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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喂,八田,你真的不知道‘代体依存者’这个名词吗?”牧野医生瞪大了眼睛,“你干这行多长时间了?”
“两年了。”
“你不看新闻吗?这可是一个被广泛谈论的话题呢。”
骑摩托车发生交通事故而受重伤的某公司老板加藤友一,把意识传输到我们公司引以为豪的TMX507S型代体,到今天就满三十天了。也就是说,加藤的意识必须在今天之内传输给他的原肉体。虽然原肉体早就可以开始康复锻炼了,加藤却说:“我还要继续享受代体生活,直到最后一分钟!”
因此加藤的意识从代体回到原肉体的操作拖到了最后一天。利用代体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确实很舒服,而且花了那么多钱,不用到最后期限就回到原肉体有点划不来——也许加藤就是这样想的。
把意识传输给原肉体,是医疗技师的工作,用不着代体调整师。我的工作只是回收用过的7S型代体。
传输意识时使用的专用搬运车,昨天我就拉到医院里来了。在能源单元里的能源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一般要提前把搬运车拉过来。万一当天因交通堵塞等原因拉不过来,就会关系到使用者的生命安全。这个回避风险的措施,只不过是代体界的惯例,不是法律规定的。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这么麻烦,每个医院放一台代体搬运车不就得了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兼有代体整备工厂功能的代体搬运车的规格,不仅每个公司不一样,即便是同一公司的产品,新型代体一出来,就得更新改造。现在正处于代体技术取得长足进步的阶段,旧型号的产品转眼就会被淘汰。尽管有统一各公司代体规格的呼声,但目前还没有具体进展。
我听说加藤的意识传输工作是下午两点开始,于是抓紧时间把今天该做的工作做完,四点就来到了医院,如果两点开始的话,肯定已经传输完毕。没想到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的加藤,突然通知医院说,要改为下午五点开始。也就是说,意识传输完毕最快也得六点以后了。因此,我现在正坐在位于八楼的牧野医生的办公室里喝咖啡呢。
“从代体实用化开始的那一天起我就担心一个问题,代体依存症。”
牧野医生说完,把咖啡杯放在了杯碟里。杯子和杯碟的设计简洁高雅,看上去还是崭新的。不知是哪个代体制造公司送给他的礼物。
“这个也可以理解。谁不想在临死之前把意识转到代体里,用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呢?这个代体的能源用光了,再转到另一个代体里,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转下去。虽然肉体已经不存在了,但意识本身还活着。当然,这样算不算是活着属于另外一个问题。”
喜里川正人很可能就是一个代体依存者。那天,那个姓御所的内务省特殊案件处理官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向我询问了喜里川正人失踪之前的情况。那时候我才知道,失去了肉体之后,想依靠代体让意识继续存在的人叫代体依存者。代体依存者的英文clinger有抓住不放的意思。喜里川正人确实非常执着地想把他的意识转到新的代体里去,让他的意识依靠代体继续存在下去。
“以前,代体的流通管理不像现在这样严格。哪怕是一台崭新的代体,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搞到手。”
牧野医生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今天从早晨起一直是晴天,现在却突然飘来大片的乌云。一天的疲劳似乎就要从乌云里渗出来了。
“不过,传输意识需要专用设备,而且需要专业技术人员。”
“所以呀,”牧野医生把目光转向我,并且突然靠近我,“医院里的很多医生护士,并不认为那样做就是犯罪。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啊?”
“以前就有一些特殊患者,也就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享受非常特殊的医疗。严格地说,有些行为就违反了法律。代体依存者只不过是那种违法行为的延长线。”
“牧野先生也干这种事?”
“八田,你们公司肯定也有干这种事的人啊。你们是制造代体的公司,没有你们的人协助,干得成吗?”
