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寻访传奇巨骗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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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东边不亮西边亮,余罪的眼珠转悠了几圈,又把骆家龙的PDA拿到手里看了数遍,一拍桌子道:“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这兽医是个鬼才,能看到这么多警务遗漏的细节。”
“我就说了嘛,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最了解女人才懂怎么下手。”汪慎修道。
“我同意汉奸的意思,那兽医是个局外人,他不至于忽悠咱们,而且我觉得他讲出来的,很经得起推敲,初看雷人,越看越让人信服,男女之间还不就那么几下子。”骆家龙道。
“喂喂,”鼠标插进来了,直问,“兄弟们,这个真理,你们准备请谁验证去?”
骆家龙一下哑巴了,看来验证真理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床事。
“走,这个好办……狗熊,你安排两位队员陪着老卞回趟老家,事情先拣着急的来,既然这儿有苗头,那咱们就从这儿入手。”余罪道,起身就走。汪慎修、骆家龙跟着;鼠标爱热闹,肯定是误不了;熊剑飞不信邪,出门吼了两嗓子,让人陪着那位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老骗子,挤进警车里,直出了刑警队。
目的地:省局下属的信息通信处。目标:肥姐。
没见过肥姐的骆家龙一直追问肥姐是谁,其他几人只是笑,就是不介绍给他……
“啊……呸!”
信通处的大院里,一个身穿警服的胖大女警,河东狮吼一般,“呸” 了余罪一脸。
车后躲着的几位出离了惊讶之后,都笑得浑身哆嗦,和女人说这种事,这是唯一的后果。
余罪袖子一抹脸,愤然瞪着李玫,虽然曾经是职务上的上级,可李玫的警衔要比这个上级高多了,她同样回瞪着。瞪了几眼,余罪嘿嘿一笑觍着脸道:“肥姐,江湖救急啊,您不一向急公好义吗?”
“你这是救急啊,这不是恶心人吗?就算我能接受,受害人怎么办? 你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再撒点儿盐吗,生怕人家不疼不是?”李玫斥着余罪,就差指头戳走了。
“可你不揭这个伤疤,可能会有更多人受伤啊。”余罪道。
“相比赔上万把块钱,你们出现会让她更难堪,再说这种事,你教教我,怎么问?”李玫反问。
余罪一怔,还没想好呢,李玫知道他一直就有点儿热血二货,一转身,撂下余罪要回部门里,余罪急了,招手着把众人都招过来,自己奔着拦着李玫道:“别走、别走……姐啊,您是我亲姐,您是我们亲姐……您就算不待见我和鼠标,瞧瞧还有俩小帅哥呢,您就乐意看着我们犯愁啊。”
鼠标把骆家龙和汪慎修一手拉一个催着:“赶快,赶快,叫姐。”
骆家龙不认识这个肥姐,红着脸扭捏地叫了声,逗得李玫哈哈大笑, 围着肥姐,鼠标这货的碎嘴又邀功了:“肥姐,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想到英明神武、热心拯救地球,以及地球上所有帅哥的您老了。这忙您得帮啊,要不我们一干大老爷们儿可都傻眼了。”
“女警多着呢,不找别人去?别人面子薄,我脸皮厚是不是?”李玫肥脸一凑,说出心结来了。
鼠标一时语塞,汪慎修赶紧道:“真不是啊肥姐,您应该知道我们一直拿您当兄弟啊。”
“说来说去,还是不拿我当女人?不去,谁爱去谁去。这是鼓楼分局的案子,你们不让肖梦琪去?领导、美女,不适合出面是不是?就来恶心姐来了。”李玫说,又拂袖而去。
女人天生爱嫉妒,李玫的学历不比谁差,但除了学历,她什么也不比谁强,特别是作为女人,根本没有那种被异性捧着的感受,也就余罪和鼠标这号烂人和她不赖。当然,没当女人,当兄弟来着。大臀一展,肥腰一颤,眼见着肥姐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这一干邀人的小警可都傻眼了,看着余罪。余罪急中生智,喊了声:“肖梦琪知道这事,她说我们很无聊。”
