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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是站在人群高处的那一个。在津水这样的小城,他家境优渥,智慧拔群,虽然从不显露出自己的阶级优势,但你知道,在“平易近人”的伪装下,一直以来,他总是在以一种俯瞰的视角、悲悯的眼神,看待身边的其他人。
你们当然是很好的朋友,差一点儿就能成为恋人。但你非常厌恶和惧怕他内心的暗处——偷偷把自己神化的天真和孤傲,仅仅凭这一点,就让你对他的好感永远止步在朋友的程度。
他的内心还不是以为自己和别人很不一样?这样的人,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真的和别人打成一片的。
回想起来,你经常悄悄地替他思考,究竟什么样的女生,在深入了解这个人之后,还能包容他这一点,真心和他相恋呢?
你不知道,但后来你明白了,这些年少时朦胧的思考让你在潜意识里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通过他的这一点,来“利用”他。
你们在隔间里坐好,看着陆松用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竖着的长方形,然后把它分割成7层。
“我们把这当作云塔,”他迅速在代表云塔下面5层的方框里画了叉,语速非常快,“从这些地方掉下去,有很大的概率会摔不死,我们要先排除掉,到时候没摔死又落个残废,就很搞笑了。”
他用了“搞笑”一词,何娇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你批评陆松:“你正经点好吗?”
“嗯,好,我们言归正传,快点说。”
“两杯柚子茶热饮,一杯拿铁奶咖好了。”忽然,奶茶店老板掀开布帘,吓了你一跳,他把你们的饮品放在桌上,然后给你们挂上布帘,离开了。
陆松用自动铅笔在最上面的两层塔上画了圈,继续说话。
“我们把这个计划看成一道题目,那么我们要达到的目的有哪些呢?第一,何娇必须顺利死掉;第二,推你的那个人,也就是我,完成这件事之后要能全身而退,不被别人发现;第三,不能祸害我们之外的其他人。”他用笔尖点在纸上,“要完成第一个要点,我刚才已经说了,最好是能选择在塔的最上面两层做这件事,这不难,难的是第二点和第三点。”
陆松的想法果然和你不一样,你之前并没有思考过他说的第三个要点。
“先来想怎么解决第二点,要直接去想‘怎么才能完全不被人发现’这个问题有点虚,所以我们不如试着把这个问题反过来看,把问题换成‘被人发现的情况,究竟会存在几种可能’就好。”陆松看着何娇,伸出第一根手指,“最直接的第一种情况,我推你下去的过程被同一塔层的同学撞见,那么,Game over<a href="#notef1"></a>。”
他依次伸出第二根手指到第四根手指:“第二种情况,你坠楼时,推你下去的人,也就是我,独自处在某一个较高的塔层,除我之外的别人要么在低层,要么在中高层却有人共同做证,几乎都不存在犯案条件,犯人非我莫属,Game over;第三种,坠落过程被其他塔层的人看见,警方通过调查其他塔层的目击者来推算,很轻易找出了你掉落的塔层,Game over;第四种较为理想的情况是,所有人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坠地死掉了,没有一个人看见你坠落的瞬间,也无法以此判断你是从哪一层掉下来的……”
“我们要做到的就是第四种情况吗?”你问。
“不对,即便这样,也仍然有破绽。只要你在塔上出现过,警方就可以通过调查目击者,得知你曾经在第几层活动,从而得知事发时你所处的大概位置,再找出凶手,Game over。”陆松否定了你的说法。
何娇若有所思,慢慢分析着:“所以……你推我下去的时候不能被发现;完事之后,你也不可以单独在某一层塔里待着;然后,必须要没有人看见我是从塔的哪一层掉下来的;还要没有人知道我进塔之后,在塔里的什么位置出现过。好复杂……是这个意思吗?”
