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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这么想?”
“对。”
“那好,我看看找得到谁。还有,迈克……你礼拜五的采证会,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一趟?”
“不用了。”只是,我没必要地回得太绝,听得哈罗德一阵子沉默。这一次倒不像是在耍心机,而是真的伤心了。“是这样子的,哈罗德,帮我看房子的人说这桩监护权案没多久就要开庭了。等开庭时,你若还想过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你的道义支持一直是我的依靠,你知道的。”
“这种情况应该叫做非道义支持,”他回答,但听起来精神又回来了。
我们道了再会。我又走回冰箱门前,看着磁铁发呆。那堆磁铁还是乱七八糟的,看了让人心头松了一口气。看来鬼也要休息。
我拿起无绳电话走到屋外的露台,一屁股坐进七月四号晚上德沃尔打电话来时我坐的那同一张椅子。即使“爹地”都已经来过了,我还是不太相信我真的接过德沃尔的电话。德沃尔骂我撒谎。我反唇相讥,要他操他奶奶的。我们这两个邻居还真是有个“好”开始。
我把椅子拉得离露台的边缘再近一点。露台下面是一片陡坡,夹在“莎拉笑”和旧怨湖之间,约有四十英尺高,看得人头昏。我朝远处看,想找到那天游泳时看到的绿色女妖,又在心里骂自己别笨了——那样的错觉只能从某个特定的角度才看得到,朝一边再偏个十英尺就什么也不是了。但这棵树似乎是“例外反证规律”的例子,看得我既惊奇,又有一点不安。大街上那棵看起来像女妖的桦树,从陆地上的这一角度,跟从湖面的那一角度看,效果都一样。部分是因为它后面还有一棵松树——它有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朝北边伸出去,像一只皮包骨的手在朝北方指——但也不全是因为如此。从陆地上的露台这边看过去,桦树的白色树枝和细长的叶片组合起来仍然像一个女人的身影,有风吹过,轻轻摇动桦树的下半截的时候,一片绿中带银轻摇慢舞,就很像长裙。
之前,我赶在哈罗德有机会把他的好意表达清楚之前,就断然回绝了他。现在,看着真的有一点鬼模鬼样的“树妖”,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急着回绝哈罗德:哈罗德是大嘴巴,哈罗德粗枝大叶,哈罗德会怕——不管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会吓着他。我不想吓着他。我自己也怕,没错——站在漆黑的地下室楼梯上面,听咚咚的声音从脚底下传过来,我自己也吓得要死——但这也是我这几年来,终于觉得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我在“莎拉笑”碰到的事,完全超乎我以前的经验,这一点让我着迷。
无绳电话在我膝头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抓起话筒,心想应该是麦克斯韦尔·德沃尔打来的,也可能是富特曼,德沃尔养的那只穿金戴银的走狗。结果,居然是一个叫约翰·斯托罗的律师。听他讲话,感觉像是刚从法学院毕业的新人——大概就上个礼拜吧。不过,他是“埃弗里麦克莱恩伯恩斯坦事务所”的律师,事务所在公园大道,而公园大道在律师界可是很显赫的地址,就算他还有几颗乳牙没换也无妨。若亨利·戈尔达克说斯托罗行,那他可能真的就行。他的专长,正是监护权。
“跟我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吧,”他在开场的介绍说完,背景也勾勒出大概之后,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
我尽力而为,一路讲事情,一路觉得精神开始变好。在按时计价的钟开始滴答滴答响后,跟律师讲话反而有一种怪怪的安全感,因为这就意味着已经有一个律师变成你的律师了。你的律师让你觉得贴心,你的律师让你觉得他懂你的事,你的律师会在黄色的记事簿上做笔记,该点头的时候会点头。你的律师问的问题,大部分都是你答得出来的问题;就算你答不出来,你的律师也会想办法帮你找答案,这是他的天职。你的律师永远站在你这边,你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你绝对不会是他的浑蛋,你永远都是他的宝贝蛋。