李玫停下来了,思忖片刻回头道:“确实很无聊。”
“我们哪件工作不是无聊到枯燥啊,我记得刚组织支援组的时候,没人相信我们能侦破那么多大案。”余罪道。李玫将迈步时,又停下了,回头看着余罪,有点儿伤感地说:“已经没有支援组了。”
“可还有很多人需要支援,即便同情那些女受害人的感受,可不能因为同情,就坐视罪案连续发生吧……肥姐,我们现在都需要你支援,真的没有恶心人的意思,要是有其他途径能解决这样的案子,它也不会躺在积案组了。”余罪道。
好真诚的目光,余罪从来都是用这样真诚的目光,勾引兄弟包括女汉子上当的。
李玫被几双注视的眼睛看得手足无措,仿佛她成了嫌疑人一样,不就范就走不脱,好久才有点儿委屈地说:“好吧,我去请个假。”
好不情愿地回去请假了,众小警只觉得这事啊,真是有点勉为其难, 询问的人都这么难,真想象不到那些当事人还能有多难……不过还好,总算有了一个能和女性嫌疑人说上话的人了,尽管胖了点儿。
路上骆家龙筛选着受害人的资料,找着最近的受害人。第一个,就在广场书店,车泊好时,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李玫下车一拦,客气地对熊剑飞道:“剑飞,不是姐嫌弃你啊,你这么威猛的长相,还是待这儿等着吧。”
熊剑飞一笑,并不介意,鼠标笑时却被李玫斥了句:“你也等着,长得跟个入室抢劫的样,别吓坏人家。”
斥退了鼠标,连余罪也晾到一边了,长相倒吓不住受害人,肥姐就是觉得见着他有点儿影响心情。
筛选完了,肥姐一招手:“走,家龙、慎修,你们俩跟着我。”
两人应了声,哎,这肥姐亲热得,一手拉一个,就跟亲弟弟一样。
“连肥姐都会假公济私了。”鼠标乐了,看着骆家龙浑身不自在地回头求援,只装作未见。余罪却是笑了笑,这事情本来就是偏锋,要中规中矩才见鬼呢。
等啊,等啊,三个人倚着车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揪心着那个询问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好像都变了, 这身警服穿在身上的时间越长,那种下意识去按部就班做事的惯性就越强,哪怕是身上惰性最重的鼠标,也在纠结着这四处碰壁的案子,在此处豁然开朗。
过了十几分钟,骆家龙和汪慎修急急地跑出来了,几个人围上去,这肯定是刚开始询问那些细节,就把两人打发出来了。余罪急切地问:“怎么样,能说上话吗?”
“没问题。”骆家龙直竖大拇指道,“肥姐真有两下子。” “毕竟是女人啊,几句就和受害人一起哭上了。”汪慎修道。
众人催着说说,汪慎修说了,没想到肥姐过了一眼大致的案情,就比对着案卷记得还清。骆家龙讲了,肥姐这感情没看出来真丰富,她说知道受害人的难处,知道那事对她的打击,然后为了保护更多的姐妹,有些难处,咱们也得咬着牙过不是……几句把受害人都感动哭了。
对于李玫的水平余罪知之甚清,成天泡在罪案信息中,承受力都练得百毒不侵了,刚说了几件支援组的旧事,李玫已经出来了,是那位女受害人送她出来的,在看到还有警察的时候,告辞回去了。
李玫啥也没讲,直说上车走,一上车,后座挤着的四个人齐齐问结果,李玫意外地回头道了句:“你们会受刺激的。”
“啊,错了?”骆家龙失望了。
没错,所以更受刺激。”李玫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姐?”汪慎修急切地问。
“她告诉我一个大致的长度,应该是这样……”李玫比画着,食指和中指使劲劈叉开,亮了一个长柞的距离,然后后座众人齐齐瞪眼了,果真大受刺激。
还有更受刺激的,李玫又加上了一根手指道:“再加上三根指节的距离,差不多就是这样,据她讲,两只手横握还能露个头……没错,她说了,那个骗子在床上很优秀,我觉得可能比你们几位都优秀。”
愣了,痴了,傻了,真相为什么让人这么难以接受呢?众警面面相觑,果真是很受刺激。
“其他特征呢?”余罪好歹清醒,问了句。
一句话把李玫问怔了,她直拍额头抱歉道:“哎呀,坏了,我光震惊这个长度,忘记问其他了。”
众人愣了下,被肥姐这么诚实的话逗得齐齐哈哈大笑。李玫面红耳赤啐了句:“一群流氓!”