那倒也是。
“以前利用代体的人本身就很少,即便是代体已经被普遍接受的今天,一想到要把自己的意识挪出自己的身体,还是有很多人会感到不安和抵触。代体刚出现的时候,占压倒性多数的声音是:谁会使用那玩意儿啊。”
“我们公司的上司常说,以前,他向人们介绍代体的性能,每次都引起哄堂大笑。”
“在颠覆人们的传统观念的新技术出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太拉仿生技术公司最初生产的代体在日本一台都没有卖出去。不过,使用代体的时间虽然是有限制的,却可以把受了重伤或得了重病的人从痛苦中解放出来。从患者的角度来看,这是多么值得感谢的事啊!特别是那些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患者。正是由于认为代体确实对患者有好处,我才积极倡导使用代体的。当初我为了说服医院领导,可是费了不少口舌。现在我们医院总算赶上了时代潮流。剩下的就是价格问题了。如果价格不是太贵的话,很快就能普及,在医疗上使用代体就会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越说越激动的牧野医生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所以呢,拜托了八田!至少要把7S型代体的价格降到现在的一半,如果有可能的话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
我见他说得那么认真,只好说:“我们会努力的。”
“对了,我接着说代体依存者……最后都被抓起来了。”
牧野医生说完,再次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杯碟里,发出一声轻响。
“早期的代体依存者,的确是违法的,不过并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他们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意识在代体里继续存在下去而已。尽管如此,如果代体依存者的事人们知道得多了,难免有人会心生嫉妒。嫉妒在心里积存多了,就会变成愤怒甚至爆发出来。本来代体利用者里有钱人就多,很容易引起一般老百姓的反感,一旦有了引爆剂,就会引起社会混乱。叶氏集团的老总叶忠义事件就是一个引爆剂,那个事件你应该知道吧?”
“我在网上查过。代体正是通过那个事件才被人们广泛认可,可以说,那个事件也是代体利用者迅速增加的引爆剂。”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叶忠义在不到七十岁的时候得了绝症,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就把意识传输到了代体里。他把自己的意识传输到非法弄到手的一个又一个代体里,同时把尸体冷冻起来,希望将来医学发达了,化冻以后把病治好,再把意识传输回去。
“对生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感到可怕的程度。那么活着快乐吗?反正我理解不了。”
“网上说,是内部有人告密才暴露的。”
“告密者是叶忠义的第三个老婆。”
“哇——”
“在我们这个领域,是个有名的事件。”
叶忠义的事被公之于众以后,帮助他的医生和代体制造商受到了社会猛烈的批评。顺便说一句,那个代体的制造商就是太拉仿生技术公司。结果,太拉仿生技术公司日本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被迫引咎辞职。
存在于代体里的叶忠义的意识呢,在警方问明原委之后,一直活到最后一台代体的能源耗尽。关于如何处罚非法保存下来的意识,当时还没有统一的认识。
“那时候被称为初期型或者Ⅰ型的代体依存者,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是因为代体的流通管理严格起来,人们已经不能非法使用代体了。你说的那个叫喜里川正人的,如果是代体依存者的话,应该是Ⅱ型吧。”
“代体依存者还分Ⅰ型Ⅱ型吗?没见过哪里这样写着呀。”
“这是因为Ⅱ型有很多内幕。”
“牧野医生,您连内幕都知道吗?”
“看你说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从代体刚问世的时候起就参与的嘛。Ⅱ型出现的时候,我还协助警察搞过刑事侦查呢。想不想听?”
看他那表情,简直是太想说了,大概忍都忍不住。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想听。”
“空壳肉体这个词你听说过吗?”
“空壳肉体?”
“他们把意识被抽出后的人体,叫作空壳肉体,意思是可以随便输入别人的意识的空白人体。也就是说呀……”牧野医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气,“代体不让使用,那就用真正的人体。听明白了吗?”
听了这话,我脊梁骨直冒冷气。
“绑架健康的年轻人,将其变为空壳肉体,再把自己的意识传输进去。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能源耗尽了,当然也用不着一台接着一台地换代体了。而且呢,代体不能做的事也都能做了,吃好吃的东西啦,做爱啦……总之就是重新享受一次人生!意识传输完毕之后再做一次脸部整容手术,到黑市去买一个身份证,完美无缺!”
“那……那个人体原来的意识呢?怎么处理?”
“删除呗!他们叫清扫。”
“……这……这不跟杀人一样吗?”
“百分之百的犯罪!想象一下都觉得恶心!不过呢,供给的出现,是因为有需求。需要把自己的意识传输到健康的活人身体里的人并不在少数。由于需求量大,甚至诞生了自成系统的地下组织,跟以前为了夺取移植用的脏器杀人的地下组织一样!”
喜里川正人也利用那样的地下组织搞到了一个新的身体吗?我不敢相信。那个人虽然有叫人讨厌的地方,但怎么也看不出他是敢做这种可怕的事情的人。
“地下组织的名字好像是叫达斯丁。”
“达斯丁……”
“到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被杀害。据说他们就连意识传输设备都拥有好几台。”
“代体技术竟然遭到如此滥用!决不允许!”
“哦,对了,达斯丁这个地下组织已经不存在了。”
我张大嘴巴,愣住了:“……不存在了?”
