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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又到饭点了。我和杜兴一商量,叫着刘千手一起出去对付一口吧,我还特意用内线电话叫他。但他来到我俩办公室后,整个人显得有些古怪,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表情还神神秘秘的。我和杜兴都觉得不对劲,我先问一句,“头儿你咋了?”我这是关心他,但他不跟我说实话,还死撑着摇头说没事。杜兴不信,接话说,“我说刘千手,咱俩以前可是一个屋里睡过的,你肚里有几个粑粑蛋我还能不知道么?有啥事说出来,咱哥几个帮你出出主意,也不笑话你。”刚开始刘千手听杜兴这话,看似动心了。嘴巴都张开了,就势要说,但杜兴最后一句话又让他把话憋回去了。我觉得这不像刘头儿风格了。他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就跟杜兴一起,催促几句,尤其我们还等着下楼吃饭呢。刘千手被我俩逼得没招,最后一皱眉,开口说,“案子有变化了!”我一听是案子的事,态度上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我和杜兴都没心思开刘千手的玩笑了,我俩严肃的看着他,等他开口。平时的刘头儿,一谈到案子,比我俩都兴奋。可今天他有点闷,甚至还挠了挠头,过了好一会才说起来。
他说的都沉案:一个是关于校长强奸学生的,一个是成人强奸幼童的。这俩案子我稍微有些印象,后来证据确凿,罪犯也都逮住了。让我不明白的是,他咋把这事提出来了?我敏感了,合计着难道刘头儿发现什么了?这次奸杀案,能跟这两个沉案有联系么?我追问一句。我这时很认真的,拿一丝不苟来形容都不过分。可刘头儿突然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说他就是随口一说,这两个案子跟奸杀案没任何联系。我是愣了,一时间搞不明白刘头儿想啥呢。杜兴比我反应大,他正喝水呢,噗的一声全喷出来了。刘千手也知道自己刚才乱扯不对,又不好意思的摸着兜,拿出一个盒子。虽然他没解释啥,但我看明白了,这才是他要说的正事。他这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老款的银镯子,他平时不接触女人,唯一能靠上关系的就是他前妻了。这几天一定有什么特殊日子,他想送前妻礼物,但又不知道送什么好,就想问问我俩。可这爷们干别的行,一提到感情表白这类的,反倒腼腆了。这里也没外人,我和杜兴也不客套,客观的评论一下。
反正我俩一致认为,他送银镯子不好。一方面流行送镯子这类的都啥时候的事了?现在送它太土了。另一方面他前妻大拇指没了,带着这镯子反倒把这伤疤显出来。杜兴嘴巴更刁,还说这玉镯子外形太难看,怎么看怎么像紧箍咒。刘千手的脸是一沉再沉,最后跟我俩摆手说,“别说了。她前阵出国做了一个手术,给手上安了一个假拇指。我不寻思这事跟咱们也有关系么?就想送个礼物给她,谁想到挑礼物这么费劲!哎……”他把这话丢下去后,连饭也不吃了,闷头又回了办公室。可我和杜兴都记着这事。从公事上看,刘千手送不送礼物真跟我俩没太大关系。但私下里我们都是兄弟,这个忙得帮啊。我和杜兴吃饭期间还商量起来。杜兴的意思,奸杀案现在遇到瓶颈了,不是咱们想使劲就能使上的。今天下午不如放松一下,我俩去挑挑首饰啥的,看能不能选上一款好的,让刘千手能送出手去。为了赶时间,我俩吃完饭就出发了。其实细论起来,乌州市就是个三线城市,没那么多卖首饰卖珠宝的地方,我们要想挑,只能去当地的百货。这百货叫千盛,离警局不太远,在六楼,就有一个珠宝首饰专区。现在不是周末,我俩来到这专区时并没啥客人,这倒方便我俩随便看了。售货员还很热情,跟我们介绍这个又介绍那个的。
只是我俩都是大老爷们,对这玩意根本没啥研究。要是说说刀枪或者车啥的,还能接上话。来之前我俩也商量好了,看在刘千手的面上,这次是俺们哥俩凑份子买礼物,但珠宝首饰都很贵,我俩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不问价钱就乱选吧?我心里的档位是两三千左右,在往上就肉疼了。我心说也别乱挑了,我看那金项链就不错。就跟售货员说,“按照两三千的价位,挑几款项链让我们选选就行。”这售货员当然熟悉价格,她都没犹豫,把手伸到柜台里嗖嗖就拿出来四五条,并一排摆在我们面前。虽说这都经过筛选了,但我看着还是眼花。而且我听别人说过,项链这东西,不能只看,摆在柜台里是一个样儿,拿出来戴在人身上又会是另一个样儿。我又看了看杜兴,他长得白净,尤其那脸蛋和脖颈不比女人差哪去。我跟他说,“大油啊,不行你戴戴试试,我在旁边看几眼,看实际效果咋样。”杜兴应一声,这就戴起来。我俩是真没在乎,但那售货员笑了。其实细想想也是,我俩来买项链,又这么当场一个看一个试的,很有亮点。还没等我俩选出中意的呢,打旁边走过来一个男子。这男子很帅气,也很有风度,我形容不出具体什么感觉,但能品出来,他绝不是本地人,倒有种港台商人的气质。