不过这群不走寻常路的“流氓”高兴得还是有点儿早了。接下来就连连碰壁,九宗报案最长时间一年零六个月,两位受害人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剩下的有换手机号的,有换工作的,等辛辛苦苦终于联系上了,对方却是冷冷的一句: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不想谈这个事了。
一句就挂了电话,挤一车的混搭侦办人员七嘴八舌地讨论,有人支持穷追,有人建议尊重受害人,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说出秘密是以赔上现在的生活为代价,估计很难办到。对警察来讲说,抓个坏人捎带毁上几家生活,也得掂量掂量,反正李玫是坚决不同意。
于是众人在车上就争、就吵,意外的是,大部分人都同意李玫的意见,直斥坚持的余罪没有同情心,逼得余罪不得不放弃,从现有受害人圈子找可以正常接触到的。
仍然有,不过出意外了,在山大找到了一个,那位女辅导员又一次受刺激了,把问话的李玫赶出家门了。李玫上车郁闷,直发牢骚:“这可好了,我也被人家骂成女流氓了。”
众人又是好一阵安抚,这一天时间可就耗得差不多了,在小吃城胡乱吃了晚饭,目标直指最后一个,也是离发案时间最近的一个。受害人杨叶青,在解南路派出所报的案,鼠标对此女记得尤为清晰,说了一番那骗子扮姓严的警官让他躺枪的事,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不过给了李玫一个契机,她道:“正好,那天你出口不逊不是,这回姐带你去,给人家姑娘认真赔礼道歉,好有个开口的由头。”鼠标死活不去,被几人挤对着:成败皆系标哥你一身啊,为了拯救更多的无辜美女, 你这回还非去不可。
这几个人没具体当家的,不过极度发扬民主,到达绿野仙踪花卉店时,很民主地推举鼠标必须去,几个人押着直把鼠标扯到门口,连推带踹蹬进去了。
“啊,是你?”正整理着插花、准备关门的小个体老板,一眼认出那个猥琐的警察来了。
一瞬间她站起来了,想到还有两位店员,让她按捺住了发飙,看到了同来的一个女警察,她马上意识到可能是什么事,那种感觉既有尴尬,又有惶恐,下意识地催着店员:“你们……赶紧下班走吧,我关门。”
两位店员离开,李玫正要说话,那女老板直问:“你们抓到人了?”
“还没有。”李玫道。
“都没抓到人就天天来骚扰受害人,你们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我被骗子骗得够惨了,两年攒的钱全打水漂了,逼不得已我才去报案,谁知道报还不如不报,都快成笑话了。”女老板黯然道,看憔悴的样子也确实够惨。
“人我们一定会抓到的……今天来有点儿其他事……过来,鼠标……”李玫嚷着,鼠标蒙头蒙脑上来,李玫一揪、一掐,手在脖子上一摁,连鞠三躬。不鞠不行哪,不鞠肥姐的手就掐上了,三个大礼吓了女老板杨叶青一跳,愕然道:“这……这是干吗?”
