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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胡话!”乔治吓坏了。当时正是十点放风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边吃香蕉边看着几个肌肉发达的蠢家伙在投掷橄榄球。
“绑架的名声是不大好,因为搞绑架的好像总是一些白痴。”伯吉斯说。他已经微微有些谢顶。“绑架一个婴儿才是上上策。”
“是啊,就像豪普特曼那样。”乔治像被电刑处死一样来回晃动着身子。
“豪普特曼是个白痴。听我说,拉斯普,只要精心策划好,绑架婴儿很少会失手。如果警方问那婴儿是谁干的,他能说什么呢?咿—咿—呀—呀?”他放声大笑。
“是啊,可是这影响太大了。”乔治说。
“那当然,当然影响很大。”伯吉斯微微一笑,开始揪耳朵——他特别喜欢揪耳朵。“是会引起一些轰动。绑架婴儿和杀死警察总是会引起轰动。你知道哈里·杜鲁门对此是怎么说的吗?”
“不知道。”
“他说如果你连这点热量都承受不了,那就从厨房滚出去。”
“可赎金怎么取到手?”乔治说,“就算拿到手,那钱也都做了记号。这是毫无疑问的。”
伯吉斯像教授一样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糊里糊涂地揪了一下耳朵,多少有些损坏自己的形象。“你以为他们会报警?只要你能把他们吓唬住,他们就会与你秘密成交。”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就算那些钱真的做了记号……你能说你就不认识几个人?”
“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
“有些人专门收购黑钱。这对他们来说只是另一项投资,就像黄金和政府债券。”
“可是取回那笔赎金——怎么取回来呢?”
伯吉斯耸耸肩,又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那很容易。让他们从飞机上扔下来。”说完,他起身走了。
布莱泽因为“耶稣显灵”的骗局被判了四年。乔治说只要他在监狱里洁身自好,情况就会好得多,最多两年。果然如他所说,布莱泽在监狱里只待了两年。这次进监狱与当初揍了“牢头”后服刑没有多大区别,只是那些牢友年纪老了一些。他这次没有被单独禁闭。每当长夜难熬,他开始烦躁不安时,或者每当他被无限期地关在牢房里,无法享受放风的特权时,他就给乔治写信。他常常写错字,但信写得很长。乔治并不常回信,不过渐渐地,写信的过程虽然非常吃力,却能让布莱泽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想象着自己写信时乔治就站在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偷看着。
“监玉斯衣房,”乔治会说,“我的天哪。”
“不对吗,乔治?”
“是监—狱,监狱;洗—衣—房,洗衣房。监狱洗衣房。”
“哦,是的,对。”
他从来没有查过词典,不过他拼写单词和使用标点符号的水平还是有了提高。
另一次:
“布莱泽,你的香烟配额都浪费了。”那是千载难逢的时刻,有些烟草公司当时正给服刑人员免费发放小盒香烟。
“我又不抽烟,乔治。这你知道。那些香烟一直堆在这里。”
“你听我说,布莱泽。你星期五去领香烟,然后下星期四再把它们卖了。那时候大家都巴不得有烟抽。这才是你该做的。”
布莱泽照乔治说的去做,结果惊讶地发现人们为了几根香烟居然愿意付那么多钱,根本不会用乱石块把你砸死。
再一次:
“乔治,你好像病了。”布莱泽说。
“当然没有。我刚拔了四颗牙。痛死我了。”
布莱泽下一次获准打电话时立刻与乔治通了话,没有让对方付款,而是用他在黑市上卖香烟得来的钱付了费。他问乔治牙齿怎么样了。
“什么牙齿?”乔治气鼓鼓地说,“那该死的牙医大概把它们串了起来,像乌班吉女人那样挂在脖子上。”他停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拔了牙?什么人告诉你的吗?”
布莱泽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干什么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一样,或者在小礼拜堂里手淫时被人看见一样。“是啊,”他说,“有人告诉我的。”
布莱泽出狱后和乔治一起向南游荡到了纽约,但他们俩都不喜欢这个城市。乔治的钱包被偷了,乔治觉得那是对他本人的侮辱。他们坐车去了佛罗里达,在坦帕市凄凄惨惨地过了一个月,身无分文,骗人的把戏也玩不成。他们只好再次回到北方,这次不是回到波士顿,而是回到了波特兰。乔治说他想在缅因州避暑,并且假装自己是个有钱的共和党浑蛋。
他们回到波特兰后不久,乔治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文章,说杰拉德家多么有钱,说小杰拉德新娶的西班牙裔姑娘有多么漂亮。伯吉斯提到过的绑架一事又浮上了他的心头——干一笔大买卖。可杰拉德家没有孩子,当时还没有,于是他们返回了波士顿。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这种在波士顿过冬、在波特兰避暑的生活成了一个规律。他们会在六月初驾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车子回到波特兰,冬天挣到的钱不管还剩下多少,都藏在备用轮胎里:有一年是七百块,另一年是两千块。回到波特兰后,如果有机会,他们就继续合伙上演一场骗局。其他时候布莱泽都在钓鱼,有时还会在树林里设一两个夹子捕猎。那几个夏天是他特别快乐的时光。乔治躺在阳光下,想把皮肤晒黑(他这简直是做梦,结果只是被太阳晒得脱了皮)。他看报,拍打蚊子,声援那些巴不得罗纳德·里根(他把里根称作“老白鬼”)一命呜呼的人。
他们第二年来缅因州避暑时,他在七月四号那天看到乔·杰拉德三世和他的纳美尼亚妻子已经当上了父母。
布莱泽当时正坐在小屋的门廊上,边听收音机边玩着单人纸牌游戏。乔治关掉收音机,说:“听我说,布莱泽。我有主意了。”
三个月后,乔治死了。
他们经常参与掷双骰子的赌博活动,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事。这是一种无法耍花招的游戏。布莱泽从来不玩,但常常替乔治接受赌注。乔治的运气非常好。
十月的那天晚上,乔治连着坐了六次庄。他们在地上铺了张毯子,跪坐在乔治对面的那家伙每次都下注,而且每次下注赌的点数都与乔治相反。他已经输了四十块钱。赌博的场地是码头旁的一家仓库,里面各种气味都有:烂鱼味、谷物发酵后的酸味、盐腥味、汽油味。大家安静下来后,你可以听到海鸥在屋顶上行走发出的“嗒—嗒—嗒”的响声。已经输了四十块钱的那家伙名叫瑞德,他说他身上有一半佩诺布斯科特印第安血统,而且他那样子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