“对,没错,”陆松说,“要让我推你下去的时候不被发现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独处的机会就好,我们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肯定能找到这样的时机;我的不在场证明如何成立稍后再说;第三个问题,我去云塔实地测量、计算过。塔有6面,根据人的双眼视角和楼梯以及柱子墙壁的遮挡,不管是塔哪一面的窗子,被一个人看见的概率都在20%左右,根据概率计算公式,假设某层塔上有两个人的话,你被看见的概率就会达到36%,三个人的话,就是48.2%,四个人59%,五个人67%,假设一层塔里有十个人,被看见的概率将达到90%左右。”
你不懂他是如何计算的,只能看向何娇。
“对,如果你确定一个人被看见的概率是20%左右,那么不被看见的概率就是80%。假设某一层的人数是n,那么在这一层被看见的概率P(n)等于1减去不被这n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看见的总概率,也就是80%的n次方。”何娇点点头,“也就是说,假设每一层塔的条件都一样,算上一个带队老师,全班有63个人,就算除去我们3人,我从塔上掉下去的话,被看见的概率也会是1减去80%的60次方,差不多是99.999%了……”
“那不是就等于一定会被看见吗?”你问陆松。
“这当然只是数学上的计算,不代表实际情况,”陆松来回转动着手中的铅笔,“根据我在现场的考察,云塔年久失修,出于让文物免受强烈日晒的考虑,塔里很多窗户其实都已经被木板封起来了。比如塔的正南边有一面,最底下三层的窗全被封住了,上面四层却还都开着,塔的这一面还刚好对着一个湖,塔下空地不多,到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在那里逗留,湖的对面是一片少有人去的树林,也应该不会有人看见,我认为非常合适。”陆松回答了你。
“那概率是多少?”你接着问。
“这个概率无法计算,要取决于在塔的上四层有多少人。”何娇说。
“对,”陆松说,“我刚才说过,要获得能够死得不拖泥带水的足够高度,我们至少得选择塔的第六或第七层是吧?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最好的选择是第六层。”
“为什么?”何娇问道,“第七层……不是更高一些吗?”
“为了降低被发现的概率。”陆松解释道,“云塔每一层的窗,窗内都设有栏杆,窗外都设有飞檐,如果从上往下看,是看不到下一层窗户的情况的,因此,选第六层是不会被第七层的人看见的,但如果选第七层,则会增加被第六层的人看见的概率。”
“这样子吗……”你翻起眼睛,望着那幅挂在墙上的印象派画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可能有道理吧。
“现在再来说不在场证明的问题,”陆松继续说,“既然已经确定了我们的行动地点是第六层,那么赵妃到时候的位置应该是在塔的第五层。”
他拿铅笔指着你:“不,准确点说,是接近第五层和第六层之间,非常靠近楼梯的位置。我需要你做两件事,一来,我需要你帮我们观察第五层人员的动向,在他们都没有朝南边看的时候,马上给我们通知,让我们有时间行动;二来,我需要你在我们行动之后,立即来到第六层,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我还没明白,就算是选择南边那一面,底下三层的窗户都被封住了看不见,我又找到了第五层的人没有朝南边看的合适时机,但第四层的人看到了怎么办?”何娇说。
陆松点点头:“第四层看见你的概率,取决于到时候那里会有多少人,是吧?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要做的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不只是你在冒险,我和赵妃都在冒险,所以,我们需要非常慎重。我认为春游那天,大部分同学肯定不会在塔上待太久,因为这座塔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对于学校来说,春游只是例行任务而已。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定要沉住气,选择一个塔上人最少的时机来执行我们的计划。”
“可是……”你想说些什么。
“听我说完,”他举起手示意,“即便被第四层的人看见了,也无所谓。”
“为什么?”何娇也不理解。
“因为对于结果来说,第四层的人看没看见,影响不大。”他说,“我们先假设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看见你从塔上掉下来,那么因为窗户被封锁的关系,起码最下面三层的人都是可以排除的,嫌疑人肯定是在四至七层之中;然后我们假设第四层有人看见了,嫌疑人将会锁定在五到七层之间。这两种结果,真的有很大区别吗?从第四层坠下摔死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被怀疑的可能性,本来也就是上四层中最低的。”
“可是……不管是哪种结果,”你在认认真真跟着他的思路走,“按照你说的做了,也有被怀疑的可能吧,如果第七层刚好只有一个同学,他不会被怀疑吗?那么你刚才说的,不能祸害我们之外的其他人,岂不就不成立了吗?”
“对,所以我一直在强调时机,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陆松说,“我们要尽量选择第七层有两名以上同学的时候再行动,而且,我们需要想一个办法,来消除所有人可能被怀疑的情况。”
“什么办法?”何娇问。
“让你隐身,”陆松告诉她,“如果春游那天,你从未在塔中任何一层出现过,那么,就不会有人通过这种方式来推测你究竟是从哪一层掉下去的。这样,整件事将会变得毫无痕迹和证据可循,不管是在上面四层还是上面三层,都不会被怀疑。”
“隐身?”
你觉得,他好像在说一种魔术似的。
“啊!就是这样的!我早该猜到的!”何天奈突然怪叫一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酸得咬紧了牙,“这很奇怪啊,明明是同一批去郊游的学生,为什么后来每一层都有人,却就是没人看见她在哪一层出现过?仔细想想,她确实是让自己隐身了,她去塔上的那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捂住脸,好像在哭,但是脸上似乎又没有眼泪流下来:“是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不然怎么会这样……”
“你……早就猜到了陆松想出来的办法吗?”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