“我听说你报案那天,他还说难听话,让你下不来台……这不,我今天带他专程给您道歉来了。快说话呀?”李玫道。鼠标一愣,脚一疼, 被李玫踩了,他赶紧低头道:“对不起,姐姐……我那天真是,那个心情太差……那个,我们当警察也难哪,就解南路,一天接案几十桩,什么人都有,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那天我真不该那样跟您说话,您千万别见怪哈……”
“没事,我和你们生不着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女老板苦笑道。她对这个白痴相的警察好感顿生,现在怎么看,人家也是个老实人啊。
“来,叶青妹子,你看看姐的身份……一级督察,干了十几年警察了,你这事,放心,姐管到底了,不管那孙子钻到哪个老鼠洞里,我都把他揪出来……坐下,你放松一下,咱们回忆一下发案细节,你要相信姐, 就把案情原原本本、一点儿不漏地给我回述一遍,成不?”李玫郑重说道,不知不觉开始同仇敌忾了。
杨叶青瞬间眼睛蓄满了泪,“哇”地伏在警察肩上就哭了,哭了几声发现不对,一看抱着的是鼠标,她马上把鼠标推开,又抱着李玫开始哭了。李玫安慰着,坐了下来。鼠标赶紧给姑娘倒水,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这个有头没尾的故事就开始了。
细节比报案更详细,果真是在花市上偶遇的一个,等货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居然是摇微信摇到的一个男子,两人谈了几句插花,觉得颇有共同语言,小伙子又殷勤,替她装卸了货……这就认识了,没想到过了两天他竟无意进了她的花店,当时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经营的这家店,于是这缘分似乎就更近了几分。更何况那天,小伙子说他是警察,要专程找一束百合花送受伤的战友,这让杨叶青觉得那形象一下子拔得老高老高了。
鼠标暗叹着,不得不承认骗子有高明之处,用很小很小的细节,把貌似很难办的连续故事演绎出来,花市偶遇、微信相识、花店购物、警察探病……形象描述得这么高大上,勾搭起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杨叶青哭哭啼啼讲到两人情浓之处,自然省略数千字,然后是两次借钱,第一次是给战友借一万块,很快就还了,还附带了感激不尽;第二次借八万,说是挪用了一部分公款,要先补上,就几天……杨叶青丝毫没有怀疑,直接给了他……然后,这个故事就戛然而止了,她再没有见到那个人。
“哦……情况类似啊,这个骗子作的孽可不少。据我们了解,叶青你已经是第二十几位上当受骗的女孩子了。”李玫叹道,细打量这个在鼠标口中白痴加花痴的女人,其实何尝不是一个善良和重感情的女人呢。
二十几位,杨叶青被惊了一下,不过旋即又是唉声叹气,八万块差不多是小店一年的收入了,到这份儿上,除了怨自己命苦,还真没治。
情绪差不多了,李玫摆摆手,鼠标知趣地悄悄退出门外了。李玫严肃地说:“叶青啊,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案子的实情,找回损失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我知道,谢谢李姐,其实是我那天胡搅蛮缠了,我都快急疯了…… 哎,那位警察呢?”杨叶青回头看看不见鼠标了,好奇地问。
“别管他……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想把那个骗子绳之以法吗?”李玫问。
“当然了……我恨不得杀了他,我对他那么好,都愿意把心给他了,他却为了几万块钱骗我……呜。”杨叶青悲从中来,一下子恸哭不已。李玫轻抚着她的肩膀,直到哭声稍轻,她小声道:“这种玩弄感情的人,应该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们已经找到点儿线索了……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件很难堪的事,你愿意跟我谈吗?很可能通过这个线索找到他。”
杨叶青抹着泪,稍有不解地看了看李玫,又看看门外驻守的警察。这么多人在为她忙碌,她心里隐隐地觉得感动了,抹干泪,坦然道:“姐,我信你……你问吧,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什么难堪的。”
“你的信任,一定会有回报的。我要问的是你们的性事……”
李玫开始了,杨叶青脸上慢慢地尴尬了。不过当她看到李玫严肃的表情,看到那几位警察背对着店门守在外面时,她那股子感激和愤意,在片刻的挣扎之后,压过了羞意。
