒了。不用好酒,真的就行。”
那两位跟在他身后,一个人已经把枪调整到易拔的位置。
芦之苇:“小屠这回居然没死得了吗?”
阿部的两位手下互看一眼:“是的,而且我们损失惨重。您的儿子真是帮了大忙。”
芦之苇:“我的儿子?百无一用,除了跟他老子作对。出息啊,出息。”
阿部的手下:“您没醉?也没疯?”
芦之苇:“喝水能喝得醉吗?疯?这些年我一直疯着,现在倒是清醒了。”
那位瞪着芦之苇,缓缓地掏枪,却觉得鼻子下有些不对,一擦,一手鼻血。他的那位同僚则是一声不吭,倒地就死了个干脆。
芦之苇:“我以为阿部会来。他肯定很想杀我的,一是怕我坐大,二来他好移祸江东,渔翁得利。我一定是要杀他的,我虽有汉奸之实,却不想落个汉奸之名。汉奸都是这样的。”他看着那位,“你身体不错?”
这位也仆地嗝儿屁了。芦之苇兴趣盎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下,手下顿时跪了。
芦之苇:“我一点后手也没有了,所有的杯子里都被我下了药。本来还能落个水饱,却把我渴个半死。”他从衣服下拿出满满一缸子水摔在地上,“老了老了,想当年走江湖骗人的时候,卵子下边藏条活狗都没问题的。你怎么着?”
芦之苇的手下:“先生,我是被逼的。”
芦之苇:“我们都是被逼的。”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要逼你啦。”
芦之苇的手下惨叫,积威之下,连反抗之心都没有:“先生!”
芦之苇:“去给我把车开过来吧,顺便找点能喝的水。”他整理自己的衣服,仰天长叹,“此地不留人哪。”
青年队基地。芦焱在笑,屠先生从烟雾里走了出来。
芦焱:“我不耽误您时间啦!赶紧杀了我,去忙您在上辈子就该忙的事吧!”
屠先生:“您必须耽误我的时间,红先生。我没有多余的子弹费在你身上了,一九二七年,您费了我六发子弹,您没死,您捅了我二十多刀,我只受了伤。”
芦焱:“赶紧的,宰日本鬼子去。净跟这儿废话。”
屠先生:“并且您教会了我,无论何时何地,人不可太过得意,人在恐惧之时,卵子都会缩回去,这个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芦焱:“您缩得太久啦!赶紧抻出来啊!该干什么?不知道吗?”
屠先生:“所以,我决定放了您。是的,我用十四年的追捕让您的人生停滞,您大概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刺杀我是昨天的事情,因为除了逃命什么也没有,对吗?”
芦焱认真地看着屠先生:“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
屠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从现在开始,您自由了,对您的追捕停止了。您冰冻了十四年的人生又可以流动了,像个普通人那样好好过日子,这是我给您的回报。是您想要的吗,红先生?”
芦焱:“是我想要的,但不是您的赏赐。”
屠先生:“说得对,所以我还得多给您一点回报,我答应您昨晚提出的要求。”
芦焱震惊:“让我见我的哥哥?”
屠先生:“对。你的哥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跟他一席交谈,得益匪浅。”
他挥挥手,那一口棺柩轰然开启,沉重的棺盖砸在地上,扬起半人高的灰尘。
芦焱看见了面色惨白,表情平静的芦淼。
芦淼的血早已凝固,芦焱没有了眼泪。
芦焱提醒着自己:“不要尖叫,做有用的事,不要尖叫。不要哭,有人想看你哭,哭就会让他们笑话你。”
屠先生:“不要尖叫?”他笑了,“你还真是你爸的种。”
芦焱过去抚摸着芦淼的脸庞:“不畏强暴,芦家的男儿……从来不畏强暴。不要回头,哥,对吗?芦家的男儿,不会为了歉疚回头,不会为了老天不公回头,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回头,……实际上芦家的男儿从不回头,对吗,哥?”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为芦淼穿上,微笑:“……你怎么离家这么远也不带件衣服?我又穿你的衣服了,知道吗?以前总穿着大,现在合身啦。我又玩你的算盘啦……还有啊,你的宝贝账目被我搞得惨不忍睹一塌糊涂,你知道吗?”
屠先生:“你的哥哥远比你可怕,假以时日,他是又一个青山。所以,我对他的判决是,不能再见天日,不能动弹,让他听才能听,让他看才能看。其实我昨天晚上就说过了,让你见你的哥哥,你事实上也就在他旁边,只不过是隔着棺材壁子,还有就是,你的棺材没钉子。”他想了想,“也许昨天晚上他还活着吧?他知道旁边就是他的弟弟吗?你们兄弟俩感情很好?”
芦焱抡足了双拳向着屠先生冲了过去,时光一肘横扫过来,芦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芦焱:“你判决完这个,又判决那个。现在,屠先生,我来宣布我对你的判决!我宣布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对抗你的狗屎理想,因为我明白了青山他们的理想,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摧毁你的狗屎王国,所谓的暗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