我们虽然头次见面,但他也不跟我俩外道,笑着问,“两位朋友,你俩挑项链是要送人么?你可以把你朋友的相貌形容一下,我或许能帮得上忙。”他是自来熟了,但我和杜兴不行。杜兴冷眼看着他,一边摘项链一边说了句,“朋友,我们自己挑就可以了。”我俩这是有警惕的心理,不过那售货员一句话把我们这心理消除了。她略带紧张的跟这男子问候一句,“陈总好!”我明白了,合着这千盛百货是他管的。这可是大老板,而且还是近一年多乌州市的名人,没想到我俩这么意外能跟他相遇。我看过一篇报道,是对他的专访。这是个香港人,叫陈奎竹,刚来乌州市接管千盛没多久。不过他人真不错,做了很多公益活动,还捐过几次款,帮助孤寡老人呢。虽说他这么做也有炒作自己、给商场打广告的嫌疑,但不管咋样,也算是善举。既然知道身份了,尤其还是个大腕,我俩也就没必要跟他保持这么远的距离了。我先客气的跟他聊几句,又把刘千手前妻的相貌形容一番。陈奎竹听得很认真,听完还特意琢磨一小会。我发现他这老总当得不简单啊,对珠宝首饰的柜面也这么熟悉。
他走到一个柜面前,指着一条项链说,“这款绝对适合,而且咱们今天遇到算是缘分,这项链你们要想买,我给你们打最低折扣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摊上今天这事是好是坏。我和杜兴是买了一条最低折扣的项链,但这条项链打完折也都小四千块钱了,我俩又不得不多凑份子。陈奎竹是过来巡场的,也没时间跟我俩多说话,打个招呼又走了。倒不能说我瞎捉摸。刚才跟他接触时,因为他是名人,我心里有点小激动,等这劲儿过去了,我又有了一个想法。我和杜兴都买完项链了,正往电梯那走呢。我趁空跟他念叨几句,“大油,这陈奎竹可是刚来咱们乌州市一年多,那两起惨案也是这期间发生的,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杜兴被我说的猛地站住脚步,看样是想好好琢磨琢磨。不过没多久他就摇头了,回答我,“不能,刘千手是跟咱们说过,淫乐杀人狂中有精英型的存在。但就算咱们这次真摊上这类的凶犯了,也绝不会是陈奎竹。你想啊,这爷们得多有钱?他要想玩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可这两起案子里,受害者的生活条件都不好。他还总做公益活动,刚才对咱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不会是那种欺负穷苦家女孩的人。”
被杜兴这一解释,我一想也对。陈奎竹要真想犯案,选择面多了去了。甚至往不好听了说,这年头只要钱到位了,弄不好都有脑袋锈住了的女孩主动找他,只要留条命,随便陈奎竹怎么淫乐。而且我们也有这次奸杀案凶手的素描相,那么猥亵,跟陈奎竹也不沾边嘛。我暗笑自己太敏感了,又把这事抛在脑后。我跟杜兴一起来到电梯前,可也不知道咋了,这电梯就停在一楼不上来,估计下面有人搬货。我们现在在六楼,我一合计也不太高,就招呼杜兴走楼梯算了。我俩也没那么急,溜溜达达往下走。这楼道很静,而且还是阴面,弄得这里挺阴冷的。我置身其中,身子有些莫名的难受。我没细数,估摸我俩下到二三楼的时候,这楼道里出现一个小门。门上面挂着牌,写着千盛员工专用。我明白这意思,是说这里面也有楼梯,但这楼梯通往的是千盛员工的办公区。我俩不是千盛的工作人员,而且只想回警局,当然对这小门里啥样儿不感兴趣。只是在我们经过小门又往下走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哒哒响。这哒哒响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衣服的拉锁头不小心撞在楼梯铁把手儿时发出的声音一样,还特别的轻。
杜兴走在我前面,正头也没回的跟我说话呢。他倒是没在意这声哒哒响,但我有点敏感,因为这楼道里就我俩,我俩衣服的拉锁头也都没撞在楼梯的把手儿上,那这响声怎么来的?
