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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雨柔有两个贴身的丫鬟,一个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映月,一个是到了董家老宅才提拔到身边的淑香。

映月几乎是跟着安雨柔一起长大的,整日除了围绕着自家小姐,便再没有什么自己的生活。

可淑香不同,淑香今年十七,说大不算大,说小倒也不算太小。她是两年前卖身到了董家老宅的,不久后,安雨柔来了这里,

成了这座老宅的女主人。

淑香并不是一直为奴,她和董家签的是五年的契约,如今已经过了两年,再等上三年,她便可以出府去了。

当然,若是她在这期间可以凑足了银子,而主子也同意的话,也能提前解除契约。

不过淑香自己却没有这个意思,一来她当年之所以会卖身为奴,是因为家里确实穷得揭不开锅了。母亲得了重病,父亲一个人种地,每年的收成仅仅够交了租子后一家人吃喝,哪有闲钱给母亲请郎中、抓汤药……她虽然还有个妹妹,但是却比她还小了三岁,她卖身进董府时,她那妹子才不过十二。年纪太小,她实在舍不得让妹妹出来受苦,即便主子再好,也毕竟是为奴为婢,做着伺候人的活儿。二来,她不得不承认,这安雨柔对待自己,确实是不错的。

原本她只想进董家当个粗使的丫鬟,可也许是因为她年纪轻,又也许,当年那董夫人也是初来乍到,她想着比起从董家原有的老奴中找一个来伺候,还不如提拔个新人,慢慢培养,也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淑香伺候安雨柔这些日子,一直捎带着小心,生怕自己没经验,哪里做得不够好,惹了主子不高兴。不过也因为如此,安雨柔似乎对她也格外宽待,并没有过多地为难。

就连安雨柔身边的映月和周嬷嬷也都十分和气,相处起来完全没有架子,也并不会欺负或是瞧不起她这乡下姑娘。

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十分惬意,而挣来的银钱也确确实实帮了家中不少的忙。

至少,母亲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再加上董家在这长乐乡的声威,也有不少人想要巴结,最明显的就是妹妹今年才不过十四,却已经有几个媒婆来上门提亲了。

淑香知道,那都是董夫人的面子,也是自己的福气。

这样的生活,原本是她最向往的,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要永远留在夫人的身边。可是最近,她却渐渐地有了一些动摇……

而她之所以想要离开,是因为一个男人。

那人姓田,名叫田力,是为董府送菜的一个菜商家的小儿子。

淑香被安雨柔收进房里做丫鬟前,曾在后厨做过三个月的帮工。也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田力。

两人年纪相仿,几次交谈下来,彼此也都对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虽然后来淑香去了安雨柔那里,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安雨柔的饭菜,通常都是淑香负责和后厨交涉的,所以难免还是会和田力有一些接触。

比如主子明天想吃个新鲜的莲藕,淑香就会嘱咐田力第二天一早摘了新鲜莲藕送过来。又或者,主子最近想念故乡,想吃些在临安城时吃惯的青菜,淑香也会提前告知,让田力努力找来,好缓解主子的思乡之情。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竟渐渐有了种默契,而后来他们的交涉也不仅仅停留在为主人着想之上了……

有时候两人闲聊,淑香会提及小时候在荷塘边吃过的莲子,于是第二天再到厨房时,便会看到那里已经放了几个莲蓬。莲蓬上还带着水珠,一问才知道,竟是那田力采了,劳烦某位厨娘捎给她的。又或者,府里的规矩是不会让下人们随便外出买零嘴儿的,那田力便会从外面带一包烤栗子或是山核桃,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怀里掏出来,塞给她就跑。

再到了后来,他甚至会帮她往家里捎东西,有时候母亲或是妹妹有什么要给她的,也会由田力帮忙带过来。

原本安逸的日子,因为有了和他的见面,竟也变得甜蜜了起来。甚至有几次轮到淑香休息时,她也会在回家探望过后,再单独跟田力在外面见个面,聊聊天。

今日恰巧是淑香回家的日子,明天一大早,她便要回到董府,直到下个月的此时,才有机会再回来住上一日。

明日回府前,田力约了她一起赏月,说是有事相商。她心里隐隐觉得,他大概是要问她赎身一事。

这事,田力也曾和她提过两次,说是家里催得紧,希望他赶快成婚,继承家业。田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相比一般人家,也算是小康水平了。而且田力的父母似乎也知道他二人的事,明知她家境贫寒,又是个丫鬟,却也不嫌弃,这一点着实令淑香感激。