半个小时后,李玫把众警赶上车,回头帮着杨叶青锁了店门,拦了辆出租车,先行送走了。等她坐回警车上,一点儿众人玩笑的心态也没有了,李玫却是有点儿难堪地说:“没错,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确实是天赋异禀,而且割过包皮……据杨叶青讲,两人玩得很疯,开玩笑时,杨叶青说他那玩意儿长得丑,嫌疑人说,已经美容过了,还割双眼皮了……而且他还无意中说过,他在大学里一个寝室都是农村来的,十八九岁的时候才知道割包皮……就这些。”
众人静静地待在车厢里,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李玫在说话:“你们得答应我,一定把这个骗子揪回来。”
“这线索够吗?”熊剑飞问。
“差不多了,这种手术只要知道大概范围就好办,医院里都应该留有记录。”鼠标道。
“据受害人反映,这个人能说一口流利的五原话,我觉得他就算不是五原人,也应该在五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是在这儿上的学。” 骆家龙道。
“如果上学在这儿,那这儿肯定是他性启蒙的地方,那个角落里应该留下了他很多痕迹。”汪慎修道。
“根据案发地点、选择人群、时间,他即便不长住五原,也应该常来五原。也许最初仅仅是泡妞,从他骗走的金额看,杨叶青这里是最大的一笔,先前最少的八千,最多不过两万多,他是从和这些女人的相处中发现有利可图……按犯罪的形成时间段,咱们排一下任务,鼠标你从解南路派出所抽人,把割包皮的手术记录全部提取一下,重点查199×年到××年五年内的;老骆你把本行搬出来,从历届毕业生中提取模板筛选,往前推八年,八年以前的四年间,全部要……汉奸,你跟我,咱们去支队找找肖像描摹师,等排查出了结果,交叉对比,尽量多找一些知情人……”余罪有条理地安排着,众人称是,他无形间成了这个小团体的领导。
“那我呢?现在晚上十点了。”熊剑飞问。
“你等着抓人吧……管它几点了,现在开始,连夜干,肥姐,要不把你送回去?”余罪道。
“那不行,我也加入,信通处快把人闲出病来了,还是抓人刺激。”
李玫慨然道。
众人一阵大笑。
车退下了路牙,急飙着,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疾驰,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可谁又忍心放得下,那仍然在继续着的罪恶……
千里猎狼
清晨,七时四十分,邻省甘市。
处处可见开工建设的高楼,雾霾笼罩着的天气,千年古城仿佛多一分魔幻色彩一般,显得阴森恐怖。此时大街上渐多了车辆和来往的行人。这个即将进入节日的城市,渐渐地苏醒了。
市区三环路尚志巷怡和小区的某层一居室,窗帘隔绝的卧室里,床头柜上一台精致的手机在铃铃响着一曲经典的铃声。
舞曲,交换舞伴,很有品位的一首乐曲。
被窝里伸出来了一条胳膊,摸索着,摸到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着“张海澜”的名字。这是大学同学,他迷迷糊糊接听着:“喂,怎么了,大海,大清早打电话。”
“学志,你是不是犯事啦?”电话里的人小声问。
“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大过节的,能犯什么事?”睡眼未睁的人,还没整明白。
“不是……昨天有警察找到我单位了,一直问你的事……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你有事了……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告诉他们的工作地点,都是你上次辞职的地方……学志,你……你没干啥胡事吧?”同学张海澜关切地问。
此人惊得一骨碌坐起来,瞠目、张嘴、愕然的表情僵在帅气的脸上, 无数次钻研刑侦小说,他也曾经设计过无数种可能出事的镜头,但真实发生时却和想象如此大相径庭,似乎不应该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地就来了。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
“喂喂……学志,你还在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真没事……我能干什么?偷吧我不会,抢吧我不敢,贪污受贿吧又没机会,真是瞎想,现在警察都吃饱撑的,甭理他们。”
“可是,学志……警察再找我,我怎么办?”
“没事你让我怎么办?那你说我犯什么事了,我投案自首去?”