“嗯,三年前就被警方捣毁了。”
这么说,喜里川正人没有利用地下组织。那他又是怎么……
牧野医生皱着眉头说道:“你看,所谓的Ⅱ型代体依存者,是把自己的意识传输到别人的身体里去,对吧?身体里边的意识到底是本人的,还是代体依存者的呢,是很难判断的。当然,如果仔细调查,也会发现奇怪的现象。例如大脑里有传输过意识的痕迹,代体利用者名单上却没有他的名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这样那样的证据,也无法断定某人身体里的意识就是别人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完全属于主观领域里的事情。如果本人坚称自己的意识就是这个身体里的,别人也没办法。DNA鉴定什么的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就说结论吧:意识一旦进入别人的身体,警察也没有办法。”
“把意识传输到代体里马上就能水落石出!如果是别人的意识,头部3D显示器就会显示出别人的面庞。这不就是证据吗?”
我期待着牧野医生对我的话表示赞成,没想到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事实上,你说的这个方法本身也是有问题的。咱们先不说那个,这种情况最麻烦的事情还不在那里。”
“您的意思是……”
“就算能用你的方法确定了代体依存者,又该怎么处理他呢?”
“根据法律规定,把代体依存者的意识删除。”
“那样的话,没了意识的身体,不就成了空壳肉体了?他的意识早就被消灭了,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这倒也是。”
“如何对待这个永远也睁不开眼睛的空壳肉体呢?当作垃圾处理掉?可是,虽然没有意识了,可肉体并没有问题,也不能算是脑死亡。根据现有法律,不能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因为法律规定,肉体的死亡才是那个人的死亡。意识虽然没有了,但只要他还在呼吸,人权就应该得到保障。当然,在满足亲属同意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得到安乐死的许可,但是,如果找不到他的亲属呢?法律规定,第三者是不能随便处死任何一个活着的自然人的。那样做是侵犯人权。那么就让那个没有了意识的身体继续活下去?在哪儿活着?活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活着?费用由谁来负担?”
我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Ⅱ型代体依存者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不小心打开了,各种难题就一下子被放出来,想收拾都收拾不了。所以呢,关于这个问题谁都不想触碰,这已经成了一种默契,谁都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
“……现在也有Ⅱ型代体依存者利用抢夺来的别人的身体活着,而不受到任何处罚吗?”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把监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防止出现新的牺牲者。内务省也有专门应付这个问题的职员。”
我想起来了。
“莫非那个御所欧罗就是……”
2
内务省厚生局第六科科长玉城浩介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御所欧罗一直立正站在那里。如果只看她那张富有光泽的褐色的脸,那是相当漂亮,甚至会让男人想入非非,但也只能到此为止。她个子很高,骨骼粗壮,没有一点赘肉,经过锻炼的身躯散发出一种谁也不敢靠近的气场。人事部门资料显示,她上大学的时候夺取过全日本大学生女子国际式摔跤比赛的冠军,看那身板谁也不敢怀疑。
玉城浩介也会武术,而且还有剑道的段位证书,尽管如此,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根本不是御所欧罗的对手。
“你说喜里川正人的意识转移到空壳肉体里去了,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但根据情况来判断应该是这样的。现在,即便是通过非法手段,要想搞到代体,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Ⅱ型?”
“是的。”
“地下组织达斯丁死灰复燃了?”
地下组织达斯丁是一个犯罪集团。他们把无辜的人绑架之后,将其意识抽出,然后把空壳肉体卖给Ⅱ型代体依存者,获取高额利润。几乎所有的Ⅱ型代体依存者使用的都是达斯丁提供的空壳肉体。
“现阶段还没有得到达斯丁死灰复燃的情报,但是,肯定存在提供空壳肉体的组织。我们需要弄清这个组织的来龙去脉。为此我们应该调查所有研究或制造代体的民营企业。”
玉城浩介又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只得强打精神坚持着。
“至于传输意识使用的纳米机器人,只要把设计程序搞到手,很容易制造出来。”御所欧罗继续说道。
为了顺利地传输意识,事先要把专用的纳米机器人注入大脑。纳米机器人会吸收构成意识的素子,利用基底次元移动现象,将其传输到别的大脑或脑装置里。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素子只不过是概念上的东西,并不是颗粒状的存在。
一般医疗用纳米机器人大体上分为两种:一种在完成任务后会自我分解排出体外,叫排出型;还有一种是以强化功能为目的,会与人体器官一体化,一直在人体器官里发挥作用,叫固着型。如果说消灭癌细胞的纳米机器人是以排出型为主的话,那么,传输意识用的纳米机器人就是以固着型为主,固着型纳米机器人具有完成任务后以休眠状态留在脑内的特性。所以,就算是一位死者,如果脑内的纳米机器人还活着,就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寻找到意识的痕迹。但是,这完全是理论上的推导,还没有一份关于死者意识复活的报告,至少还没有公开的报告。
“问题是意识传输设备。各医院意识传输设备的使用情况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有人非法使用,我马上就能发现;但是,在我们的监视网以外,还有意识传输设备存在。”御所欧罗又说。
“你指的是民营的研究设施吗?”