但田力的父母却总是催着他尽快成亲,想要早点抱孙子,偏偏淑香的卖身契是签了五年的,还要再等上三年才能出府……

三年的时间太长,这中间最怕出什么变故。所以田力索性提出为她赎身,他见过董夫人一次,觉得她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贵妇人。一个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为难他们,所以只要淑香同意,他愿意去求董夫人早日放淑香出府。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月亮也悄悄地爬上了夜空。盛夏时分,空气里带着股潮湿的感觉,好在因为日头沉了,这才稍微凉快了一些。淑香穿着件淡紫色的襦裙,这本是安雨柔出嫁前的旧衣,但因

为保养得极好,再加上安雨柔一向为人低调,衣服不喜太过奢华,所以尽管这裙子质料上乘,但却并不出挑,即便是淑香这个身份穿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刻意显摆。反而更衬托得她肤色白皙,恬淡之中,又带了一丝温柔,秀美的同时又添了一分娇俏。

这裙子,淑香本来也舍不得穿,但是一想到今晚田力可能会央求自己嫁给他,出门前竟然没来由地小鹿乱撞,悉心打扮了好一阵。此时,她梳着个双丫髻,鬓角插了朵出门前采的丁香。淡紫色

的丁香花正好与她那裙子的颜色呼应,而且微风拂过,还带着股香甜的味道,更衬托得她人比花娇。那圆润饱满的耳垂上,别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这是映月姐姐在她生辰时送给她的,虽然不大,但她很是喜欢。

一想到主子和映月、周嬷嬷对自己的好,淑香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舍不得离开董府,更舍不得离开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几个人。

但她不可能跟着夫人一生一世,映月将来也会嫁人……她总不能放着一辈子的幸福不要,一直留在她们的身边。

心中这么想着,她也越来越烦躁,如今她已经在这路边的凉亭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那田力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正想着,却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自己的情郎终于赶来赴约了,抬起头,努力朝着那脚步过来的地方望去……可片刻之后,那远处却只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

不知是谁家的老人,这么晚了,竟然还要一个人赶夜路。她这么想着,不由多看了几眼。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心里立刻凉了一大截。

原来那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自家邻居一位姓刘的大娘。

这刘大娘是个碎嘴,而且极喜欢传话。若是自己和田力在这路边凉亭幽会一事被她知道,不出几日,怕是整个村子就全都知晓了。

淑香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就赶紧跑了。可田力人还没到,要是他来了看不到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刘大娘越走越近,而且似乎有意无意地抬头往凉亭这边瞧了过来,淑香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

提起裙摆,她全然顾不得形象,转身迈下台阶,顺着小路朝着林子里跑了过去。

那是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此时一片漆黑,她纤瘦的身子躲在那些粗壮的树干后,只要不离得太近,那刘大娘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自己的。

只要她能等到刘大娘离开,到时候再从树林里走出来就好了。心里这么想着,她加快了速度,迅速闪身到一株杨树背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注视着这边的一切。

刘大娘因为老眼昏花,没有注意到淑香藏身的这片树林。只是,她步伐太慢,竟是走了半天仍未彻底离开淑香的视线。

这时候田力却来了……

他跑到凉亭里,却又根本没见到淑香的踪影。于是,田力急得团团转,甚至干脆快跑了几步,追上了那刘大娘。

杨树下的淑香觉得自己都快气晕过去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正在她纠结气恼之际,突然,从上面掉下了一滴水。

那水滴正好滴在她的脸上,淑香下意识地望了望外面的天,小声嘀咕道:“倒霉,怎么还下起雨了!”

其实南方的七月,本来就是多雨水的,可她看今天天气不错,再加上又穿了件这么漂亮的衣服,因此就没有拿伞。可谁承想,怕什么来什么,她怕那刘大娘发现自己,偏偏田力还跑去跟人家搭话!她怕下雨,这老天爷就这么不作美,真的下起了雨!