“我……我哪知道……”
“这不就得了。嗯,我挂了啊,睡觉呢……”
他不容分说地挂了手机,想了想,直接关机,迅速地换了手机卡。把手机放下,他从床上慌慌张张地下来,直奔卫生间,片刻洗漱,出来拉出了床下的行李包,胡乱地扔着衣服,看样子要离开这座已经显露形迹的城市了。
整个过程他显得慌乱而不可自制,放衣服的手都在颤,他看了看,甩了甩手,默念着:“没事没事,警察找不到我……”安慰着自己,收拾妥当,将出门时,又有点儿心虚胆战,伫立的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还有一身警服呢。那制服在大多数地方相当于通行证。
说干就干,他找出了扔在角落里的警服,迅速地换上,转眼从一个西装革履的都市青年,变成了一个阳光帅气的人民警察。他照照镜子里的自己,摸摸证件,又从窗帘缝隙看看安静的、没有异常的小区,悄悄地拉开了门,从安全出口步行下楼了……
此时此刻,那个叫张海澜的男子,正一脸愕然地放下手机,紧张地说:“他挂了。”
“哦,知道了。”骆家龙道。
“喝水。”汪慎修端了杯水,轻轻放在此人面前。
就在鼓楼分局,昨晚就把这个人传唤来了,协助调查。小伙子还算配合,就是一直有点儿紧张,骆家龙安慰着:“张啊,没事,没人知道你在这儿,就当没发生一样,一会儿我们把你送回去,正常过节啊。”
“可……可这究竟是什么事?”张海澜鼓着勇气问,不像案子啊,就问了问在学校的事。警察好像特别关心别人私事一样,净问洗澡的时候注意到什么特殊现象了没有,暗示了很久,张海澜才明白,主要不是问邢学志,是问邢学志胯下老二的事。
可警察怎么可能知道邢学志胯下老二的事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骆家龙笑笑,更增神秘。
“可你们这样,不是让我通风报信吗?”张海澜紧张地又问。“所以才没什么大事,您说呢?”汪慎修绕着话题,笑道。
汪慎修看了看,七时四十五分,这个时间应该开始了,他真有点儿蠢蠢欲动,想亲临那个抓捕一线啊。
“嗒……”单元楼门开了。
没有见到警车和警察,邢学志放心地出来了,于是这个小区多了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
他迈出单元楼门,整整警服,提着行李箱,最后看了眼这幢单身公寓楼,真不知道下一个漂泊的城市会在哪儿。
“喂,警察同志。”
刚走几步,就有人喊,他回头,看到了一楼单元阳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傻兮兮的胖子。这人灰头土脸的,像被人揍了一顿,吸溜着鼻子,蜷缩在角落,两手缩在袖筒里。
“怎么了?”他严肃地问。
“你这身警服真帅啊。”那人羡慕地说。
“呵呵,谢谢啊,你也挺帅。”邢学志笑道,不止一次被人这样赞美,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女性。他瞬间对这个胖子好感倍增,笑了笑,转身又走,那人在背后又喊了一声:“喂,警察叔叔。”
他回头,那胖子笑道:“我听说警察好像都有这个。你有吗?”说着亮出带警徽的证件,脸上带着坑死人不偿命的坏笑。
一瞬间邢学志作了一个决定,尖叫一声,扔下行李,飞步便跑,长腿迈着,把这个行动不敏捷的胖子扔在身后。他知道,那人虽然丑了点儿, 可肯定是真警察。他跑啊,跑啊,十几步便觉得肺里就烧起了火,朝着楼拐角的方向,那是已经预计好的出逃路线,从那儿翻过矮墙,外面就是工地。可谁料一拐角,光看上面没看下面,拐角处伸出来一条腿,一抬,绊得他几乎飞起来,然后“吧唧”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爬,后背一疼,已经有人膝盖压上来了,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腰里一拎,铐子嚓嚓把人反锁上了。
有晨练的市民瞅见了,眼睛一直叹着:“啊?有人打警察。”
更多的人看见了,有人凑热闹嚷着:“嗨,小伙子,好样的,揍他……”
鼠标奔到抓捕地点时,余罪已经驾车倒回来了。熊剑飞开着车后厢, 拖着人,那人还挣扎着,鼠标以熊剑飞为遮掩,暗暗一腿猛地顶在那人的尾骨上,那人一吃痛,往前一扑。正好,被熊剑飞扔进车厢里。
“小子哎,换座城市就以为找不到你了吗……” 鼠标“嘭”地扣上了车后盖,笑得直颤。
此时,外围协助的警力得到了抓捕成功的消息,两辆警车驶入小区, 搜检这个诈骗嫌疑人的住所,在两地警方配合下,行动有序地开始了……
“抓到了……”
骆家龙兴奋道,边听电话,边跟一旁听的汪慎修说:“已经找到证据了,这家伙行李里就有超大号的安全套……住所搜查已经开始了,他们今天往回返。”
听着是鼠标的声音,汪慎修一把抢过电话嚷着:“鼠标,五原人民发来贺电,授予鼠标同志蹲坑英雄的称号……哎,标啊,蹲了一晚上,没人把你当贼抓了吧?”
