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匕首命案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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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种动物,都有食与色的本能。人类与其他所谓的低等动物的不同之处,就是人有推理能力。逻辑则是推理能力的基本要素。逻辑将一连串似乎并不相关的事,归纳出某种结果。从最后的结果,我们也能回溯至原来的起因,就像专家能从一小片碎骨找出骨头原来的出处一样。”
一次,奥古斯都·S.F.X.凡杜森教授,人称思考机器,对记者哈钦森·哈奇解释什么是推理能力。他运用推理能力解决了警方和新闻界许多错综复杂的谜题。这些有如布道者经常引用的词句,哈奇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下午,哈奇被报社派出去采访一宗谋杀案。他从警方那里收集到许多相关资料,整理好之后带过来请教思考机器,此时已是半夜十一点了。哈奇的陈述如下:
有个自称是查尔斯·威尔克斯的人,在十月十四日,也就是三十二天前,来到华盛顿街的亨利·霍姆斯房地产公司。这个人年约三十岁,身材健壮,衣着整洁,丝毫没有引人怀疑之处。他说他是某大制造公司的东部业务代表,经常出差。“我要在剑桥附近租一栋有六七个房间的房子,”他说,“要安静些,不要有太多邻居。我太太有点儿神经衰弱,所以要离开大马路至少有两三条街的距离。如果你们在剑桥附近的郊区有这种房子,那就太好了。”
“房租多少钱对你来说比较合适?”接待员问。
“四十五到六十美元之间都可以。”对方回答。
亨利·霍姆斯房地产公司正好有这样的房子,一位职员带威尔克斯先生去看。威尔克斯先生看了之后很满意,当即支付了第一个月的租金给带他来的职员。
“我不想跟你回办公室了,”威尔克斯先生说,“这里一切都很好。我的家具这两天就会搬过来,下次月租到期时,请派个人过来收钱就行。”
威尔克斯先生看起来是个体面人,这位职员也很高兴有这种房客。他忘记问威尔克斯先生的住址,也没有问威尔克斯先生的家具目前放在哪里。从后来事情的演变来看,缺少了这些资料,多少阻碍了对命案的调查。
此后一个月,亨利·霍姆斯房地产公司的人把这件事遗忘了。等到月租到期时,公司才想起来,派了收账员威拉德·克莱门茨先生到剑桥的房子去收租金。他去时发现前门锁着,窗户也被百叶窗遮住了。从外表看,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此住过或使用过这栋房子。威拉德·克莱门茨先生绕到房子后面去看,后门倒是大开着。他走进去,在房子里停留约半个钟头。他出来时,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双眼露出极度恐惧的神情。他摇摇晃晃地转到房子前面,走上街道。几分钟后,他冲入警察局,结结巴巴地对值班警员报告发生了什么事。向来沉着、冷静的警察听到之后也不禁大惊失色。
三位警员被派去调查威拉德·克莱门茨先生所说的事。其中两位跟着克莱门茨从仍然敞开的后门进去。另一位警员是费伊探员,他先将宅院四周检查了一遍,然后从后门进入。进门之后,左边是厨房,看起来像是几个月来都没有人用过似的。他继续往里走,里面有一间客厅、一间餐厅和一间卧室。这些地方都空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地板、壁炉架及窗台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沿着走廊来到通往楼上三间卧室的楼梯,楼梯旁边另有一段通往地下室的短梯。地下室的门开着,一股潮湿、阴冷的风吹了上来。地下室一片漆黑。费伊探员耸耸肩,转身走到楼上。
他看到其他三人聚在后面的一间小卧室里,两位警员正低头往床上看。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的威拉德·克莱门茨则站在破了的门板旁边。
“找到什么了吗?”费伊探员随口问。
“老天,我不敢看,”克莱门茨气喘吁吁地说,“给我一百万我也不进去。”
探员笑着走入房间。
“是什么?”他问。
“一个女人。”对方回答。
“她怎么了?”
“被刺死的。”
两位警员站到一旁,让费伊探员靠近床边。这是一个二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女性,生前必定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现在死神之手已将许多美丽之处遮盖了。死者的双手在白色被单上向外伸展。她的帽子仍然戴在头上,用一根长长的黑色别针固定在头发上;身穿深褐色的外出服,衣服的式样高雅,不过并不是用昂贵布料制成的;身旁有个皮制暖手筒,外套敞开着。
不必问这位女性是怎么死的,她的胸前有个明显的刀伤。
“刀子在哪里?”费伊探员问。
“没看到。”
“有其他伤口吗?”
“现在看不出来,要等法医来检查过才知道。我们看到时她就是这个样子。”
“奥布莱恩,”费伊探员指示说,“出去打电话给罗伊德医生,让他尽快赶到这儿来。也许只是桩自杀案件。”
一位警员快步走出,探员将皮制暖手筒拿起来检查。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朵干枯的玫瑰花。钱包内没有钱、没有名片、没有钥匙,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这位女性身份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罗伊德医生来了。他一个人在卧室里待了十多分钟,其他警员则去检查楼上的其他房间。当医生开门走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一样东西。
“这是谋杀案。”他对侦探说。
“你怎么知道?”