“是的。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调查民营研究设施的权力,这样下去我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
“局里已经有人在向上反映,说你的权力太大了,还诽谤我对你特殊照顾,甚至怀疑我跟你有男女关系。我从原口先生手上接过这个职位还不到半年呢!”
“给您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不过,从御所欧罗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道歉的意思。
“三年前,捣毁地下组织达斯丁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御所欧罗没有任何反应。
“我接手这个职位的时候看过材料。说是你伪造身份打入地下组织达斯丁的中枢,找出了他们的意识传输设备并全部捣毁。达斯丁很快弱化,最后被一网打尽。你作为一名只身入虎穴的侦查员,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原口先生大大地夸奖了你!”
“别说是意识传输设备了,就连纳米机器人是从哪里出来的都没能确定。”
达斯丁使用的意识传输用纳米机器人,跟当时市面上的纳米机器人的型号和构造都不一样。直到现在,都没有查明这些纳米机器人是在哪里设计的。
“看来你对你的工作还不满意啊。”
“我的工作绝对没有做好。”
尽管御所欧罗这样说,在玉城浩介看来却不是这样。这个女人完成了他无法做到的事。自己虽说职位比她高,这一点却不能不承认。
“这次的目标是零科学技术公司?”
“那是当然的。”
零科学技术公司拥有从意识传输用纳米机器人到传输设备和人工神经细胞复合体等几乎所有专利。在零科学技术公司授权下制造的麻田型脑装置,被安装在全世界90%以上的代体里。
“不过,那个公司在发生问题以后,设置了守法委员会,摆出了严密监视公司内不法行为的姿态。”
“那个守法委员会本来就是个样子货。现在还有从内务省退休的官员被安排到零科学技术公司任职,领取那里的工资,所谓守法委员会的实际效果就更值得怀疑了。”
“你是不是连我也瞄上了。”玉城浩介开玩笑说。
“请您不要开玩笑。”御所欧罗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别忘了,进展情况要及时详细汇报。”玉城浩介说着把虚拟显示器调出来,输入了密码。
御所欧罗面前出现了一个特别稽查官的身份证。这就意味着玉城浩介给了御所欧罗调查民营企业研究设施的权力。
“谢谢您!”御所欧罗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还有一件跟这个有关系的事,也请您多加关照。”
3
车窗外车流滚滚的大街,表面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狭窄的便道上熙熙攘攘,可是人们竟然能在快步行进中互相躲避着,谁跟谁都撞不到一起,想来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在这个瞬间,如果把每个人的大脑处理的庞大的信息可视化的话,这条杂乱的大街立刻就会变成一条光彩夺目的大河。
在街上偶尔也可以看到代体。代体的穿着一般都很整齐,露着紧身衣的一个也没有。虽说代体已经被人们接受了,但在医院以外的地方,无论如何也难免被人投以好奇的目光。所以,尽管可以离开医院,但跑到外边来的还是不多。代体归根结底是代用品,是假身体。不过,至少代体头部的3D显示器显示出来的,是存在于代体里的意识本人的脸。如果显示的是A先生的脸,那就说明代体里的意识是A先生的。但是,如果是真人的身体呢?不管大脑里装进去的是谁的意识,脸都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自从知道了Ⅱ型代体依存者的存在以来,我开始怀疑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每一个人。走在那里的人们,真的都是他们本人吗?指挥他们的身体活动的意识,是不是别人的意识呢?说不定在那些等红灯过马路的人里边,就有一个是喜里川正人。
“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公司的无人驾驶汽车的扬声器里传出人工智能合成的声音。
香宫夜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虽然是供医院职员使用的,但也留出了几个经常来访的外单位工作人员的车位。我乘坐的无人驾驶汽车向管理停车场的人工智能入口发出信号之后,横杆立刻抬起。无人驾驶汽车进入停车场,自动停在了固定位置上。我从车上下来,从后门走进医院上了电梯。这座电梯位于住院部的后部,一般患者很少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