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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丹说:被洗到最后只剩核心,而人性本恶。幸好人脑是“有机”硬盘,可以自行重建,重启程序。只可惜讯号里有个小毛病。我提不出证据来,不过我敢保证集体行动、心电感应、悬浮移动……这些全是这个小毛病产生的副作用。小毛病从一开始就有,所以重启程序时成了程序的一部分。你还听得懂吗?
克莱点头,汤姆也点头。小乔丹看着他们,自己的脸上有血迹,神态疲惫却热切。
可是,脉冲还继续在进行中,对不对?因为某个地方有个计算机靠电池继续运作,继续执行同一个程序。因为程序出了错,所以小毛病一直变异,最后讯号可能停止,或者程序错到自动终结。不过在结束之前……你还是有可能利用它。我说的是“有可能”,听见了没?先决条件是,人脑能不能像保护周到的计算机一样,中了电磁脉冲之后产生某种反应。
汤姆问:“什么反应?”乔丹对他虚弱地微笑。
储存至系统。所有的数据都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人脑,如果能清除手机人的程序,旧程序最后也许能自行重启回到大脑中。
“他指的是人性程序。”克莱在幽暗的卧室里喃喃地说,闻着香包散发出的淡淡甘香,“人性程序,被储存在大脑深处,储存了所有数据。”他快睡着了。如果会做梦的话,他希望不会梦见博览会的惨状。
在睡神带走他之前,他最后的想法是,也许就长期而言,手机人会越变越好。没错,他们诞生在暴力与恐惧之中,但万物诞生时通常过程艰辛,往往狂暴,场面有时也吓人。然而,他们开始集结、开始凝聚意识之后,暴力倾向就随之减轻。就克莱所知,他们并没有真正向正常人宣战——除非硬把强迫感化视为战争行为。至于群体被灭绝之后他们为了报仇而大开杀戒,行为虽凶残却不难理解。假如任凭他们纵横世上,最后他们可能比所谓的正常人更适合统治世界。地球换他们当家的话,他们绝对不会疯狂采购耗油最凶的休旅车,因为他们具有悬浮的能力(或者因为他们的消费倾向相当原始),就连他们的音乐品味最后也高尚起来了。
克莱心想:可是,我们别无选择。生存就像爱一样,都是盲目的。
睡神终于带走了他。他并没有梦见博览会的杀戮场景,只梦见自己置身宾果帐篷下,主持人宣布B—12时说:阳光维他命!这时他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裤脚。他低头查看桌子底下,约翰尼躲在下面,正仰头对他微笑。某个地方有电话铃响。
3
手机人的怒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他们的超能力也尚未丧失殆尽。翌日中午前后,天气苦寒,克莱嗅得出十一月份的前兆。他见路肩有两个男人正在奋力缠斗,于是停下来观看。这两人又捶又抓,最后揪住对方,以头互撞,互咬对方的脸颊与脖子,同时也开始自地面徐徐升空。克莱看得嘴巴合不拢,只见他们上升到离地约十英尺的高度,继续打斗,两脚张开半蹲着,仿佛站在隐形的地板上。其中一人身穿沾血的破烂T恤,正面印着重燃料的字样,被对手咬中了鼻子,然后被推得向后退,踉跄几步后像石头落井一样跌到地上。他向后摔倒时,鼻血也向上洒出。咬鼻子的人这时好像才想到自己离路面有两层楼高,立刻跟着跌下去。克莱心想:就像小飞象失去了魔术羽毛一样。咬鼻人躺在尘土里扭拧着一膝,掀开双唇,露出血牙,在克莱路过时对他张牙舞爪。
但这两个人是例外。克莱遇见的多数手机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一个正常人也没看见)失去了群体意识的胁持,似乎变得恍惚不知所措。克莱反复回想到乔丹上车前说过的话:如果蠕虫继续变异,最新一批被感化的人就不能称为手机人,也不能称为正常人。
克莱认为这样的人就像超短褐,只是比她更恍神一些。你是谁?我是谁?他能从这些人的眼睛看出上述的问句,他也怀疑——不对,他确定——他们叽里呱啦讲话时,想问的就是这两句话。
他继续逢人就问:看见过一个男孩吗?同时尽量把约翰尼的影像送出去,但他现在已经不指望得到合理的答复了。多数时候,对方连一声也不吭。到了晚上,他来到葛利村以北约五英里的货柜屋里睡觉。隔天早上九点刚过,他进入本村的中心,来到仅有一个街区的商业区,瞧见有个身材矮小的人坐在葛利村餐饮店的人行道旁。
不会吧。他心想。但他越走越快,近到几乎能确定路旁坐的是小孩而非矮小的成人,他开始跑步,新背包在他背后蹦上蹦下。葛利村的人行道不长,他踏上开端后在水泥地上踩出砰砰声响。
果然是个男孩。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长发几乎触及红袜队的T恤。
“约翰尼!”克莱呼喊,“约翰尼,约翰尼G!”
男孩怔住了,转向呼喊声的来源,嘴巴打开成痴呆状,眼神只有朦朦胧胧的警觉,好像正在考虑要不要逃跑,但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克莱一把抱起来,脏兮兮而且毫无反应的脸与合不拢的嘴被克莱吻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