“她的背部有两个伤口,不可能是自己刺的,而且我在她的身子底下找到这个东西。”
在他摊开的手掌中有一把匕首。金制的手柄式样非常奇特,有着复杂精细的图案,而且看样子是从一整块黄金中刻出来的。手柄顶端镶着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那是一颗约三四克拉重的纯色大钻石。钢制的刀身闪闪发光,上面沾有红色的液体。
“真美!”费伊探员赞叹不已地端详这把金匕首,“有这个线索,破案不是指日可待了吗?”
以上就是哈钦森·哈奇对思考机器叙述的案情。科学家舒适地倚在他的大椅子上,生着杂乱黄发的大脑袋靠着椅垫。他只问了三个问题。
“那个女人死了多久了?”
“法医说他不能确定,”哈奇回答,“他判断在一周到十天之间。”
“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没有人检查过地下室。”
“是谁打破房门的?克莱门茨吗?”
“就是他。”
“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思考机器说,“我要去看看金匕首,也要去看看地下室。”
2
第二天早上十点,思考机器和哈奇一起去拜访罗伊德医生。法医将金匕首展示给来客看,并用医学术语讨论女人的死因。根据他的判断,前胸的伤口是最先被刺入的,刀尖刺破了心脏。背部的两处刀伤之一也刺破了心脏,另外一处只是皮外伤。
思考机器检查了尸体之后,同意法医的判断。他也小心地检查了金匕首的手柄和刀身,并且拍了照片,然后和哈奇一起来到剑桥的房子。
“那么,这不是自杀案了?”途中哈奇问。
“不是。”科学家很快地回答,“现在我心中唯一的疑问是,女孩是不是在那栋房子里被杀的?”
“为什么有人会傻到将这把非常值钱的金匕首留在现场?他明知一定会被发现的。”哈奇问。
“有成打的理由。”科学家回答,“有一种可能是,杀死女孩的人在取走凶器之前被吓跑了。记住,金匕首是被压在女孩身体下面的。假设她向后倒下,遮住了匕首;而凶手听到什么声音后,就被吓跑了。反过来说,这是把非常值钱的匕首。我对珠宝值多少钱这种事不太清楚,不过据我所知,这把匕首至少值上万元。”
“这正是我认为它不应该被丢下的理由。”哈奇说。
“不错。”科学家说,“不过,这也有可能正是它被留下的理由。”
哈奇惊讶地转头瞪着思考机器。
“我的意思是,”思考机器解释,“有了这把金匕首,几乎就像是有了它主人的姓名和地址一样,任何人都能从这把金匕首追查到它的主人。它的主人理应不会将它随意抛弃。”
哈奇越听越迷糊了。
思考机器继续说:“假设某人要杀死这个女孩,也想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那个人身上偷来这把匕首,用它杀死女孩并且留在现场。懂了吗?”
“噢,”哈奇长舒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说,原本拥有这把匕首的人就不应该被怀疑了?”
“正是。”思考机器说,“这正是证明他无罪的好理由,除非这个人精神不正常。”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位于剑桥的房子。那是一栋两层楼高的住宅,离大街约三十到四十英尺,位于一块空地的中央,与最近的邻居也隔了三四百英尺。哈奇看到思考机器在进入房子之前,先仔细地检查了周围的环境。
他们从屋子后门进入,思考机器先认真细致地检查了厨房。他斜眼看了看洗涤槽,打开水龙头,然后再查看已经生锈的锅炉炉灶。接下来,检查了餐厅、客厅、走廊,以及楼下的卧室。查过之后,两人来到楼上。
“女孩是在哪个房间被发现的?”思考机器问。
“最后一间。”哈奇说。
“好吧,咱们先检查其他两间。”科学家率先走进前面两间卧室。他似乎特别注重水管方面的检查。他在每个房间都要试试水龙头,让水流出来。在浴室里也做了同样的检查。
然后他们走进发现尸体的卧室。屋里的陈设仍然和法医离开时一模一样,当然,尸体已经移走了。他仔细检查了女孩躺过的被单和枕头。末了,他站直身子。
“这间卧室有自来水装置吗?”他问。
“没有。”哈奇回答。
“好的,现在咱们到地下室去。”
记者根本无从知晓思考机器究竟想去地下室寻找什么。地下室的天花板很低,又湿又冷。科学家取出手电筒,检查了位于地下室中央生锈的暖气炉,察看有无灰烬,结果没有。接下来他在地下室里东游西荡,似乎对每件东西都要认真、仔细地看上一眼。最后,他转身面对哈奇。
“走吧。”他提议。
四十五分钟之后,两人回到家中。科学家跌坐到他惯用的大椅子上,许久都没出声。哈奇不耐烦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