“去去……哎,标,瞅瞅当地有啥特产没?给带回来点儿啊。”骆家龙又抢着道。
出门的张海澜步子停了停,好幽怨的眼神。他想象得出,自己那位同学恐怕真是犯事了,警察催着他,他黯然跟着警察离开了。
旗开得胜,那叫一个欣喜欲狂,骆家龙找着人分享这份喜悦,给肥姐打电话,肥姐在吃早餐,直道:“我早知道了,他们第一个通知我。”
哟,这让骆家龙觉得好失败,参加行动的都不是第一序列被通知的。两人想着,这么大喜的事可得怎么嘚瑟一下,才能发泄憋的这几天呢?
汪慎修说等他们回来,一块喝去,骆家龙嫌没创意。汪慎修又说要不不等他们回来了,咱们贺贺去,骆家龙也不答应,说两人多没意思。商量未定,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汪慎修刚“嘘”了声,知道是谁来了,门“嘭”被推开了,肖梦琪气喘吁吁地问:“到底什么情况?昨天不是还在市区查找吗,今天怎么突然就跑到甘市抓捕去了?”
汪慎修和骆家龙齐齐失声,严肃地看着肖梦琪,半晌,汪慎修道:“没抓错,已经确定目标正确。”
“为什么不向我汇报?”肖梦琪有点儿生气,俏脸变色,喘着气,气咻咻地上前来,骆家龙赶紧让座,汪慎修小声道:“肖处,我向您汇报,您说……很无聊啊。”
“这……”肖梦琪剜了他一眼,不过好像这是事实。可案件推进的速度太快了,大前天那专家才从这儿走,昨天听说他们还在走访受害人, 今天一早就抓到嫌疑人了。她坐下来,按捺着心里的狂喜和惊讶,换了脸色,舒着这口气,一摆手道:“坐……说说,到底怎么确定嫌疑人身份的,这个人曾经做过两次描摹,都没有找到目标。”
“您确定要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汪慎修问。骆家龙在“哧哧”地笑。肖梦琪莞尔一笑道:“这种无聊的事上都能找到线索,我除了佩服已经无话可说了……说吧,尸体我都见过,还怕你们讲人体器官吗?”
骆家龙和汪慎修换了个眼色,两人理着头绪,骆家龙道:“其实也不难,关键是那位泡妞专家发现的这个线索,他觉得这个人天赋异禀,这是最大的一个特征。”
“等等……关键也就在这儿,我就不相信,看案卷都能看出这个嫌疑人天赋异禀来?相貌都描不准,能描准裤子里的事?”肖梦琪好奇地问。
“这是个猜测,他是根据受害人的特征猜测的。您看,受害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主要以单身和离异为主。”骆家龙道。
“那又如何?”肖梦琪道。
“据专家讲,能满足这类欲求不满,而且让她们死心塌地的人,床上功夫才是硬道理,而床上功夫好,必须硬件达标,所以他判断这个人最起码异乎常人。”汪慎修道。
两人说着,又“哧哧”笑了。肖梦琪有点儿尴尬,不过这次是笑得尴尬,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求证。”骆家龙道,他本次也受益良多,解释着,“我们向受害人求证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报案资料都忽视了这个情况,受害人不好意思讲,民警肯定也不好意思问,都觉得与案情无关嘛。”
“恰恰在与案情无关的地方,我们找到了线索,受害人都反映他们的床事生活比较好,那个嫌疑人还割过包皮,这也是无意透露的,而且是从农村到城市以后才做的这例手术……之后我们分了三路,一路查医院记录,一路筛选五年往前几年的全市所有大专院校的毕业生,第三路找肖像描摹师重新绘制……”汪慎修道,这两天都忙得够呛。