我猜会不会是那小门里要出来人啊?他靠近小门时不小心弄出这声音了?我纯属好奇,扭头看了一眼。不过就这一眼,我一下吓住了。那小门是个玻璃门,在门里正站着一个小怪人。就跟我在胡同里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他依旧带着猪八戒面具,冷冷的望着我。在我扭头看到他时,他还嗖的一下跑了。我先一愣,接着骂了一句扭头就追。杜兴不知道发生啥了,但他反应很快。我还没跑几步呢,他就赶了上来,还当先把小门推开。我俩挤在门口往里看着。这里面的楼梯很窄,通往下方的楼梯上被安了一排铁栅栏,都已经上锁了。那小怪人要是往这逃,根本逃不过去。这么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往上跑的。我指了指上方,把刚才那一幕简要跟杜兴说一下。杜兴听得直皱眉,还问我,“你确定没眼花?”也不怪他这么问,我们只是来百货买礼物,哪能这么巧竟阴差阳错的遇到凶手呢。其实我也拿不定主意刚才是不是眼花,尤其现在无凭无据的,根本不能确定那小怪人在小门儿前待过。
不过我俩可以查嘛,他不上往上跑的么?我俩就顺上往上追,不信逮不住他!杜兴在前我在后,我俩没敢上的太快,先以警惕小心为主。等我们又往上走了几层时,突然间,上面传来哒哒声。这哒哒声跟我刚才听过的一样,这让我信心大增。我心说这小怪人挺狂呀,明知道我俩追他,还有闲心故意弄出响来,就怕我俩追不上他是不?而且光凭这听一听,我能大体判断出,这声音离我们不远。我们没敢靠着楼梯把手儿,反倒都贴着墙往上走了。虽然我俩衣服都被蹭脏了,但我们的视野面能更宽,出现啥岔子也能提前应付。我有个猜测,凭这小怪人身手这么敏捷,动作这么快,我觉得他不像个孩子,弄不好是侏儒这类的人。之前我还觉得这怪人不厉害呢,但接触两次后,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侏儒不能小瞧。等我俩又转过一个弯以后,楼梯上出现一个女人。这女人一身正装,打扮的很潮也很有气质,一看也是外来人口,弄不好又是港台那边的。她正靠在楼梯上吸烟呢。尤其她戴着手链,手正靠着楼梯把手儿随意的晃悠呢,那手链撞在把手儿上,发出哒哒声响。
她看到我俩后就把眉头拧了起来,略带质问的说,“你们是谁?这里不让外人进不知道么?”虽说她语气不怎么好,但说的在理,我俩擅闯“禁区”,确实有点不地道。杜兴是很横,但也分对什么人。这次我们站不住理儿,他也不好意思发脾气。我接一句话,问她,“你刚才见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人从这里经过么?”那女子一耸肩表示回答了,接着她又对我们连连摆手,那意思让我俩赶紧离开。我是真想上去搜一搜,不过看这女子的架势,肯定不会让的。我正合计怎么办呢,杜兴拽我一把,又敞亮的笑着,跟这女子道个歉,就这么把我拽走了。我不理解他咋想的,等我俩下去后,我还问了一嘴。杜兴说,“我之前不信你的猜测,但现在一看,这千盛是有点邪门,那小怪人弄不好就藏在办公区里。只是陈奎竹是名人,咱们冒然要冲进去,肯定跟他下属发生冲突,为这事发生矛盾不值得。要我看咱俩先回去,跟刘千手碰一碰,不行让他找几个线人先把千盛监视起来,一点点渗透一点点调查。”他这办法有点缓,不过这么一来,我俩也不必为发生啥矛盾而担心,我点头接受他的建议。
我俩这一中午算蛮有收获。我还琢磨呢,等回到警局就立刻跟刘千手反应,立刻着手调查千盛。可计划没有变化快,没等我们到警局,刘千手电话就来了。先问我们在哪?又告诉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立刻往那赶,说是又有强奸案发生了。我发现我心里都落下阴影了,一听强奸这字眼,立刻想到奸杀和那段视频了。刘千手在电话里没多说,我也没机会细问,只好跟杜兴一起先赶到案发现场再说。这案发现场是处民宅,还是顶楼。我们赶到时,刘千手他们还没来,只有民警在门外守着。我发现有个小老头正跟民警做笔录呢,我俩就借着机会问了问,到底啥情况?按那小老头说的,他跟受害人是邻居,这受害人在酒吧工作,是果盘师。一般都傍晚上班,夜里回来。本来他跟这受害人不咋接触,毕竟在年龄上有代沟。可今天中午他出门时,发现邻居家的门虚掩着,尤其还有风从里面吹出来,让这门来回来去的微微摆动。他就纳闷了,以为邻居没锁门呢,他就敲了敲门,想给对方提醒。但门里没反应,他又探个头往里看了看。