等我说完了,约翰·斯托罗说:“哇哦!真没想到报纸居然没逮到这一条新闻。”
“这点我倒没想到。”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德沃尔的家族传奇不会是《纽约时报》或《波士顿全球报》看得上眼的新闻,搞不好连《德里新闻》都看不上眼。但对于超市卖的周刊画报,如《国家询问报》或《内幕报道》,应该就像天作之合——只是,这一回大猩猩金刚要抢的不是大美女,而是大美女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它要抢了小女儿爬到帝国大厦的楼顶。喂,把小宝宝给我,畜生!不会上封面故事,没有血腥场面或名流的棺材照片,但放在名人轶事里抢风头倒很合适。我还在心里替报道拟了一则标题,就放在沃林顿的豪华度假别墅和玛蒂的生锈拖车并置的照片旁边:电脑大亨穷奢极侈之余,力图抢走美丽少妇唯一的孩子。可能太长了,我觉得。虽然已经不写书了,但还是需要编辑。真停下来好好想一想,还挺悲惨的。
“说不定过一阵子就会看见他们真抓到了这条新闻。”斯托罗说,好像在想事情。我忽然发现这家伙是我可以亲近的人,至少依我目前愤怒的情绪可以。他的口气马上变得轻快起来:“那我要代表谁呢?努南先生?你,还是那位年轻太太?我投年轻太太一票。”
“那位年轻太太还根本不知道我跟你通电话。她说不定会觉得我太擅自作主了,搞不好还会骂我一顿。”
“为什么?”
“因为她是扬基佬——缅因州的扬基佬,最糟糕的那种。日子对了,连爱尔兰人跟他们一比都变得很讲逻辑。”
“也许吧,但她这扬基佬也是被人在衬衫上面画了靶心的人啊。我想你最好打电话跟她沟通一下。”
我说我一定会。做这承诺也不难,我一收到富特曼送来的传票,就知道我不跟她联络不行了。“那谁会跟迈克·努南在礼拜五早上一起去作证?”
斯托罗干笑了一声,说:“我帮你在那边找个律师,由他跟你一起到德金的办公室,带着他的公文包坐在一旁静静听你说。那时候,我说不定也已经到了那边——这要等到我和德沃尔太太谈过才知道——但我不会跟你进德金的办公室。不过,等监护权官司开庭后,你就会看到我上场了。”
“那好,就这样。找到律师就打电话给我;我那另一位新律师。”
“呵呵!你也要趁这时候打电话给那位年轻太太,帮我弄到差事啊。”
“全力以赴。”
“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尽量让人看到。”他说,“若给坏人出贱招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出贱招。不过,你们两个没什么吧,对不对?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不好意思直接问,但我非问不可。”
“什么都没有,”我说,“我已经很久没跟谁有不可告人之事了。”
“我是很想同情你一下啦,努南先生,但在目前的情况下——”
“迈克,请叫我迈克。”
“好,我也喜欢这样子叫。我叫约翰。总之,你插手管这件事,大家都会开始说闲话。这你心里也有数,对吧?”
“当然。他们知道我请得起你,他们会讲的是她怎么请得起我。漂亮的年轻寡妇,中年的鳏夫,天雷勾动地火是最可能的解释。”
“你很客观。”
“我自己倒不觉得,但我还分得清楚锤子和锯子。”
“你最好分得清楚,因为你趟的这一趟浑水可很脏。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富豪!”但他的口气听不出来一丝畏惧,反而有一点……急切。那口气听起来很像我看到冰箱门上的磁铁又重新排成圆圈时的感觉。
“我知道。”
“这在法庭上不会有多大的作用,因为另一边也不是没有钱。还有,法官还会发现这老家伙是个火药桶,这一点很有用。”
“我们现有的最大优势是什么?”我问他时,心里浮现了小凯拉玫瑰红、粉嫩嫩的小脸蛋,看见她母亲时毫无惧色。我问时,以为约翰会说我们的优势在于对方的指控完全没有根据,但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