跺了跺脚,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等着。

过了一会儿,田力一人傻兮兮地又跑回了凉亭,他焦急地东瞅瞅、西看看。

淑香见那刘大娘终于走远,这才抿着嘴,从树林里闪出了身。天色如此昏暗,她穿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在那夜色之中,显得尤为美丽。因此,田力很快就看到了她,并朝着她的方向挥起了手。所有的埋怨都被他那傻乎乎的举动化解,淑香笑着加快了脚步。

“怎么这么晚才到,我都等你半天了?”“对不起,对不起!”田力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

想起你爱吃夜市的杏仁饼,就绕道去买……”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突然愣在了原地,手中那包杏仁饼也直接掉在了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淑香。

淑香抿嘴一笑,还当是自己这身衣裳太美,把他看得呆了。于是,她轻移莲步,缓缓地提着裙摆,走上了凉亭的台阶……田力却在此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地将抓住了她的肩膀。淑香一愣,这、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就在她蹙眉之时,田力突然开了口:“你没事吧!怎么脸上都是血?”

“血?”

淑香有些纳闷,她好好的,哪来的血?

这么想着,不由用手往脸上一摸。那滑嫩的皮肤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晕染了开来。

确实,她刚刚在树下躲着的时候被雨淋了,脸上湿了几块,不过她也没有在意,毕竟雨不大,可待到她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再看那右手时,却和田力一样,整个人都呆了。

她的指尖居然红了,手上那红色的东西分明就是鲜血!“怎么会这样!”

她大叫着,疯狂地用双手在脸上涂抹起来,而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不仅仅是脸上,她的衣服上也有几处红色的血点子。宛如一朵朵红梅,在淡紫的布料上绽放。

“你疼不疼,有没有事?”田力想用手擦擦她的脸,可又怕她有伤口,会弄疼她,只能急得干跺脚。

淑香却再也经受不住打击,吓得昏了过去。田力只好把她送回了家。

第二天,淑香没有回到董府,她吓坏了,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她回想着昨晚的经历。当时,她站在树下,以为天上下了雨,虽然只有几滴,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雨水滴在自己的脸上。

可老天又怎么可能会下血雨呢?

如果这血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就是她藏身的那棵大树了……她不敢想象那时候她头上有什么,如果她当时抬了头,不知道

会看到什么吓人的情景……

她真的怕极了,怕得连房门都不敢出,怕得搂着不明所以的母亲,完全不愿意撒手。

她麻烦田力恳求夫人可以让她在家多留几日,也恳求安公子和徐大人能帮忙尽快解决此事。

这突发的事件又一次打乱了安盛平等人的安排,只能将方玉婷的案子暂时搁置。

由于淑香居住的那个小村子比较偏僻,如果坐马车的话,可能会因为道路不够宽敞而十分颠簸。于是,安盛平和安广骑了马,宋慈骑着他的那头小毛驴,一起朝着那片树林赶去。

徐延朔带着一队官差已经提前赶去。而福顺和阿乐另有任务,所以这次并没有跟随在他们左右。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方玉婷的案子。因为此处人烟稀少,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那四个轿夫的事情他们已经吩咐了下去,原本只有一个人的体貌特征也许不太好找,但是现在知道了其余三人都因为被割去舌头而不能说话,那找起来,就相对要容易一些了。

虽然这四人也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在一起,但只要顺着这条线,安盛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摸到幕后的黑手。

那个名叫柴峻的画师,还有那位在书院做事的名叫翟金玉的后生,也被暗中监视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一旦那女鬼有所动作,他们也好尽快出面,将她捉拿归案。

不过,最令宋慈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去看看那方玉婷的坟墓。顺带的,也想要拜访一下曾和方玉婷有过婚约的大和尚释空。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释空会知道些什么。

毕竟释空和方玉婷两人曾有过那么深的羁绊,若是她真的就这么死了,他为她遁入空门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却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并且已经连续害死了好几条的人命!

即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阴谋,是有人假借了方玉婷的名号……可释空为了她,连荣华富贵、红尘乱世都可以不要,怎么此时却能淡定得不闻不问,完全不想为她洗清罪名呢?