他当时看到的,邻居家厅里全是胡乱丢弃的衣物,尤其还有内衣。这让他觉得不正常,又跑进去看看,发现受害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他一下明白发生啥了,还即刻报案。我听完最关心的是受害人死没死,也问了一嘴。小老头摇摇头。我本来一喜,毕竟没出人命,这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随后我又怀疑上了,心说这不对劲啊?如果真是奸杀案的凶手做的,他不是淫乐杀人狂么?怎么能放过这受害者呢?杜兴跟我一个想法,他嘴里还连连称奇。这时候刘千手他们到了,来的法医也不少,包括小莺都三人了。我们一同进了屋子。那女受害者已经坐起来了,但抱着膝盖,蜷在床上,旁边站了一个女民警。我望着这受害者,心里的震撼劲就甭提了。首先进入我视线的,是她那一头红发。这让我想起了魔方,也就是这个提示被验证了,这次受害者果然是个红发女郎。刘千手也惊讶,还闷头寻思一会。
这期间小莺他们开工了,尤其小莺是女法医,对这女受害者验身什么的也方便。我们是刑警,但也都是老爷们,不方便在场,依次退了出去。这次来现场,也没我们二探组的用武之地。没死人没血迹喷溅,我们就没啥可初步调查的。我趁空跟刘千手说了在千盛遇到的怪事,这引起刘千手的警惕。他办事挺效率,当场联系线人,派他们去千盛挖资料。小莺检查完受害者的身子后,走出来跟我们聊了聊。她说她发现两个问题。这女子的外阴黏膜有擦伤和裂伤的迹象,受的创伤不轻,这说明罪犯很凶暴。另外这女子的胸口有伤疤,应该是被刀这类工具割过留下的,但这次她胸口上倒没有新的伤口。刘千手对这个伤疤感兴趣,还说了他的猜测,也多亏有这个伤疤,才让罪犯看着碍眼,少了淫乐的兴趣,最终留这女子一命。刘头儿这分析挺有道理的,我们都支持他这观点。刘千手又问小莺,“能不能找到罪犯的精液?”小莺摇摇头,说刚才她试过了,但这女子身上甚至床上都没有精斑的存在。罪犯很狡猾,把现场擦拭的很干净。虽然按小莺说的,我们在这几个方面都没发现线索。但我没灰心,因为受害者并没死。只要她肯提供线索,我们就能知道罪犯的长相,尤其还能跟雷雨颜提供的画像作对比,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的画像在我手机里有备份,我急忙调了出来,还递给小莺说,让她现在就拿着手机进去问问,看受害者有啥说法。但刘千手把我这观点否了。他让小莺安慰受害者,等心情平复一下后带她回警局,我们再重新画一张。我真搞不懂刘头儿为啥多此一举,而且接下来我们仨也没留在现场的必要了,刘头儿带着我俩先回了警局。我发现刘千手回警局后还忙起来,他专门去了趟法医室,要来铅笔和画纸。又坐在我办公室,专心画起画来。他画的目标是我和杜兴,还让我俩别动。我真没发现,刘千手画画不错,虽然赶不上那些专业画家,但画出来的图像也挺神似的。这样直到晚间,小莺他们归队了,还把那受害者给带来了。一下午不见,受害者精神好了很多,至少来到警局这种陌生的环境,她都有精力四下打量了。我们都没急着下班,一同凑到审讯室门前。本来奸杀案是我们二探组负责的,这次问话做笔录,也该是我们来做。但刘千手把人选调整了,竟让小莺来问话。我觉得有些不妥,小莺是法医,她以前没干过做笔录的活儿啊。可等问上了,我才发现小莺真挺有一套的。她跟受害者肩并肩的坐着,就像聊家常一样胡扯起来。她俩啥都聊,只是小莺把握着节奏,适当的插一嘴,问问关于案件的事。
我和杜兴没啥要做的,只在门外干听。但刘千手忙坏了,他一边听一边画画。看得出来,这次素描专家要做的事全被刘千手包了。我记得在舞台表演里,有演反串的说法,但这都是娱乐啊,可以反串。可我们这是办案,真不知道刘千手和小莺怎么想的,竟然也赶把潮流,玩起反串来了。按受害者的描述,罪犯留着胡子,是个秃顶,小眼睛有着猥亵的目光,这都跟雷雨颜描述的差不多。换句话说,强奸她俩的应该是同一人,这事是板上钉钉变不了的了。
但问题是,怎么这描述传到刘千手耳朵里就全变味了呢?他画的罪犯不仅没有胡子,眼睛也不那么小,还戴一款窄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要不是我知道他在画罪犯呢,保准以为这画的是他哪个白领朋友呢。我和杜兴都看不懂,但我俩知道,刘千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没打扰他,默默看他把素描画画完。让一个受害者回忆强奸时的场景,这是一个很折磨人的事。虽然小莺在尽力把握尺度,但这女子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最后小莺一转话题,再也不问犯罪现场的事了。这也代表着,这次问话要结束了。
刘千手一直闷头画着,嘴里嘀嘀咕咕的。又过了一小会,他完工了,我发现他画这画很费脑子,把铅笔一扔,还从脑门上抹下一把汗来。我们仨先悄悄撤了,一同回到办公室。刘千手把素描画递给我俩看,他肯定知道我和杜兴的疑问,索性直接解释道,“法医素描可是个学问,并不是任何一个画师能当胜任这份职业的。就拿强奸案来说,受害者当时很痛苦,这会影响她们的判断,让她心里刻意丑化罪犯的长相的。咱们就说枪狼,他这脸很俊俏,但能有这种判断的前提,是我们把他当成陌生人或者朋友。如果我们知道他是我们仇人,那我们心里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的。”我懂刘头儿的意思,说白了他在告诉我们,受害者描述的罪犯容貌,要比平时磕碜一些,但再怎么磕碜,也不该变化这么大吧?我特意指了指素描画的嘴巴和眼镜,表示有疑问。
刘千手接着说,“我刚才说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怀疑罪犯易容打扮了。他原本不该是这种猥亵样儿,这也是我一直犹豫的地方。今天做素描,我就放开了,大胆猜测一把。凭我多年的经验,这胡子该是假的,而他的眼睛也绝对没那么小,只是作案时爱眯着,受害者就以为他长得小眼睛呢。而爱眯眼睛的人,很多是近视,我又奔着这个猜测,给他配一个眼镜。这么一来,这罪犯的画像就大变样了。”杜兴恩了一声,又指着画像里的秃顶说,“这里也可以变,他可以带假发的。”被他俩这么一说,我打心里合计上了。虽然刘头儿没多说,但也隐隐露出他的一个猜测,这罪犯在不作案时,容貌绝对大变样。而他也说了,素描专家画出来的画,跟实际是有偏差的,到底偏差有多大,就看素描专家经验老不老道了。我不排除刘千手这画也不准确,但现在我们线索太小,按照他提供的画像试一试,也未曾不是一个办法。接下来刘千手又给我们仨分工,我就负责联系线人和其他派出所了,把新画像发布出去,让他们按新画像来寻找嫌疑人。杜兴则负责DNA这一块,试试能不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而他自己呢,会根据我今天说的情况,安排人手潜入千盛,试着寻找异常点。
他这分工很合理,不过一听到杜兴要负责DNA,我心里直想苦笑,心说大油有受得了。我们从受害者体内并没找到精液与精斑,也就没法直接套取到DNA。但雷雨颜生下的死婴是罪犯的骨肉,从他身上,我们会有所发现的。可接下来麻烦也来了,比对DNA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我们只能试着碰碰运气,将一些惯犯的DNA数据调出来,做一下排查。这个任务会让杜兴在技术中队一坐就一天的,凭他这性子,这真算是一种煎熬了。其实我和杜兴的任务换一下倒蛮合适的,但不知道刘千手是怎么想的,非得让我接手线人的活儿。这样又过了四天,我们只要抽出空来,就各自忙活自己的任务。我不知道他俩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越来越泄气,我把新画像都发下去了,甚至怕漏发哪个线人。我当时都印个名单,发一份就标记一下,可饶是这么努力,还是一点回信都没有。我也明白,这些线人都在努力,只是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发现。