宋慈虽然没见过释空,但也听过一些关于释空的传闻。他曾是最令世人艳羡的状元郎,曾经舌战百官,连当今圣上都折服于他的才情。这么有理想、有抱负、有口才、有智慧之人,真的能在短短几年间磨平了自己的心性,甘心沉寂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安盛平自然明白宋慈的心思,他一手牵着马缰,微笑目视着远方,“放心,等忙完这边的事,我会安排你去见那释空的。”

三人又绕过一个土坡,终于来到了淑香昨晚所在的那片树林。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凉亭,而亭子再往前几十步路的地方,就是出事的杨树林了。

兴许是已经结束了搜查,以徐延朔为首的几个官差正站在树林前的空地上,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安公子,宋公子!”徐延朔的脸上一副愁容,似乎刚刚的发现很是令他头疼,“你们看看吧,这件事,怕是不太好办了。”

宋慈开始时只当是个小案子,但现在听到徐大人这么说,心里不禁也有些担忧起来。

“怎么个不好办?”安盛平问着,也凑了过来。

徐延朔仍旧苦着脸,回头指了指身后的一棵杨树:“就是这棵树,我们在树下的土地上,还有那树干上都发现了血迹,然后爬上去一看,竟然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将他们引着又往前走了几步,那地上有块布,也不知道包着什么,鼓鼓的,看着就像块大石头。可那布包的周围却飞满了苍蝇,“嗡嗡嗡”,很是恼人。

徐延朔点点头,示意一个官差去把那布包打开。那人得了命令,赶紧弯下腰,咧着个嘴,很不情愿地将布包打开。

一股血腥气随即扑鼻袭来,没了遮盖,那群苍蝇更是疯了一样,朝着那东西飞了过去……

直到此时,宋慈他们才意识到,那血淋淋的,竟然是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

“我怀疑是被野兽啃食过了,所以现在这头都残破不全了。”徐延朔指着那脑袋,眼睛微微眯起,虽然他就是干这行的,但这画面也确实血腥了一些,“鼻子已经没了,耳朵也被咬掉了一只,脸上基本就没有一块好肉了,头发都乱糟糟的,连个发髻都没有!现在别说长相,就连男女都看不出!”

他说着,又索性蹲下身,将手在那人头上抹了抹,“宋公子你看,这头明明是我们从树上取下来的,可是上面却沾满了泥沙,你说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颗头在上树之前,还被人当成空心皮球踢过?”

“应该不是,”宋慈蹲到他的身旁,专注地看着那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人头,“我觉得徐大人说的没错,这头看起来确实是被野兽咬过。四郎你瞧!”

宋慈叫了一声,示意安盛平过来看。”

“你看这鼻子的部分,断掉的伤口看起来似乎是狼或者野狗的牙齿咬的。至于为什么会有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野狗—姑且就说是野狗吧,可能拖拽着这颗头颅行走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又一直不停地撕咬,所以才导致这颗头颅上沾满了沙土。而另一种,就是这头本来是被埋在地下的,却因为埋得不够深,被那野狗闻到了味儿,所以把它挖了出来!”

“等等等等!”安盛平扶额,“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吧,重要的应该是这头怎么会上树才对吧?”

“那可能性就更多了,也许是那野兽刚好会爬树,还有可能是人为……不过按照这头颅的头围大小来看,我觉得这人应该是个成年男子,而且你们摸一摸他的下巴,好像还能感觉到有些胡楂。”

他这么说完,徐延朔也很认真地伸出了手摸了摸那头颅的下巴。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

安盛平站在一旁看着,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这人怎么死的,惠父兄你能看出来吗?究竟是野狗挖了死尸来吃,还是有人被野狗袭击……”

“还真不是野狗!”

孰料,安盛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当然,打断他的,必定就是那宋慈。

“你瞧,他脖子的切口处很平滑,这不是被野狗咬伤造成的,而应该是用了刀具。这不是死后造成的,皮肉微卷,伤口发红,说明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砍了脖子!”

“没错!”徐延朔可是用刀的老手,他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赶紧补充道,“这刀很锋利,不是一般家里做饭时用的那种菜刀,也不是砍柴用的砍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刀一定经常打磨,即便不是杀人利器,也一定是剔骨专用!”

“就像刽子手或者是屠夫用的那种刀?”“嗯,极有可能!”

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似对这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十分感兴趣,安盛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直起身子,环视四周,原以为那发现了这头颅的小丫鬟也在场,可看了一圈儿,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女眷的身影。

“奇怪,那个叫淑香的怎么没来?”是叫淑香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回大人,淑香她昨夜给吓着了,所以说什么也不敢再来了!”回话的,是个年约二十的后生。他身量不算高,穿着件青蓝色

的布衣,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给安盛平行着礼。和周围穿着官服的那些差人站在一起,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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