人一泄气就很容易疲惫。这一天还没下班时,我就困了。这种现象很少见的,可我真的是一点激情都没有,最后冲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苦熬起来。只等过了六点,我就回家睡觉去。可熬到六点时,还没等我走出门呢,刘千手电话就来了。告诉我去会议室开紧急会议,案子有新发现了。按说我听到新发现,心里该高兴才对。但我不仅没高兴,反倒又矬了一块,只想着这会议要是开久了,我得几点才能到家啊?这次只有我们仨到场,但却用了一个小会议室。刘千手直入主题,让我们汇报一下各自的进展情况。我发现杜兴跟我差不多,也没啥激情了,因为他在技术中队熬了四天,也一点发现都没有。但刘千手跟我俩不一样,他这次真有了新发现。他安排两个人手潜入千盛当保安,也把那里调查的差不多了。我和杜兴买项链那天,赶巧是千盛员工的培训日,换句话说,那天我和杜兴私自闯到千盛员工专区时,那里本该没人上班才对。但我们却遇到那个女子了。那女子叫朱梓涵,是总经理陈奎竹的秘书。他俩都是香港过来的专员,不用参加一般的培训,但他们宿舍也在员工专区内,这也解释了为啥我俩会在员工专区撞到她。
至于我说的那个小怪人,按目前调查结果看,千盛员工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这就有问题了,那小怪人绝不是虚幻的鬼魂,要我猜,他一定跟朱梓涵有联系,甚至就该藏在千盛的某个地方。平时不敢跑出来,等没人时偷偷溜出来放风。刘千手又把会议室投影仪打开了,给我们放了一个片子。其实把它叫做片子有些不恰当,就是一份地图,尤其这地图上有三个很小的区域还被特意标记了。刘千手站起来,凑到地图旁边,指着这三个小区域说:“到现在为止,有三个受害人了,我把他们平时的生活范围标出来了。你们发现没有,他们离得并不太远。那淫乐杀人狂虽然是变态,但也是人,也有他的生活习惯与范围。他想要对女性下手,绝不会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寻找目标,一定会在他熟悉的生活范围内做打算。我今天特意跟省里一个心理专家沟通过,让他给这淫乐杀人狂做了一个生活范围的评估,你们看一下。”
说到这,刘千手点了一下鼠标,这地图上又出现一个大红圈。这红圈还跟气泡一样来回飘动,只是它飘动时有个规律,一定跟那三个小区域有接触。
刘千手又说,“我最近一直研究地图,我的猜测是,这淫乐杀人狂在这红圈遮盖范围内居住的概率很大,这区域也该是我们重点要检查的对象。”虽说这次破案,我们在很多线索上都用的猜测,但我觉得刘千手这些猜测都很合理。杜兴盯着这红圈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小会,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一个地方说,“这不就是千盛么?它也在这红圈遮盖的范围内啊。”刘千手恩了一声,又点了鼠标放了下一个片子。这片子里出现了两张人头像,一个是刘千手画的素描画,另一个是陈奎竹的免冠照片。刘千手抱着肩膀欣赏起来,又问我俩有什么想法没有。其实这两张人头像没太大对比的地方,乍一看都不太像,我和杜兴看完也没啥感觉。但刘千手让我们别急,又把片子往下播。接下来的一组片子里,出现的依旧是这两个人头像。不过刘千手的那张素描画有了一定的变化,不是脸廓被修了,就是鼻子、嘴巴微微调整了。刚开始还没啥大变化,但渐渐的,这两个人头像越来越相似了。刘千手叹了口气,总结一下他的看法,“千盛遇到的小怪人,淫乐杀人狂的生活范围,以及素描画修正后的结果,这一切一切都有一个指向,陈奎竹的犯罪嫌疑很大,极有可能是这次奸杀案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